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处理完伤口还没来得及把袖子穿上,那队日本兵来到林子外。这帮气势汹汹的家伙来到林子外连想都没想就向林子里冲来。宝贵裸露着一个血迹未干的肩膀同这群如狼似虎的日本兵接上了火。
这是一大片柞木林,圆阔的柞木叶虽然已在秋风中变成棕黄但仍然挂在树上。树叶遮住了过午的太阳。林子里的光线如同傍晚的暮色。这是宝贵熟悉的环境。
日本兵在这个环境里同他交火明显的露出不占主场的劣势。伤痛在烟土的麻醉中没有了感觉,那粒吞下肚内的烟土把宝贵的精气神提高到了顶峰。他利用这一棵挨着一棵的柞木树做掩护同日本兵展开了真刀真枪的生死对决。
日本兵人多火力猛。这队五十来人的队伍除了留下几个看车的外,其余的全都扑进了林子。但是在同宝贵交上火时,他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躲在树后的宝贵不时的更换着自己的位置。一见人影出现他就不分远近的开枪。日本兵可不行,他们见到人影得先看清楚,他们有着怕误伤同伙的顾虑。
宝贵在打倒第二个日本兵时,日本兵也在血的教训下开始学着利用这一棵棵砂锅粗细的柞树做掩护。宝贵在便宜越来越难找的情况下向山上且战且退。日本兵是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学精了的他们在确定了宝贵的大概位置时就利用自己密集的火力先把那一带压住,然后再分兵靠近。有几次他们竟然险些成功的将宝贵击中。
宝贵不敢大意,他加快了移动的频率和速度。日本兵在他精准的还击中不敢提速仍然保持着探雷似的进度。他们距离开始拉开。就在他将要甩掉日本兵的追击时,山林出现了断裂。这块二百多米宽的断裂带上光秃秃只有高不过膝乌拉草。宝贵靠在树上看着断裂带想着对策。这个看不着两侧树木只能看见对面山林的断裂带把宝贵弄的无计可施。如果自己能在日本兵发现前冲过去当然是好,如果刚到一半就被他们发现,那自己准会变成他们的靶子。几十支枪同时向一个目标射击,那情况就是一把沙子打一个苍蝇,准会有一个击中目标。
成扇面形围上来的日本兵虽然小心翼翼但却一步不停。那不紧不慢的冷枪虽然表明他们并不确定宝贵的位置,但宝贵的汗还是急了下来。孤注一掷的他正准备下横心赌上一把时。山下一阵枪声和爆炸声改变了宝贵的窘境。
这枪声和爆炸声,宝贵和日本兵都明白是留在外面的日本兵出事了。林子里的日本兵放弃了对宝贵的追捕急急向山下救援而去。脱了险的宝贵擦去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捻了支烟狠吸了两口刚想抬腿走过断裂带。一个想法改变了他想借机脱身的念头。山下的袭击解了咱的围,咱不能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吧。我得跟过去看看,人家帮了咱,咱可不能不仗义。打定了主意,宝贵隐着身形尾随着日本兵返到山下。
日本兵赶到他们停车的地方时,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马车已被一群衣着杂乱的人劫走。几个日本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受了伤没有死的日本兵见到同伙便鬼哭狼嚎的开始求救。拎着指挥刀的日本军官铁青着脸没有理地上躺着的老乡,而是组织剩下的这些个人向那群人追去。
追击大路上的人,日本兵可显示出火力的优势。那个指挥官把三挺机枪和两门迫击炮架在一个制高点上,在他指挥刀的挥舞中,机枪和迫击炮同时开了火。拎着步枪的日本兵在枪炮的掩护下向马车实施了追击。
劫车人的队形被打散了。但他们散而不乱。并且开始了有组织的反攻。他们反攻很勇敢。七八十人除了赶车继续跑的外,剩下的都向追兵扑来。然而,他们的战斗力太小了,除了几条枪外剩下的就是大刀片子和扎枪头子。他们冲的勇敢但是收效甚微。在机枪迫击炮以及步枪的阻击中,有十几个人已中弹倒地。其他的人也都被压在了地上爬不起身。追击的日本兵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当他们将要接近那群人时,那群人向他们投出了几颗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爆炸有几个日本兵倒了下去。日本兵吓的转身往回退。那群人起身来追。然而机枪和迫击炮在日本指挥官的喊叫中又把他们压了下去。
眼看着这一切的宝贵看清了门道,如果打掉那个指挥官和机枪炮那群人就能占便宜。想到这,隐在林子中的他把枪瞄向了左踱右晃指挥官。这个不停移到的家伙让他的瞄准大大的打了折扣。追击的日本兵见对手再次趴下,他们便重新组织再一次向那群人冲去。
眼看着他们再次冲向那群人,情急的宝贵向指挥官放响了大概其的一枪,这一枪打中了指挥官挥刀的胳膊,指挥刀顺着子弹的走向飞了出去。指挥官抱着胳膊惊慌失措倒在了地上的灌木丛中。打倒了指挥官,宝贵接着开始对机枪手和迫击炮手进行了狙击。两枪响后,一挺机枪和一个迫击炮哑巴了,宝贵刚想再放枪,枪里没有了子弹,宝贵装好子弹再去寻找目标,他发现那个日本指挥官正在剩下的机枪手和迫击炮手的拥护中由制高点上向大道上退来。那些原本追击的日本兵此时已经变成了被追击者。
那群人挥舞着扎枪砍刀喊叫着追击着。在败逃的日本兵经过宝贵的脚下时,宝贵又寻找机会放倒了他们两个。余下的三十几个终于退出了山口,那群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追赶着。离开了山林步入了原野,败逃的日本兵不在惊慌,那个托着右臂的指挥官在大路中间架起了剩下的两挺机枪和迫击炮,其他的步枪士兵围在他们前后左右趴在地上布成了一个没有掩体防护阵型。单等追击者进入射程他们好枪炮齐鸣进行阻击。
就在追击者将要进入射程,坐在地上,冷汗满脸的日本指挥官冷笑着托着伤臂吩咐着周围的手下:“都提起精神来,这里没有山林,不会再有狙击手出现。这会儿该让他们知道大日本皇军的火力了。”他放弃托伤臂的动作,将左手慢慢抬起。他要发出射击命令。结果他失望了,就在那群人将要进入理想的距离时,一阵嘹亮的军号终止了他们追击的行动。
那群衣冠杂乱的人却有着严明的纪律,号声一响他们毫无争议的迅速退了回去。抬着胳膊的指挥官等了有一会才明白过来这是敌人已经放弃追击,他沮丧的看了看严阵以待的手下最后还是把手臂往下一压下了徒劳无功的射击命令。迫击炮弹远远的落在了那群回退人的后面。那群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头都不回的向山里走去。
骑在树上的宝贵远远的看完了这一切,他爬下树来正不知该走该留时,那群人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的大个子冲着他藏身的林子喊道:“好汉该露面了,老赵在这里有礼了。”说完,这个下穿着灯笼裤上穿着一件军装的人冲着宝贵藏身的山林敬了一个非常标准军礼。
宝贵背起枪拱着手走出林子。他刚站在路上的大胡子面前。还没等他再次客气,大胡子哈哈笑着一拳打在了他的伤肩上:“真是兄弟你呀,刚才我还和兄弟们说这枪法贼像我认识的一个兄弟。”
这一拳把宝贵被打的坐在了地上。他强忍着伤口苏醒的痛苦努力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你是赵德胜大哥。”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宝贵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他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躺在火炕上,肩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他一挺身坐了起来。趴在炕边已睡着的柱子被他惊醒。他瞪着惺松的眼睛:“宝贵大哥你醒了?”
“醒了,”似梦似醒的宝贵缓了缓神看着柱子疑惑道:“怎么好像做梦似的,咋就遇到你们了?”
“就是吗,你怎么到这一带来了?”
“这是那?”
“这是我们的宿营地。”柱子起身给宝贵披上一件日本军大衣。
宝贵开始没注意,他还晃动着伤臂想让大衣把自己包裹的舒服些,可当他发现这件衣服是日本兵的土黄色军服时,他像被刺猬扎了一般激灵了一下,随后他一扭身子将大衣撇成了一个蝙蝠形扔了出去,还没等愣眉愣眼的柱子明白怎么回事,他直眉瞪眼的拧住柱子的手腕逼问道:“你跟哥哥说实话,你们是不也跟日本人合伙了?”
柱子挣脱出自己的手:“宝贵大哥,你怎么这么话?我们哪能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你们怎么也穿日本兵的衣服?”
“不穿他的穿谁的?”柱子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不无牢骚的说,“这整天钻山空子,我们的衣服早挂烂了,要不是还有这日本军装,我们早光屁股了。”
“谁光屁股了。”赵德胜人没进门话却合着笑声抢了先,“宝贵兄弟醒了吧?”随着话声他走进门来,同时跟他来的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人。那领被宝贵撇出的大衣趴在地上绊了赵德胜的脚一下,他捡起大衣埋怨柱子,“哎,傻柱子,我让你把大衣给你宝贵大哥穿,你怎么给扔地上了,你不知这是日本军官才有资格穿的吗?”
“可别提大衣了,宝贵大哥都怀疑咱们和日本人是一伙的了。”
“净瞎扯,一伙的我还那么豁命打他。”他把大衣往宝贵身上一披,“穿着,不穿白不穿。”
“宝贵兄弟的觉悟挺高哇。”戴眼镜的人打量着宝贵赞许着。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指导员李文顺。”赵德胜给宝贵引见着。
宝贵站起身吃力的活动着伤臂想给他施抱拳礼,李文涛主动的上前握住他的右手行了个握手礼。宝贵仔细的看着这个穿着长袍却又扎着武装带挎着盒子炮:“李指导员是文武全能的人物吧?”
李文涛笑了:“文的我还行,我本来就是教书的,可这日本鬼子他不让我好好教,硬把我逼的挎了枪。不怕你笑话,自从挎上这玩意我还没杀过一个鬼子呢。我听老赵说宝贵兄弟可是枪法奇准,你是不找空教教老哥。”
“我说兄弟,你怎么到这了?”
赵德胜的询问勾起宝贵的愤恨,他咬牙切齿把这些天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好哇。”宝贵讲完自己的事赵德胜激动的直拍大腿,“兄弟你干的痛快,干脆你就跟着哥哥干吧,哥哥这里就缺你这种人。”
“不行啊大哥,我的去牡丹江找我媳妇她们。”
“不就是找人吗,你告诉我地址,让柱子替你去,你先在我这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