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尚未降至,逐渐灰暗的天空上,云层遮住了塔顶,从底端看上去像一团迷雾。
塔身像久远前的建筑,尖顶和其发黑的外观仿照维多利亚时期,同过去的鬼影立在城中心。
就印象所及,战后的建筑心照不宣地失去格调,实用变得流行,居民早褪去对艺术的追求,这到底是进化还是后退?在心底我有对艺术的渴求,虽然看起来像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梦。
执政塔是唯一追遂着旧文化的痕迹。
崇仰,从我很小时候开始,能亲身光临此地是种荣幸;我相信这么想的不止一人:它全年封闭,大门紧锁,就算广场也是限制区域,我不认识任何进过执政塔内部的人:
而现在,没有什么比喻形容,但想想梦实现的感觉,大概是最贴切的回答。
我正站在高耸的鬼影之下,面前是凄惨,而背后是恐惧。
更多人死了,两个,三个?我没有去数,长发姑娘的尸体就在脚下,身后跟着的玛丽蒂踩着血迹。
我们卡住了,情况彻底出乎了我的意料。
有个看起来像只秃鹰的人站在我左手边,他的组员拦着另一边。上一次望过去,那名士兵样的人倒在地上,也许是死了;乔尼在阻拦那名黑人,他的队友朝乔尼脸上抽了几拳,他有点踉跄,但还是站稳了。
预谋,没有其他的解释。事后我问过导师,得到的答案毫不意外:真正的参赛者只有九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被送去工厂的人不允许家属参观。
我没看到那名叫扎克的青年,后来不经意的一瞥,他倒在曾劝导他的人身边,看来袭击发生时这两人试图硬冲过去。
他们都死了。
也大概在这个时刻,我身体里升腾起燥热,而下一秒石头般坠下。最初坚定的理念失去支点,碎成一地——
此刻内部的核心却无比清晰,仿佛它会在下一秒退却。
这时候,玛丽蒂挣脱了我的手,径直向塔跑去,对面人抓住了她,随后将其按在地上。
“玛丽蒂!”现在根本顾不上她,我趁对面的同伙对付她时从后面绕过,但脖子后面却传来了不小的疼痛,身后秃鹰样的男人将我击倒。
他的同伙松开了女孩,一定觉得对付她绰绰有余,那两人开始和我靠近。
结束了吗?
我脑中空白,这是唯一的念头。
但很不巧,命运在朝我微笑。当他扑来时,我向他怀中的空当钻过去,削尖的木片在耳边划出一阵风,幸运地与我错过。女孩借着他的失误脱身,她看起来没有受伤。
可运气并未一直站在我身边。当另一个同伙冲向玛丽蒂时,她根本来不及闪避。
撕裂的痛苦从我的右前臂扩散开,不多久,同一地方传出更大的疼痛。那人站在我面前,鲜血从木片匕首上滴下;一块伤口出现在我的前臂,不大,但很深,它仍向外喷着血。
“瑞尔,这边!”玛丽蒂的声音从塔内传来,“我们就快到了!”
“这就来。”我捂住伤口,血沾到全身,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像刚刚跌进了一泳池番茄酱。
“玛丽蒂,快跑!”
我跌跌撞撞地跑进塔中,里面像年久的监狱楼,石砖砌成的墙壁已有不少开裂,没有电梯或升降机,只有螺旋向上的楼梯,不宽也不窄。
回头的时候,秃鹰样的人朝另个方向走远,对付两个青年无非大费周章,他们绝对这样认为。我继续朝执政塔的楼梯跑去,没有玛丽蒂的身影,她也许领先我几层了。
刚踏上楼梯时,一只脚从身后将我绊倒,不用说都知道是谁,我也很清楚他要干什么。
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俯视着我,不管我多用力爬起,那人并不给我任何机会。
此刻,他踩住我胸膛中央,有什么滴在脸上,后来才反应过来那是我自己的血。
匕首猛地下劈,我拼尽所有,用左手抵住他的动作,受伤的右臂垫在里面——它丝毫不能用力。
“再见了,朋友。”
这下,真的结束了,麻木的手臂完全力竭。我闭上眼,意识逐渐抽离脑海。那块木头慢慢贴近我的胸膛,而后笔直地顶住,针头般刺进去。
我在流血吧?对不起,父亲,母亲,乔尼,你还活着吗?玛丽蒂......请...要获胜啊。
我的意识一片空白,身体适应了右手的疼痛,我几乎感觉不到。
这时,随着声轻响,逼迫在手上的力量瞬间放松,我静静等待着匕首刺进胸口的感觉。
但它一直没有发生。
我死了吗?在最后的处决前被吓死真够讽刺的。
不对,我没死,我的意识在一点点回归身体,而那阵刺骨的疼痛也愈加强烈。
“小瑞?你还好吗?醒过来!”
玛丽蒂。是她,带些口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动听。我的头枕在她膝上,女孩用手拍着我的脸,眼里闪着的......是泪吗?
我缓缓扭头,塔楼的门紧闭,刚才的袭击者倒在地上,一小滩血从他头部流出,不断扩大。
身边是散落的黑土,一个罐子在不远的前面,摔得粉碎。
我瞬间清醒过来。
“你救了我?”我慌忙从她腿上起来,不用说我的脸也涨得通红,全身发热,但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感谢她,“谢谢,玛丽蒂。”
她摇摇头,眼角的光芒还未消散。接着她仰起头,片刻便落下。
“你救了我,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现在。”终于,一滴泪从颊上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破碎。
“向我保证,坚持住,这里让我们一起通过。”
“至少是这里。”我有些为难。玛丽蒂是单纯的女孩,她没想过下一关,她只想顺利到达塔上,和我一起。
该死!为什么在这里......
我希望和她在家门前的花园相识,与她去花丛散步,表演几首擅长的提琴曲,从清晨到直到夕阳。
而非在此,冰冷的测试,我们随时可能成为对手。除此之外——
有个困惑在我脑中徘徊,始终找不到答案。我试着思考,为什么要......?
“瑞尔!玛丽蒂!”是中年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随后门被打开,乔尼快步走进来,见到我们两个像大送了口气。
“你们没事...你手怎么了,瑞尔?”他听起来有些焦急,“那些混蛋逮到你了,是吧?”
“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玛丽蒂握住我胳膊,看得出她仍有些自责。
“嘿,没事的。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我就不会在这了。”
我挤出一丝微笑,从受伤后,我紧锁的眉就没松过;她的陪伴确实让我的痛楚减了不少。
“乔尼,你收拾掉剩余的人了吗?”
“是啊,他们都死了。我勒死了一个,帮他忙的让杀人犯捅死了.....我搞定了杀人犯,临死还在逞能。但是没撑过我一脚;老天,你们应该看——”
“嘿,打住!这儿有女生。”
“我的错,哈哈。”乔尼打趣道,但他的笑声在一半停住了。
“发生什么了......吗?”玛丽蒂看着我们严肃的神情,不一会儿也意识道了什么。
当然,有个严重的问题。
十二名参赛者,除我们外,还剩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