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的知觉晚上才恢复过来,我试着移动它们下床,扶着床边走到窗前:几缕阴云遮住月光,天上一片漆黑。
我的房间在三层,最顶层,望向远处一切模糊又清晰。我对这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要发生,从那时玛丽蒂的眼神中可以看出:
她对我隐瞒了些什么。
而且,如果导师得以幸存,他为何费神救我?从我对他的理解,他早该杀死我,而不是......等等,如果这样想——
他有什么目的将我们带入别墅,同样也为某个目的他救下我的命,如果是真的,这地方根本没有如此简单。
左手掌心逐渐收紧,下意识握成拳头,视线处在窗外和反光的交界,也许第二个测试很难,也许我们中会......
我不想接着思考下去,但我,玛丽蒂,还有芭芭拉——也许有人会死掉。她们只是些年轻姑娘,虽然玛丽蒂很勇敢,芭芭拉是天然变色龙,面对接下来的挑战需要的不止这些。
我是唯一在她们身边的人,像骑士守护两名公主。况且如今,玛丽蒂对我意味着远多于普通朋友,尽管不想承认。
“瞧啊,守夜骑士终于能动了。”这声音将我从思索中拉出;回过头,芭芭拉站在身后,她换了套不知哪来的白裙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嗨,”我颇有些潦草地回应,“你没睡吗?”
“不然我还会在这里吗?”她吐了下舌头,俏皮地笑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和玛丽蒂轮流守着你,今晚是我,虽说你醒了吧。”
“你和玛丽蒂都睡在楼下?”
“她在主卧,我在隔壁;当然那里开始是我的,可想到她这样照顾你,我搬出去啦。”
“是这样吗?”听起来不像问句,我斜着倚在床边,漆黑的房间让我看不清她的脸。
芭芭拉随意地“哼”过一声,接着向我靠近,直至贴近面前,她都垂着头,看起来在酝酿着什么。
“瑞尔,你知道吗......”她终于开口,此时,她的脸几乎贴在我胸前。
“有些事我早想告诉你了,可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现在,在这里——”
“嘿,芭芭拉?”我试图推开她,但她拒绝离开。
面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月光缓缓照进房间。
阴云开始散去。
“瑞尔,从你救我的那刻起,我就爱上你了。”难以置信的话从芭芭拉口中说出,我一时间愣在原地。
“每次看着你和玛丽蒂在一起,我都很嫉妒。为什么你在意的人不是我?我对你的感情可很纯粹啊!”
“停下......别再说了,芭芭拉,我根本就没——”
“为救命恩人献上自己不很正常吗?不图这个,你也不会救我,对吧?”
“...”
最后一束月光照进来,我盯着芭芭拉头顶的黑发,而下一秒,她猛然抬起头,一张白得吓人的脸呈在我面前。
接下来,她开始尖叫,我从没听过如此恐怖的叫声,交杂着痛苦,愤怒与幽怨。她瞪大的眼睛随叫声快速凹陷,密集的黑色血管在眼眶附近扩散,眼球慢慢破裂,浓稠的墨汁状液体沿脸庞淌下,此时,她向上窜起,飘在半空,双手
(它们有力而冰冷,像一对爪子)
抓住我的头,此时我看到几道明显的刀痕出现在她的颈部和手臂。
“停下......”我突然感到窒息,一阵晕眩伴着呕吐的渴望向我袭来,我的胃在翻江倒海,但嘴边咳出的只有浓稠的黑色汁液。
“不!”
我猛地坐起来,用双手在满头大汗的脸上蹭了几下,而后才意识到身上也早已湿透。加重的呼吸不断从嘴里喘出,我抓起旁边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待到呼吸逐渐平稳。即使是梦,这也未必太过真实。
“瑞尔?你还好嘛?”
芭芭拉跑进来,轻轻握住我绷紧的拳头,眼里充满关切。
等我逐渐冷静下来,梦里的感觉飞快褪去,如从可怕的事故中脱身的轻松感遍布全身。我看着芭芭拉:她穿着早上见过的上衣和短裤。
只是个噩梦,过去就好了,虽然我不清楚它的来由。
“是不是做了噩梦啊?”她看着我,抿住的嘴角看起来有些严肃,但随即放松,微笑起来。
“是梦都会过去的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谢谢,芭芭拉。”随后我想到了什么,“你是怎么这么快来我房间的?”
“这个嘛,其实,”她低下头,笑着把手从我放松的拳头上抽回,“你晕倒的时候我和玛丽蒂轮流守在你旁边,今天正好轮到我......怎么啦?”
注意到我渐渐睁大的双眼,她有些疑惑。
“玛丽蒂在你身边待了两天,你醒后她才放心去睡,现在依然没醒呐。”
“我欠玛丽蒂和你太多了,”我望着眼前的女孩,黯然地说。“我会在下一场测试保护好你们,无论如何。”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啦。”芭芭拉笑起来,但很快恢复平静。
“瑞尔,我能这么快进你房间的原因还有一个。”她的手指摆弄着短裤的一角,“就在刚刚我也从梦里醒过来,一个噩梦,感觉好真实,我好害怕,所以啊——”
“你梦到了什么?”我近乎急切地问道。
“那个梦,是关于谁的?”
“我梦到......算啦,”芭芭拉摇摇头,“那只是梦,对吗?梦都会过去。况且,你不会想知道内容的。”
我没再问下去,也许是多心了:毕竟我也不想把自己梦里的内容分享给她。
“芭芭拉,你知道导师在哪儿吗?”看着窗外的夜空,我问道,尽管没有期盼她告诉我答案。
“他大概回塔上啦。毕竟这里是我们休整的地方,他可不会轻易闯进来。”
“那么,你有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是说,面对那种怪物......”
“就差一点啊,”她的语调带着失望,“玛丽蒂把我拉下楼梯找你啦,虽然我更想看那人渣被撕烂的样子。看来让我失望啦。”
紧接着我们轻声笑起来,然而就在这时,玛丽蒂冲进我的房间,看到我们都在,显得有些意外。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换好了衣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小瑞,芭芭拉。”她脸色带着恐惧,看得出很焦急,一定有什么发生了,而据我猜测是和我们一样的噩梦。
“玛丽蒂,你是不是也做了噩...”
“这别墅里不止我们三个。”玛丽蒂颤抖地说——
“有人在我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