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栩离开皇子府,去了昌隆酒楼。
他知道慕翊是昌隆酒楼背后的主人,慕翊的事他全都知道,他来这找他。
他要了满桌的酒菜,自斟自饮。酒水不是自己一直爱喝的玉琼浆,而是桃花醉,他有些惊异,想起那个清冷,淡漠,凛冽,犀利的女人,似在眼前晃动,他竟恍惚。
桃花醉香气微醺,尹卓对于他来说终究是不同的的。
昌隆酒楼的老板在旁边候着,身上微微出了一层冷汗。慕栩天生让人惧怕,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他是绝对的杀神。
老板不敢动,除却老板的身份,他还是一个消息探子,但手无缚鸡之力,好在他眼神好使,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如何让自己化险为夷。
慕栩已经在这坐了很久,他看起来很有耐心。
房门打开,慕翊缓慢走进来,他还是一脸病态的苍白。
慕栩阴柔的笑挂在脸上,看慕翊的眼神并没有万年不化的恨意,而是几分得意。
慕翊坐在他对面,然后吩咐老板出去了。
“找我何事?”他问。
“想你了,就来见你喽!”慕栩的言语轻挑,这不是他以往见慕翊时惯常的语气,慕翊心下微微诧异。
慕栩见他的目的不可能简单!
“有话直说吧!”慕翊低垂眼眸,语气极淡。
“呵,”慕栩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慕翊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你怕了?”
慕翊抬眸看向慕栩,看向这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他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可为什么他这么恨自己?
慕翊的眼中再一次波涛汹涌,无数画面闪过,都是弟弟针对自己,陷害自己的场景,他还是会觉得难过,痛苦,呼吸艰难。
他的手颤抖起来,脸色更加苍白无色,冷汗瞬间溢出,滑落。
隐一从窗外飞入,运起内力,输送给慕翊。
慕栩双臂环抱胸前,身体靠向椅背,冷眼看着。
慕翊脉息平稳下来,隐一又消失了身影。慕栩看着窗口微动的树枝,眼神幽深。
“吃了龟息丸,你为何不用还魂丹?”慕栩开口问道。他知道慕翊偶然得到一颗还魂丹,还魂丹的功效,可以活死人,若吃了还魂丹,再辅以疗伤的草药,慕翊便能恢复到以前,慕栩以为慕翊会用掉,但他却没有。
慕翊有别的打算。
“自讨苦吃!”慕栩斜眼瞥着慕翊,出声奚落。
平复好心底的情绪,慕翊也不愿与慕栩久处,继续问道:“到底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慕栩勾起阴柔的笑,嘲讽反问,“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我如何心知肚明?”
慕栩挑眉,语气有几分诡异,“你当真不知?”
慕翊低眉不语。
见慕翊不再说话,慕栩目光深了深,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要成亲了,你是我的兄长,我自然应该亲自相邀。”
“成亲?”慕翊惊讶,抬头看他,想起了尹卓,他问道:“和尹卓?”
“没错。”慕栩的双眼片刻不离慕翊的神色,“说到成亲,我还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怎么能发现这么与众不同的女人呢?”他的言语多了几分轻挑的嘲讽意味,心底却更加复杂。
慕翊眉头紧皱,成亲?他本以为,慕栩让尹卓来北慕,也是要利用她,取用她的血,他已经准备好接应尹卓离开北慕,却突然听到慕栩要与她成亲的消息。他心中思忖,尹卓怕是会因为承诺,答应慕栩的求娶吧!他手指微蜷。
“怎么你如此的不高兴?”慕栩挑眉问道,“弟弟成亲,你不祝福吗?”
“弟弟成亲?”慕翊听到这几个字,心中微动,‘弟弟’,‘成亲’?若慕栩真的成亲,他怎么会不祝福呢?即便他对自己那样的狠心,自己仍然顾念这唯一的亲弟弟,他离开,他诈死,他脱离皇室,哪一样不是为了成全慕栩,他一直在退让,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可是,让尹卓嫁给他,不行,他要知道慕栩真正的用意,也要问过尹卓的想法,尹卓可是苏一卓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慕栩没在慕翊眼中看到预料中的神色,他恍然明白自己一直推测有误,不着痕迹咬了一下牙齿。既然不是爱慕之情,那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心思微转,重新发问:“不过呢,我其实一直有些好奇,尹卓于你来说,到底是何人?她在你心里,占据怎样的位置?”
听到慕栩的探问,慕翊收敛情绪,淡淡回答:“一个小妹妹罢了。你以为会是什么?”
“果然如此,”慕栩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来,“看来我娶她是没错了,并没有夺你所爱!”
慕栩说的话前后有些颠三倒四,让慕翊有些摸不着头脑,慕栩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他难道只是来试探自己?
“成亲在哪一日?可定了?”慕翊问。
“尚未。不过,我已让她挑日子了。”
“让尹卓挑日子?”慕翊反问。慕栩绝不是这样的性格,他要做的事,不会假手他人,更何况是成亲这样的事,他一定会自己挑选良日吉时。这说明,他果真是在骗自己。他为什么这样骗自己呢?
“尹卓实在是太特别了,让人不得不心动。”慕栩继续说道,“让人想事事依着她,顺着她,她来挑日子,再适合不过了。”他解释道。但在慕翊看来,他的解释也是刻意为之,还是在骗自己。
“既然如此,”慕翊说道,“定好了日子,再告知于我,我会备上厚礼相赠。”
“厚礼?什么样的厚礼?”慕栩问,“金银珠宝,钱财田契,我都有,不需要你送,要送就送个别人没有的吧!”
“你想索要什么?”
“我要他。”慕栩手指向窗外,微动的树枝。他说的是隐一。
慕翊定定看了慕栩很久,才说道:
“好。你们成亲那一日,我亲自带他前去。”
慕栩勾起阴邪的笑,转身离开昌隆酒楼。
慕翊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嘴角流出血来。
归根结底,慕栩的目的,还是对付自己,他就是要自己,最后变成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