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玠挑挑眉,似没想到郑然然这般果断。
“哦?那你到说说为何觉得李洵嫌疑大?”
郑然然“嘶”了一声,便开始一本正经的思索,她有着现代人的思维,想起事情来倒是比寻常人快一些,两日来的线索在她脑子里顷刻间就汇聚成一条主线:“这琼欢姑娘是死在花轿上的,而迷晕她的迷药却是在翠微楼里被下的,咱们看到了琼欢姑娘屋里的凳子被拉开了两个,这说明那迷晕她的人是认识她的,如此说来,这人多半是个翠微楼的老客人。而且李洵那天晚上在翠微楼待了一夜,有足够的作案时间,他的嫌疑当然大。”
江玠抬眼看她,似没想到她竟看的明白,他轻笑:“你倒是有几分头脑,比广平府那几个文书强些。”
郑然然得了肯定,竟满心欢喜的笑了笑,“你可别太小瞧人,我除了能推理出李洵的作案时间充裕,还知道你今天没有拿了李洵到广平府是因为咱们手上没有证据,也没有……杀人动机!”
江玠微微颔首,李洵乃权贵之家,不同那两个厨娘,即便是没有证据也可以拿了人回广平府审问。
若非手上有十足的证据,他便动不了李洵。
郑然然侧首,正看见马车之外一天白雪簌簌而下,湮没了整个人世。
她笑:“你别着急,还有好几日才是年关呢,咱们这会儿回广平府去,关头儿兴许已经查出来那些柳客的背景了,再顺着查下去,一定会有线索的!”
江玠静默着看她,在少女的眼眸中看到了跳动的星火闪烁。
他点头应下:“好。”
……
江玠与郑然然才回广平府,关绍就迎了上来,竟是比他们二人回来的还要早些。
“江大人可回来了。”
江玠看出他神色焦灼,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关绍侧身将身后路让开,“卑职查到了一些关于李洵小男爵的事,便先回来向大人禀明情况,府尹大人也在等,大人请。”
郑然然看得出来江玠其人对纪棠颇为尊敬,一听说纪棠在等他,便二话不说进了广平府正堂。
郑然然一路跟进去,却见除了纪棠,广平府的许多衙差和文吏都在了,竟是就等江玠了。
江玠未多寒暄,只问关绍:“查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关绍点头,也没有废话。
“卑职等暗中探访了李小男爵的为人作风,正像是大家知道的。是惯不务正业的人,一日三趟地往翠微楼跑,但上个月李小男爵却闭户不出了近半个月,因为男爵府出了些事情。”
“什么事?”郑然然当先发问,她平生最恨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关绍沉吟一声,这才又继续道:“上个月,李小男爵在府外养了个外室娘子,这事儿原本没几个人知道,偏偏那小娘子有了身孕,李小男爵这才禀明了爵爷和夫人要将人接到府上做妾室。但那小娘子出身低微,是个歌女,爵爷夫人瞧不上她,不许小男爵将人接到府上。”
这番话说完,众人皆是一默,除了郑然然没听说过这等妻妾之事,显得有几分好奇,其余人倒是淡然处之。
他们在汴京城摸爬滚打多年,对勋爵人家这等事儿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关绍的话却还没说完。
“谁知那个歌女小娘子压根儿就没有身孕,她谎称有孕本就是为了小男爵将自己接到府上,眼看此计不成,连夜卷了银钱跑了。”
跑了?
众人愕然。
只有郑然然问题多一些:“跑哪儿去了?”
“说是出了城,男爵府的下人被派出去找,至今也没找到。”
“那她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秋娘。”
啧啧啧……
听这名字竟然像是个贪慕虚荣的美娇娘。
郑然然还要再问,却被江玠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总结:“这秋娘不过是个歌女外室,小男爵竟不惜花费时间和人力去寻,看样子是有些情谊的。”
纪棠在旁点头:“李洵身份显贵,自然不会对那丢失的财物心有余悸,这秋娘似不简单。”他微微思付,以至于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轻皱了眉头,纪棠吩咐关绍:“你再增派些人手,秋娘事关重大,务必将此人找到!”
关头儿领命而去,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陈酌微微沉吟一声,冲着纪棠拱了拱手:“大人是觉得,这秋娘与本案有关么?”
纪棠一笑,却将目光转向了江玠和郑然然二人的身上,温言道:“江校卿与郑小姐将矛头指向了李洵,必然有其道理,这秋娘既然是上个月失踪的,未必不会是这个月的案犯。”
秋娘失踪的时间确实巧了些,人才走了不到半月,汴梁城里的命案就接连发生了。
没人说过这案犯必定是男子,就算是男子,也保不齐秋娘与之有什么关系。
没有结论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江玠这才点点头,将翠微楼里问案的过程和他与郑然然在男爵府中的见闻说给广平府众人知晓,唯独将李洵对郑然然过于殷勤的态度按下不提。
至于为什么隐瞒这一点,他自己也不知晓。
为着此案,广平府众人几日来劳心劳神,没一个休息好,郑然然当先叫了累。
纪棠无奈,只得着人收拾了住所请郑然然去休息,又遣散了陈酌等人,独独留下了江玠。
男子温润的笑意像是冬日里暖炉上温酒了的醇酒,香冽醇厚,是醉人的那种。
他笑问江玠:“你方才有事瞒我?”
江玠不语,眉头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纪棠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二人相扶相携多年,自己虽善于掩藏情绪,却每每瞒不过纪棠。
“不是什么要紧事,多说无益。”
纪棠依旧温温笑着,对他却不依不饶:“有关那郑小姐的事?”
江玠微微“嗯”了一声,知道瞒不过,索性没有再隐瞒,遂将李洵和男爵府那门房对郑然然的态度一并与纪棠说了。
纪棠“嘶”了一声,“那郑小姐怎么说?”
“她说自己与李洵不熟。想必是李洵寻花问柳惯了,一厢情愿纠缠她。”
纪棠一笑,似打趣他:“世道还真是变了,你也会说‘想必是’了。”
江玠沉了沉脸色,没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