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然在床上躺了会儿,雪一直从晌午下到了傍晚,杨桃才寻了书回来。
令郑然然犯愁的是,杨桃寻回来的这些书目,自己竟然一本也没听说过。
古籍不少,郑然然翻了翻,只可惜是早上个几千年的古书,那字体不是甲骨文就是小篆文,郑然然翻阅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一文半字。
也有今文,其中一本《大昭志》对本朝本代的介绍最为详尽,字是楷体,很多繁体字郑然然并不认识,但估摸着都能看明白。
大昭建国三百余年,皇帝姓张,与郑然然所熟知的历朝历代一样,这片江山是由高祖打下来的,但至于在这之前的是什么朝代,恐怕只有在那看不懂的小篆文里才能找到答案,令郑然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三百年的历史,竟然不为后世所知。
大昭立都汴京,便是如今郑然然所处的这座都城。高祖打下江山,实行的是以仁治国,休养生息,繁华景象呈现了一两百年。直到前朝皇帝登基,苛政酷吏,骄奢淫逸,一时之间举国上下生灵涂炭,民生哀怨,先帝在位仅仅八年,便将一派秀丽山河变成了一团乌烟瘴气。
先帝驾崩的原因不明,但有民间传闻,先帝驾崩当夜,当时的宴山王曾去拜见,其后便发现先帝驾崩,只是死因不明。后来新帝登基,宴山王被处死,只知圣上励精图治,登基仅仅三年,大昭上下已有复苏之态。
郑然然看的心里头直冒冷气,这等皇室密辛外人自然难得真相,只是看这书录之中字里行间,世人恐怕认定了是宴山王谋杀了自己的父皇。
郑然然叹了口气,书本合上之时手一滑,门口守着的杨桃脚步极快,上前两步就接住了那落下来那书本,杨桃满脸堆笑:“小姐,您可小心着,这可是从老爷书房找的书,奴婢还得还回去呢。”
郑然然瞥了她一眼,想起来江玠与翠微楼上跃步而下的那一幕,问道:“你会武功?”方才她奔过来的时候脚步极快,郑然然虽然不懂武功这等东西,却也能看得出杨桃的身手不一般。
杨桃又挠了挠头,心里面犯起了嘀咕:小姐这脑子……真是被水淹坏了不成?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不敢不敬郑然然:“小姐您又忘了,奴婢原本是青城门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行迹败露,得罪了朝中官员,门主不敢收留,是您路见不平为我求情,这才留了奴婢一条性命啊。”
青城门?听着像是江湖门派之名,郑然然此时不愿意问太多,这些事情日后都能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便换了话题。
“你可知道……先帝是如何驾崩的?”
“啪!”的一声,杨桃手里的书终于还是掉到了地上,她赶忙弯腰捡起来,起来的时候面上一脸惊恐。“嘿呦小姐喂,这话您也敢乱问,不要脑袋了!”
郑然然挑挑眉,自己家里说说,这么严重?
却听杨桃继续说:“奴婢您从前可是只管自己个儿玩乐,朝中事民间事一概不管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郑然然指了指杨桃手中拿着的说,道:“还不是你找来的书,所言不尽不详,害的小姐我好生好奇。”
杨桃一笑,略带歉意,她并没有看过那书里具体讲的是什么,只是看着书名相关便一并为小姐搜罗了来,哪想到小姐看的这么仔细,而且还要刨根问底。
但她三年前还是青城门的人,江湖之人小道消息知道的就多,既然小姐问了,那她便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小姐听听罢了。
“不过据奴婢所知,三年前先帝驾崩的夜里宴山王曾见过驾,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与朝臣们怀疑宴山王谋杀先帝,只是宴山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得圣上照拂,虽对外宣称处死了小王爷,却暗中将其送出了宫,只是如今人在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郑然然闻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那还算是个好消息。”
杨桃一怔,显然没听明白。
郑然然轻轻一笑,解释道:“先帝驾崩的原因不清不楚,便贸然定了宴山王的罪,朝中真是帮庸官。”
杨桃听着郑然然说这话,不觉身上冷汗直冒:“小姐喂,这……先帝驾崩之时外面看着一点异样也没有,太医看了看说可能是中毒,这才怀疑到了宴山王身上。”
“死因不明,仵作不看?刑部不管?”
杨桃嘴角咧了咧,听闻此言一身冷汗硬是逼了回去。
“小姐……那可是先帝啊,真龙天子的身体,谁敢动?”
郑然然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缓缓落向窗外,大雪簌簌而下,天色却已经晚了。
“若能勘验先帝尸身,许能得知事情真相。”
杨桃抿了抿唇,世上哪个仵作敢去勘验皇帝的尸身?“听小姐这话……好像您会勘验尸身似的。”
杨桃这话本是玩笑,却见郑然然的面容果真严肃了几分。
郑然然微微抿唇,没再说话。
她还真会一点儿。
但这话她没说,先帝陵园,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先帝尸体,也不是她想验就能验的,他好不容易落在了达官贵族的小姐身上,暂时还不想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王爷把自己的命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