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参谋长少将长野浩怒不可遏,“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暗杀张承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上报?”
田中一郎和松下介之助躬身垂头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田中,你说,这是你们宪兵队干的好事!小小长春容不下你了!你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长野浩大声训斥。
“哈依,卑职御下不力,甘愿受罚。”田中一郎倒也光棍,这个错他不认不行。
长野浩背着手来回渡步,过了一会儿,他又停下来,仔细盯着墙上的作战地图,长叹了一口气。
“唉!可惜了。”他回过身,脸上的怒容也消失不见了,说实话他不是反对暗杀张承奉,他生气的是居然没有人把计划上报,否则上下协调好,无论张承奉是生是死,这次都是进攻的机会。
他盯着松下介之助,眼睛一眨也不眨。
松下介之助心中有些发毛,偷偷瞄了一眼田中一郎。
田中一郎似乎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注意到松下介之助的眼神。
房间里一片寂静。
“咳,咳。”长野浩咳嗽了两声,打破了沉默,“特高课有什么后续计划?”
松下介之助连忙回答:“报告参谋长,我们有三个小组处理后续问题,第一小组在北平,一个星期前开始布局,把暗杀的线索引向安国溪,过两天会有报纸刊登消息,谴责安国溪不满东北军不遵号令,杀害张大帅,方便换上听话的人;第二小组在金陵制造线索,把暗杀的矛头指向李红烈,谴责他不满杨恪传位安国溪,杀人嫁祸安国溪;第三小组在上海,发动能够发动的所有报刊媒体,讨论“国红之争”,分析他们究竟是谁杀人嫁祸。”
长野浩听完微微点头:不管华国人相信不相信,他们日本人绝对不是杀害张承奉的凶手。
“田中君,这次行动你要以此为戒,对以下犯上之人绝不姑息,那个叫山下什么的参谋你就看着处理了吧。”长野浩淡淡地说。
“哈依,卑职一定照办。”
长野浩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头又对松下介之助说:“这次我就准你们戴罪立功,后续计划不能再出岔子了,否则我拿你是问。”
“哈依,卑职将竭尽所能。”
发生了这样的事,长野浩的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这也没有办法,关东军司令渡边召夫回国叙职,此时并不在长春,长野浩并不想拿主意,是非功过,还是等司令回来再做评判。
……
这几天,参谋长去前线视察,李君耀在沈阳大帅府坐阵。
“主任,你就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你每天都睡不到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骆长弓端上一杯茶,轻轻的放在桌上,努力的劝说着。
李君耀摘掉眼镜,轻轻的把它放在桌上,他用手捏了捏鼻梁,放松了一会儿眼球,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是很累,也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即使躺在床上,也很难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仿佛看到了张大帅。
李君耀抱着头泪流满面,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哭泣的样子,忙把头垂得更低,默默的流泪。
张大帅待他亦父亦兄,曾经从死人堆里,把他背了出来,对他有救命之恩,谁知道他就回乡参加了一回外甥的婚礼,竟然连大帅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李君耀还记得他想回乡探亲,大帅痛快地准了他一个月的假,临走前还给他准备了许多礼物。
有一个念头一直在他脑中回旋,也许他不离开,大帅就不会死。
李君耀心中发狠,这一次日本人能这么顺利的暗杀大帅,在东北军内部一定有内奸,他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内奸挖出来。
李君耀抹了一把眼睛,重新戴上眼镜。
“长弓,去把所有的情报都拿过来,我要重新再看一遍。”李君耀沉声吩咐。
骆长弓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犹豫了一下,也不敢再劝,只得答道:“是!”
他跺了一下脚,转身出门去取情报。
……
这几天社会各界已经沸沸扬扬,报纸媒体今天刊登消息,直指李红烈是凶手,明天又发表评论,分析安国溪贼喊捉贼可能性更大,而更多舆论认为,日本帝国主义欲入侵华国,才暗杀张大帅……
这次事件虎头蛇尾,东北军损失了张大帅,关东军也没落下什么好,以下克上的山下次郎被秘密处决,关东军司令被天皇陛下骂的狗血淋头,特高课大打舆论战,拼命把水搅浑,但大多数华国有识之士,认定这是日本人的阴谋,被激怒的东北军情报部门连连出击,挖出特高课不少暗探,一时间华北、东北的特工人员忙得脚不沾地,双方你来我往各有损失。
……
周明德和叶真在餐桌边坐好,准备吃早餐。
周立拿了几份报纸进来,“德哥,今天的报纸到了。”
周明德接过报纸,粗略的扫了一眼,今天的头版头条都是“张大帅之死”。
他把报纸放在一边,拿过一片面包,抹上一层果酱,递到叶真手里。
“吃吧,多吃一点儿。今天要去逛街,吃饱了才有力气。”周明德笑嘻嘻地说。
叶真接过面包片儿,小口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这才说道:“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今天千万别给我喊累。”
“那不会,都说了舍命陪君子。”周明德笑着打着哈哈。
周立一只手端着一碗粥,一只手端着一盘儿包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把包子放在餐桌中间,大咧咧的说:“德哥,大嫂,方妈包的虾肉包子可香了,你们快尝尝。”
周明德看了看手中的面包片儿,果断的放下,抓起一个包子就吃,果然味道鲜美。
他三口两口就吃掉一个包子,又伸手拿起一个。
叶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周明德的手立刻拐弯儿,把包子塞到叶真手里。
“啊,你也尝尝,可香啦。”
正说着话,周立的第二个包子已经进肚,伸手去抓第三个。
周明德赶紧伸手抢了最一个包子,“这个是我的。”
周立没有抢上,气鼓鼓地瞪着他。
叶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两个幼稚鬼,抢吃的的时候真像个孩子。
方妈又端了一盘包子送过来,嘴里说道:“别急,别急,还有呢。”
方妈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厨艺,年轻的时候,她就经常跟大师傅偷师,后来大师傅见她还有些天分,就教了她许多本帮菜的做法。
可惜没几年大师傅回乡了,大厨房换了厨师,像她这种不会巴结人的,渐渐就被排挤了。
这回太太把她派到上海来,她挺高兴的,大少爷和少夫人都不是难伺候的人,上海这边人员简单,也没什么勾心斗角,她就可以专心研究厨艺,做出更多的美味佳肴。
吃完了早饭,叶真上楼收拾东西,周明德坐在桌子边仔细地翻看报纸。
看完报上的消息,周明德一个都不相信,别看有些评论说的天花乱坠,分析的头头是道,在他看来恐怕都是日本人的烟雾弹。
究竟是谁暗算了张大帅?那还用说,肯定是日本人!
东北恐怕进入了多事之秋,未来两个月,东北就像火药桶一样,极有可能爆炸,战争一触即发。
周明德很担心舅舅的安危,自从他急匆匆地赶回北平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舅舅和舅妈是留在了北平,还是回到了沈阳。
李君耀并没有告诉周明德,他在东北军中的职位,只是笼统的说,他是大帅府的幕僚。
所以周明德并不知道,他舅舅竟然是东北军督察室主任,位高权重,此时正在东北逼得特高课损兵折将,不得不召回了许多潜伏小组。
周明德放下报纸,大声的叫周立:“阿立!今天你去贸易公司见到理查德先生,帮我问一声,有没有英国的来信,我估摸着有笔款子,该汇过来了。”
“好的,德哥。”周立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只见他拎了个公文包,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
他冲周明德挥了挥手,“德哥,我先走了。”
周明德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禁不住摇了摇头。
“明德,明德。”叶真趴在楼梯栏杆上,向楼下大喊,“你上来一趟。”
周明德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周明德一上楼,就看见叶真手里抱着个首饰盒,站在楼梯口,神色有些紧张。
“你这是怎么了?”周明德不禁问道。
叶真把首饰盒往周明德手上一塞,“你看看,这是舅母送我的新婚贺礼。我今天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有个夹层。”
周明德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他把首饰盒放到茶几上,叶真跟过来,挤着周明德坐下,她用手指着首饰盒的边上,让周明德看清楚。
周明德确实看到一个小机关,他拨开小机关,打开一个夹层,夹层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
周明德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花旗银行保险柜的号码以及密码。
周明德愕然,舅舅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