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宋是真沉得住气,宝贵自从到了磨刀石就憋着见他,可硬是等到会餐大会开吃时他才带着他的连队风尘仆仆赶回来。宝贵一见到他就想问桂芹的事,无奈,大老宋得先向团长报到,接着又参加会餐。这个连长碰一碗那个营长喝一口,等轮到宝贵能说上话时,这老兄已醉成了一滩泥。
宝贵辗转了一夜,第二天的起床号一响他就把大老宋堵在了被窝里。带着隔夜的缩醉,大老宋眯瞪在眼睛问宝贵:“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宝贵给他倒了碗水:“快醒醒吧,你把姚婶和桂芹怎么安排?”
大老宋咕咚咕咚饮驴一般喝完水这才彻底醒过神来:“你说她们呐,放心,山狸子把达达香和她们娘俩都送珲春去了。”
“啊。”宝贵急的呼的一下站到了地上,“你怎么让她们去那了?”
“怎么了?桂芹说她娘家在珲春,达达香的娘家也在珲春,我就同意了。”
“她们就自己去的?”
“没有,我把她们送到附近,就让山狸子自己陪过去了。”
听完大老宋的话,宝贵无语了。他联想到孙大个子送天龙婶子时的情节麻木的说了句:“你们真是救国军的人,连送人都是一套路子。”
“什么意思?”大老宋没听明白宝贵的话。
宝贵没有回答大老宋的问话,他默默的离开大老宋,带着满脑子都是找桂芹去的想法,理顺着跟赵德胜告别的言辞向赵德胜休息的院子走去。
还没到赵德胜的院子,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紧急集合的哨子声。已熟悉这种声音的宝贵本能的加快了脚步进到院子,并且自动的站到平时经常习惯的队列位置。
赵德胜今天没像平时出早操那样先训话后跑步,而是在看清队员都到齐后发出了:“向右转齐步走口令。”
队伍被拉出了镇外,一直想着桂芹的宝贵机械的跟着队伍走着。当他知道自己已经出了镇子时,队伍已在一个充满阳光的空山坡上停了下来。山坡上早已有队伍列队站在那里。团长李延禄军容整齐的站在坡顶看着坡下的队伍。赵德胜领着自己的队伍挨着先来的队伍站好,宝贵这才不解的问身边的大奎:“哎,咱们怎么到这了,这是要干什么?”
大奎看了看他调侃道:“你问我呀?我那知道,你还是问问自己的脚后跟吧。”
宝贵没接他的调侃,他不解的看着四周。先来的队伍鸦雀无声的站侯着,陆续过来的队伍主动挨着先来的队伍排列着自己的阵容。人,虽然很多,但一点都没有混乱的迹象。
大老宋带着队伍匆匆赶来时,负责清点队伍的人员高声向站在坡顶的李延禄报告道:“报告团长,各单位全部到齐。”
一改温和的团长李延禄严竣的给队伍敬了个军礼。受礼的指战员也严竣的对他回以了注明礼。敬完军礼,李延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救国军的兄弟们,首先我要通告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日本鬼子的大队已经开始对我们进行攻击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团长的话音刚落,队伍里就有人慷慨激昂的喊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随着他的喊话,便有一群声音重复着他的喊话。喊话被山谷的回音又重复了数遍。
李延禄压了压手,队伍,恢复了安静。他扫视着众人:“弟兄们的血性让本团长感动。但我们的困难你们知道吗?日本人由朝鲜新调来了几十万的兵。而我们呢?我们的司令在敌人即将行动之际却放弃了自己的地盘撤到苏联境内躲起来了。弟兄们,如果我们要继续跟日本人干就意味着我们要孤军奋战,我们能吗?”
“誓死不当亡国奴!”李延禄的话音还没落李文顺就激动的喊了起来。他的情绪感染赵德胜,也感染了全连。赵德胜跟在他的后面喊了起来,全连跟在赵德胜的后面喊了起来,全团跟着他们连喊了起来,李延禄跟着全团喊了起来。喊声把林中的鸟雀惊的漫天飞舞。
喊完口号,李延禄带领全团平静了一下情绪后欣慰的道:“谢谢弟兄们的大义凛然。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商量。我先问问大家有知道‘共产党’的吗?有的请举手。”
队伍里出现了举手的人,宝贵也举起了手。李延禄扫视着全团的举手人,他的眼光定格在了宝贵脸上。他戴着微笑招手叫着宝贵:“来,宝贵兄弟上来给我们讲讲什么是共产党。”
这下宝贵可难受了,让他当着这么些人说话,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他想拒绝,可团长的面子怎能剥?无奈,他硬着头皮鸣着双耳踩棉花一般挪到团长面前。
“其,其实,我,我没见过共产党,”宝贵在团长的催促下磕磕巴巴开了口,“我是听我二叔说过。”众人在他的憨态下笑了起来。听到众人的笑,宝贵可急了,他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我二叔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省城的老师,我亲耳听他讲过共产党的事,他说那共产党就像梁山好汉,杀富济贫,专为穷人打不平。他们还有自己的军队,叫红军。无论他们走到那,都把那里有钱人的东西分穷人。”
全团所有的人在宝贵的话语中变的安静下来。待到宝贵停下叙述半晌他们才想起鼓掌。笑容可掬的李延禄边鼓掌边示意宝贵可以归队了。在宝贵站回队里后,他才停止了鼓掌。等到全团的掌声都停下时,他才带着笑容问大家:“宝贵兄弟说的好不好?”
“好。”全团人员短暂有力齐刷刷的回答着。
“共产党好不好?”
“好。”
“我们都做共产党好不好?”
“好……”全团的回答突然犹豫了。
队伍的变化似乎在李延禄的预想中,他丝毫不奇怪的问着大家:“你们不愿意当共产党?”
众人面面相觑,当李延禄再次追问时才有人忐忑的反问着:“这共产党能要咱们这些人吗?”
“只要你们愿意,我保证他们要?”李延禄摔了一个果决的手势。
队伍木然的看着李延禄没有太大的反应。
李延禄静等了片刻,见队伍反应淡漠。他放松了一下自己后,开始理顺自己的军容。待感到自己的军容可以了,他又一手扶着腰间的手枪,一手叉着腰喊道:“共产党员听令,集合。”随着他的一声断喝。各个方阵都有人开始出列。宝贵所在的方阵内走出去了李文顺,唐大年以及十几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队员。
不一会,李延禄的面前整齐排出了一列近二百人的共产党员队伍。没出列的人们都鸦雀无声的看着他们。李延禄扫视了一遍他的党员队列问没出列的人们:“这些人在你们各单位有没有办过让你们不高兴的事?”
人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问话意思,仍然沉默的看着李延禄。李延禄放慢了语气重复了一遍,人们才不约而同的大声回答:“没有。”
“他们是不是好人?”
“是!”
众人的回答让李延禄露出了欣慰,他继续满怀激情的问着:“由好人组成的党。是不是好党?”
“是!”
“他们都是共产党员,也都是共产党的代表,现在让他们领导你们打鬼子你们干不干?”
“干!”
“好。”李延禄激动的一挥手,“同志们。现在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们了,因为我们有了共同的志向。那就是让我们团结起来,把日本军队赶出我们的国土。”
李延禄刚说到这。党员队列里有人慷慨激昂的带头喊起了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随着他的带头全体人员都跟着喊了起来。几遍口号喊过之后,宝贵就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里有一种东西在一鼓一鼓的冲击着。此时若有敌人在面前他一定能抓住对方的大腿把他劈成两半。
在人们的亢奋中,李延禄郑重宣布:“我们从今天开始不再打救国军的旗了。我们要有自己的名字,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中国抗日游击总队’。”
救国军变成了中国抗日游击总队,并没影响宝贵想去找桂芹的想法。由会场回到驻地,宝贵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奔赵德胜和李文顺的房间而来。拉开房间门,就见脸红脖子粗的赵德胜和同样寸步不让的李文顺斗鸡般的对视着。这场面宝贵是头一着见过,他一时懵了,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
赵德胜看见宝贵便粗声大气的说:“兄弟你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你说我和指导员算不算生死弟兄?”
宝贵被问的懵上加懵,他木然的看着赵德胜和李文顺。李文顺放弃了和赵德胜的对瞪,他冲宝贵报以了不好意思的一笑。
赵德胜可是不依不饶,他追着李文顺继续问宝贵:“哎,兄弟,我让你评理,你怎么不吭声?啊,我明白了,看来我和指导员真的不算生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