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日,北辰殿内一片红,喜庆的气息扑面而来,就连洛宸床榻上的被褥都换上了红色,四周的囍字多得抬眼就能看到……
可这一切,在洛宸眼里却是格外的刺眼。他坐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望着不远之处的那棵赤红色的梅花树,回忆着画像里的人,联想着各种各样的人物关系,如果可以说给天族的司命星君听,应该就可以写上上百本凡人的生运簿了吧!
洛宸拿起旁边不知第多少坛的酒,一饮而下,直到他拿着酒坛倒着晃了晃,没留下一滴,便随意地扔出去了……
被扔出去的酒坛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直到碰到一双带有龙纹的白靴才停止下来。
“明日大婚,今日却喝的烂醉如泥!”天帝的声音让洛宸抬起头来。
“哈哈哈我是天族太子,无论我醉不醉,我是怎样的人,他们都不在乎,我只要是天族太子就成……”洛宸酒言酒语。
“混账!我就是对你太宽恕了……如果明天大婚盛典你还是这副模样,我就……”
天帝还未说完,洛宸便抢话说道。
“你就怎样?将我关禁闭还是用雷电惩罚我?”洛宸笑着。
“你……”天帝气急败坏,走向前刚要伸手打,便被洛宸一手握住。
“怎么?还没打够么?不会我母神就是你打走的吧哈哈哈哈哈……”
“你!……”天帝气的刚要转身离开。
“今朝一夕,情至于此!管不得人家那么绝情!”
洛宸的话让天帝停止了离开的脚步。
洛宸接着说:“涂洛……你爱她么?她是我母后吧?为什么她会说这句话,又为什么她不在了?是你让她走的还是她自己?”
“她的心不在这里。”天帝转过身,看向一脸讽刺笑容得洛宸。
“是因为你伤害过她吧?”
“不是。”
“那为什么她不爱你呢?”
天帝黯然神伤地叹了一口气,不语。
“安洛……安洛和我什么关系?”
洛宸问这句话时,其实冥冥之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而此时的天帝,听到洛宸问到这句话,却有些心疼洛宸,他知道他喜欢安洛,但是,他也希望他能从这段本就无缘的情愫中赶紧抽离出来。
天帝走向前在洛宸身边慢慢坐下来,舒了一口气,回答道:“她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洛宸摇着头,冷笑着。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这次天帝口中说出来的答案却让洛宸的心骤停了一下,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开始绝望……他从来不相信凡间的戏本,此时此刻他却信了。
天帝看着旁边忍不住流泪的洛宸,心里甚是心疼,左手搭在洛宸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想……你也该知道这事情的一切了……”
洛宸低语:“您说吧……”
“涂洛是涂山氏九尾红狐帝姬,她和现在青丘的白尘神君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和白尘是好兄弟,有次,天族大宴,宴请三界。白尘便携着安洛而来,宴席上,我便对安洛一见钟情。宴席结束,便留下了白尘和安洛,一起畅谈,得知他们已经定下婚约。那日之后,我便决定忘记这个女子。可是突然有一天,在她大婚前日却来到天族找我,说她喜欢我。我知道,她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忽然来找我……我也知道,她心里根本没有我……”天帝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然后呢?”洛宸转头看着天帝。
“然后,她想喝酒,我就陪着她。才得知,她有一个亲妹妹,叫涂雪,也是现在白尘神君的夫人。她妹妹在涂洛大婚前告诉她,在涂洛下凡历劫之时,她和白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是因为涂山狐帝偏爱涂洛,又知道了涂雪这不苟之事,便打下了涂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次涂雪便不能再怀有身孕了。涂雪想报复涂洛,她知道涂洛爱白尘,更知道涂洛不能接受这一切。”
天帝双眼慢慢湿润起来,低头哽咽。
“所以,涂洛知道了一切,当日来天族找你,告诉你事实真相,你俩又喝了酒,不会就……”洛宸像是猜到什么继续问道。
“恩,就是那晚,我们有了夫妻之实。那日后,她没有离开天族,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想娶她,想拿着聘礼去涂山看她的父母……却被她拦住了。那时,我才知道,她待在天族不回去甚至和我有了关系,也只是她在逃避对白尘的感情,心里其实并没有我。”
洛宸递给天帝一坛酒,天帝拿过一饮而下便继续说道:“后来,她生下你,跟我说,早已给你取了名字,叫洛宸。我听到以后,心灰意冷。她和我的骨肉都要带着白尘,‘洛尘’不就是’洛宸’么?我当时听到以后有点烦闷,便以事务在身走了,两天没有看她,她也未找过我。直到我第三天去找她时,却只看到床上的你还有一幅画像……画像后那句话你也看到了,可能就是她的意思吧。我没有再找过她,就连我登基大典她也未曾出现在我的面前。”天帝划过一行泪。
洛宸继续问道:“那安洛呢?安洛又是她和谁的孩子?”
天帝笑了一下,便说道:“她和白尘的骨肉。”洛宸不解:“她不是在逃避白尘么?不是没有结为夫妇么?为什么又……”
“她离开天族以后,去四海八荒游历,没想到途中却被涂山的狐兵带回了涂山。涂帝不知道她在天族的一切,只知道她在四海八荒游历了这几千年。涂帝知道涂雪告诉了涂洛,涂洛才逃婚的,便幽闭了涂雪。涂洛为了让狐帝解禁涂雪,只好再次嫁给了白尘。白尘告诉过我,洞房花烛夜那日,他也告诉过涂洛,不是他不爱她,而是,在她历劫的时候,他跟涂雪有一日喝醉了酒,把她看成了涂洛,才做了那样的事情。”
天帝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在涂洛心里,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她也告诉了白尘,我和她的事。两个人不知道是彼此太坦诚,还是顾虑的太多,两个人没有同房,也没有再交流过。直到有一天白尘来找我,我俩大打出手,打的很痛快。当然,我也跟他说了很多关于涂洛在天族时候的事,告诉他,涂洛心里虽然怪你恨你,但是她心里只有你。直到一万年前的天魔大战,我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在战场上彼此恩爱互相照顾的样子,我倒放下心了,知道涂洛是幸福的。谁知道,作战之时,涂洛肚子忽然阵痛,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了保住那个孩子,她……”
天帝不忍再次回忆,闷头喝下一口酒。
洛宸看着眼前非同寻常的天帝,心里忽然觉得过意不去,在他心里,他总觉得天帝不爱他,欺瞒他,认为是天帝赶走了自己的母亲……如今才知道,天帝才是最关心自己的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瞒住一切,甚至不想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这几年,是他错怪天帝了。
洛宸红着眼睛看着天帝:“对不起……是我不懂事……”起身跪在天帝面前。
天帝起身扶起眼前的洛宸,抱住他,说:“都过去了……为父倒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该如何坚持活下去……”
洛宸也反手抱住天帝:“对不起……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洛宸泣不成声。
天帝拍了拍洛宸的背,便放手:“行了!咱们两个大男人有点出息!赶紧去休息吧……明日你大婚,不许赖床!”
洛宸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父帝!今天和你聊的很畅快!”
天帝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赶紧休息吧!我看着你进殿……”
洛宸便给天帝行了礼转身进殿。此时,天帝也转身离去。
洛宸更衣后,躺在床榻上,想着天帝的话。他不知道天帝是怎样一个重情的男人,跟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最后女人走了,到今日也未娶帝后。更没有想到,天帝在这段爱情里,倒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客,却让别人成为了一段风流佳话。他的情深一往,无可奈何却是那么得不堪一击。
洛宸心里渐渐褪去了不能接受安洛是自己妹妹的事实。因为他听到,父帝既然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幸福的生活而放下心感受她的幸福,为何自己不能呢?想一想,安洛是自己的妹妹,无论她今后和谁在一起,至少都有理由去保护她,跟在她身边。
但是,洛宸忽然又想到,安洛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甚至还有这层复杂的关系。他该不该告诉她呢?这个声音在他心里一直徘徊。最后的答案是,不告诉她。
因为,他不想让安洛接受和他一样的沉重打击,也不想让她生活在这层复杂的关系中,况且,她还在青丘生活,未来还是青丘帝姬。他要为她的长远考虑。此时,他也恍然大悟,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帝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瞒下一切得良苦用心。
他的心慢慢踏实下来,想着明日的大婚,他又有了一些新的打算……思索中,便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