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潭地界龙泉村最近出了一桩奇事,宋樵户已经过世三天的其子宋涛又复活了,据说本要于今日早些时刻下葬,可宋樵户听到棺材中有异动,声音愈发清晰,于是亲自开棺便发现儿子已然醒来。
听闻者皆以为奇,更有好事的人专程跑去宋樵户家中探望,目睹宋涛虽脸色苍白、但言语行动与常人无异,观者无不啧啧称奇,甘县丞也是在下午专门到访,打算记入县志之中,成为一桩奇谈。
而待宋涛缓过神来,告诉众人一桩怪事则是让大家又提起神来,只听宋涛说道:“众位乡亲、县丞大人,我这三天便如坠入梦中一般,似乎看到自己被两位官吏带着走入一座辉煌巨殿,大殿正中央坐着众位神人,然而面貌模糊无法记起,只听见上神讲道:‘汝寿命未完、此番到此乃是有大使命’,说罢挥手我便醒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甘县丞更是紧锁眉头,提议前去宋涛之前的棺材处观察一番,宋樵户急忙引人到停放棺材的柴房,大家围着棺材观察了许久都未发现有所痕迹,甘县丞只听到一人讲不如翻过来看看背后有无线索,于是众人齐力将其抬起,果然背后有朱砂色的字迹赫然醒目,上面写着“祖地”二字。
龙泉村祖地是一股泉眼,据说当年有真龙在此停留歇息、盘踞有百年之久,睡中有龙涎滴落,久而久之成为一股泉水名为龙泉,清冽甘甜、源源不绝,而龙泉之旁所生茶树更是奇特无比,茶叶所泡之茶喝起来满口生香、余韵三日不绝,乃是闲潭御贡之物。
龙泉村先祖也正是依赖这股泉水在此定居,按理来说众人看到线索应该有所欢喜,但实际上众人却眉头紧锁。
原来三日之前,龙泉泉眼突来一阵浓雾,包含了方圆五里所在,村民都无法接近,就算熟门熟路之人在进入浓雾后也会莫名其妙回归边缘之地,连村民日常用水也只好用龙泉分支的溪流,不足的只好转借他村井水,为此村正连续几日都前去土地庙进香上贡,可惜到现在都毫无作用。
甘县丞将泉眼大雾与宋涛复生两件事联系起来,认为其中必有缘由,于是立马返回闲潭城禀告县令,曹县令也觉大有蹊跷、另外若是龙泉大雾不散、龙泉茶更是无从采摘。曹县令立刻决定率县府所有官吏求拜闲潭土地神,以期能得回应。
第二日清晨,曹县令、众官吏衙役以及各村村正到闲潭土地庙上香求拜,庙祝将众人引入,此时曹县令内心也忐忑无比,虽然英朝建朝以来有过官员求拜当地土地神显灵的前例,但毕竟寥寥无几,思考之间便已经到了土地神像面前,曹县令深吸一口气、长揖到底,高声道:“闲潭县令曹德彰率闲潭府衙就龙泉、宋生一事求拜土地神大人。”后面的随从也跟着县令都弯下身子作长揖状。
身后旁观的民众见此架势也议论起来,有知道事情缘由的人炫耀起来,旁听的人啧啧称奇。有书生正准备就此事高吟一首,突然一阵喧哗盖过了书生的吟哦声,书生还未将不满的眼神投视过去,就听到一群人低声传来“显灵了”“显灵了”,书生立马踮起脚尖望向土地庙。
只见土地庙内有柔和的金光弥散开来,曹县令看到面前的土地神像眼神似乎灵动起来,而身后的众人似乎与他被柔和的光芒隔离了起来,紧接着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土地神像背后缓缓走来白发白髯、笑容可掬、手持桃木拐杖的老人,虽然没有言语,曹县令立马知道这就是土地神,内心压抑不住喜悦,只好再次长揖。
土地神说道:“曹县令无需如此,近年来闲潭政通人和、百废俱兴,都有赖曹县令惨淡经营啊。”曹县令喜道:“土地神大人过誉了,这都是圣上雄才大略、刺史大人指导有方、同僚们同舟共济的结果。”
土地神点头,踱步到曹县令面前递给曹县令一支香烛,说道:“宋生一事确与龙泉迷雾有关,此乃进入龙泉迷雾的关键,令阳气旺盛之人点燃香烛,跟随火焰燃烧的背向走便能走入龙泉。龙泉之内必有一人,将此人于今日酉时之前抬至此处,龙泉迷雾便解。”
曹县令握紧手中的香烛,说道:“在下明了,不过此人是……”土地神摇头说:“不可说、不可说。”土地神再说:“记住,进入迷雾者至多不能过五人,再多便会迷失在迷雾当中,另外中途也不可使烛火熄灭,否则不可再燃。”曹县令躬身,只见土地神笑着踏步空中,逐渐走入土地神像,最后金光化为颗粒慢慢坠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曹县令看了看眼前的神像和手中的香烛,晃了晃头转过身去,发现还有的吏员仍然迷醉地看着土地神像,咳嗽一声对着众人说道:“土地神大人已有表示,龙泉迷雾可解。”有龙泉村村民欢笑起来,而龙泉村村正也抚胸长抒了一口气。
曹县令将土地神之言告知众位,龙泉村村正立刻表示村内有阳气旺盛且对龙泉熟门熟路的青年男子可以担当此任,曹县令颌首赞许,将香烛递给甘县丞,说道:“那就辛苦甘县丞再跑一趟了。”甘县丞短揖接过香烛立马与村正前往龙泉村。
曹县令恭敬地朝土地神像拜了三拜才离开,过了一阵等官衙人全部离开,一众人争先挤进土地庙,侍童连忙引导着秩序、庙祝则想了想香火一事便笑了起来。
龙泉村那边已经选好了人选,由四个精壮男子持香进入龙泉,甘县丞则再三叮嘱,一定要将迷雾中的人抬至土地庙方可歇息。四位男子认真点头,为首的男子紧握香烛不敢松手,听完甘县丞话语后便向龙泉走去,而村正拄着拐杖神色严肃,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则跟着走向迷雾边缘。
村正望向迷雾深处渐渐消失的人影,内心暗暗祈祷希望万事顺利,周遭的村民的议论声也渐渐低了下来,看着迷雾不再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