安顿好庞大海之后,鄢凌儿回到了厅堂之内,柳翾洺和方弘子二人正在仔细的推敲着什么。
“天市藤最近发现南粤购买了很多大浦的棉花?”柳翾洺说道。
“南粤四季温暖,平常的纺布制衣也用不了许多棉花啊?”鄢凌儿一边走进来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一边搭话到。
“奇怪的就是这个?”柳翾洺皱眉思索的样子有一种迷人的气质,原本就有一点琥珀色的眸子此时会散发出幽深的光泽。
阁主思虑片刻,回应道:“既然南粤用不了这许多棉花,那么天市藤接下来就重点打探一下,看看这棉花会不会销往海外其他小国,倘若没有的话,那么就是西域了,西域与大浦交战,双方的贸易也肯定中断了很长时间,南粤把从大浦买来的棉花,加价卖给西域崇丹和安丽两国,既能赚取钱财,同时也是侧面的帮助了崇安联军。”
“是,阁主,我派人下去查探,不过我估计将棉花销往海外的可能性不大,这海上风浪太大,棉花运输中的损耗也就大了,再加上周边小国也是多为炎热气候,对棉布的需求也不会很大。”柳翾洺回答到。
“那就重点查探是不是卖给崇安联军了。”老阁主吩咐道。
“是。”柳翾洺答。
“那太微藤呢?太微藤那边有没有消息,南粤对大浦和崇安联军之间的战争怎么看?”阁主又继续问太微藤藤主方弘子。
方弘子体态略胖,这坐了许多时候,正要挪动一下身体,以便于找个舒服的姿势,听见阁主问他,他干脆就站起来,顺便还抻了个懒腰。
这子衿阁本也就是大家研究学问讨论问题的场所,所以向来礼节上的细枝末节都不甚在意,大家反而觉得方弘子的轻松随意比较容易舒缓紧张的气氛。
只是偶尔鄢凌儿会想,其实方弘子轻松随和更适合与商人打交道,而柳翾洺谨慎守礼更适合于官场,不知道阁主为何是按照相反的原则来安排。
大家见方弘子的舒坦劲儿,也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腰背,跟着抻了抻。方弘子舒坦够了,才回答:“南粤兵部的消息是——没有动作。而几位王爷和要臣我也走访了一下,都说是南粤王并没有要参战的意思。”
“那他近日所为可有悖常理了,先是开放了对西域各国铁器的销售,又限制了对大浦的盐的供应,现在还大肆屯购棉花,他这不参战,反而比参战的杀伤力还要大。”鄢凌儿愤愤的说。
“凌儿说的对,或许也是这位南粤王心思缜密,没有人看出来他有参战的意思。”方弘子继续道。
“南粤有没有派往西域崇丹的使者?”阁老问。
方弘子回答:“有,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消息。使者分成了两批,第一批就是化妆为出售铁器的商人,随车就到达了西域,据说西域人见了货物,便是盛情款待。第二批就是走官路的出使队伍,据说是去向西域求亲的,但是这第二批就没有得到好脸色,据说崇安联军希望南粤在打压大浦上也能出手,一举将其击溃,但使者未曾答应。”
“这西域人向来阴狠狡诈,我这一路看见很多大浦的百姓都流离失所沦为难民,心中实在有所不忍。阁老,我们子衿阁能否做些什么,让战乱停止,使百姓安居呢?”鄢凌儿动容的问。
“关键是,我们连战争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清楚,西域人热爱游牧生活,即便是得了大浦的土地,无非是放一季的牛羊,可何必动这么大干戈呢?”柳翾洺问道。
“好,那你们三藤继续看有什么重要的线索,现在首先要搞清楚南粤对于战争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一点交由太微藤;但也不可全信官场上的明话,天市藤还要看看商贸上有没有什么异常;至于紫薇藤,你去研究一下,倘若大浦两面受敌,应该如何应对,百姓应该如何转移。”阁老一一吩咐完,正要让大家各自去忙,此时柳翾洺站起身来道:“我因着商贸往来,跟大浦的七王有些许交情,阁主,要不要我去点拨他一下。”
“提醒一下也好,也让大浦有一个准备。”说罢大家各自散去。
鄢凌儿路过庞大海的房间,见屋门开着,她好奇的走进去,看庞大海正手足无措的在屋内踱来踱去,鄢凌儿以为他又开始担心弟弟,于是安慰道:“庞大哥可是又担心弟弟了?”
“鄢藤主。”庞大海也学起其他人的样貌想向鄢凌儿行礼。
鄢凌儿一把过去将他扶起,“庞大哥不用如此客气,你本不是子衿阁人,也就不用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从孟州到南粤,这一路上我已看出来大哥本是敦厚仁爱之人,还望住在这子衿阁不要有所拘束才好。”
庞大海见自己的行为反而让鄢凌儿不自在了,不觉的尴尬的笑了一笑,道:“鄢藤主有所不知,我原在孟州就居无定所,我跟弟弟就天天住在一个破庙里,现在有这个好房间,而且还打扫的这么干净,我住着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就是觉得,我这这屋里,看你们每个人都忙来忙去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本想给大家打扫打扫院子,可是这一看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又想去给各厅堂的公子们端茶倒水,可是又不知这茶水在何处。”
见庞大海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鄢凌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庞大哥,以后我就叫你大海哥,你也不要像他们一样教我藤主了,你就叫我凌儿,好吗?”鄢凌儿纯真的眼睛看着局促的庞大海,庞大海瞎的赶紧把头都低下了,一想到自己路上还想要保护鄢凌儿的不自量力的样子,顿觉羞愧难当。
“好了,大海哥,我现在带你去厨房和茶水间,你先跟着那些伙计们学着干点杂活儿,过几天呢,我会安排人教你认字,在这子衿阁里,不认字,不读书,是不会有出息的。”
认字?读书?这四个字奇妙的发音像是魔咒般在庞大海心中萦绕,让他既兴奋又有一点畏惧。
柳翾洺和方弘子一同离开厅堂,远远的看到鄢凌儿和这个陌生男人交谈,二人都若有所思,即将分开之时,柳翾洺忍不住道:“方藤主觉得今日凌儿带回来的人,如何?”
“什么如何,不就是一个乡野村夫吗。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不是跟齐乙铂有些交情?”方弘子心里一时没明白为什么柳翾洺要为一个村夫烧脑金,他心中满是自己那一摊子事儿的焦虑。
“你们太微藤也能知道齐乙铂,我确实是与他有些交情,怎么了?”柳翾洺知道自己险些失态。
“你去传话给齐乙铂,让他赶快带着家人逃命,我这边收到消息,他那些铺子已经暴露了,不消几日,官府就会去查封,他犯的可都是株连九族的罪。”
柳翾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