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的抱头痛哭,成群怪物的声嘶力竭。
一闪房门之隔,似乎并没有隔绝住所有的绝望。
还有两个尚存的士兵,陷入了深度的茫然,他们眼神飘忽的看着倒下的战友,又极有默契的看向还站着的队友。
不知沉默了多久,蓦地,一位士兵从后腰拿出对讲机,声音沙哑的说道。
“指挥部,目标已经脱险,任务已经完成。现我队受困,请求支援。”
松开对讲机后,五人带着希冀的看着这个小小的设备。
然而,回应给他们的,却是无尽的沉默。
“指挥部……”
这位士兵又按下呼了一道。
但是两分钟过去,对讲机依旧是一片静默。
于是每隔一分钟,这位士兵就会呼上一遍。
“指挥部……”
“指……”
一遍又一遍,直到这位士兵,失去了能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的力量。
他双膝一软跌落在地,目光茫然,手足无措,双眼毫无聚焦的看着一面白色的墙壁。
墙壁上有一副壁挂,里面那对新婚的夫妇,笑得极为灿烂。
依稀还能从那女子的脸上,看出一点地下那大妈的影子。
看来,这位大妈并不是一直这么的胖,而是人到中年开始发福。
士兵脑海中思绪混乱,有一搭没一搭的漫天神游。
忽然!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这士兵脸色一震,双眼大放光彩的看了过去。
“滋滋……滴……!”
一阵尖锐的噪音响彻过后。
“Zl33指挥部已经沦陷,重复一遍……额……啊!重复一遍,Zl33临时指挥部已经沦陷,各位……保、保重!啊!!!吼……”
从压抑至极,到痛苦难耐剧烈惨叫,直到一声嘶吼过后,万籁无声。
“滴”的一声,对讲机重新陷入了静默。
于是这位士兵,仿佛被对讲机给同化掉,也重新陷入了静默。
“啊!!!啊!!!**!****!……”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士兵忽然双手捂着头,疯狂的叫骂着,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语言问候着苍天。
一瞬,他抬起胸前的步枪,对着厨房一阵扫射。
“噗噗噗……”
枪声大作,子弹射入墙体的声音,略微显得沉闷。但两者的声音,甚至没有他崩溃的骂声来得剧烈。
然而,不知这支队伍,是不是在今天走了霉运。
“锵、砰砰……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几番弹动,子弹骤然入肉的声音。
那开枪的士兵,猛然捂住自己的脖子。
一道道鲜血,从他的指缝中留下。
几人震惊的看去,只见这屋子的厨房上,一个挂着的铁锅正在微微摇晃,那中间有一个浅浅的弹痕。
跳弹……击中了他自己。
极度的震惊之下,瘫软的士兵,甚至忘记了上前查探,只是更加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不一会儿,开枪的士兵停止了挣扎,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的脸色并没有过份的痛苦,反而是带着解脱的欣慰。
于是,震惊便化为了麻木。
最后幸存的士兵,今天已经见证了太多的死亡,此时人到末路,已经产生了厌世般的麻木不仁。
然而,不知他的脑海里想到了些什么,他忽然笑了笑,轻声说道。
“宁华少校,我们小队执行的任务,已经完成,请务必活下去。”
那瘦弱的男子听了,不由极其痛苦的看着他。
只见,这位士兵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弹出一根点上,轻轻的抽了一口后,脸上竟然浮现起一点点的光彩。
他再次笑了笑,将自己的枪械弹药全数放在了地下,然后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人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将烟盒和打火机,随手放在了一个柜子上。
“碰”的一声,他轻轻关上了门。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极为遥远的坠落砸下的声音传来,而后一辆车拉起了剧烈的警报。
又过了一会儿,宁华的妻子擦干自己的泪水,从失神的丈夫手中,接过了哭昏的女儿,走向一旁的沙发。
但是,门外的嘶吼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只听“噗嗤”一声。
夫妻二人回头望去,见到那粉刷的白色墙壁,竟然掉落了一点墙皮。
哪怕不用透过猫眼去看,他们也知道外面的怪物越积越多,或者这扇门还支撑的住,然而这座墙却开始出现问题了。
那片墙皮轻轻的落下,却重重的砸在他们的心头。
妻子忍住哭泣,将女儿抱了回来。
“老公,我怕。”她抱着自己的丈夫,抽泣着。
宁华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怕,不要怕……”
忽地,宁华看见妻子的目光,正偏向地上的手枪,近二十的夫妻,宁华一眼便读懂了妻子的心中所想。
前来解救他们的士兵全数阵亡,临时指挥部沦陷,外面的怪物拥挤。
与其这样苟活于人世,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不如就此,自我了断!
宁华双目失神的沉默了很久,在一团浆糊的脑海里,绞尽了全部的脑汁去计算。
可前方没有光明,只有一片漆黑,就像那个大妈死都没闭上的双眼。
轻轻叹了口气后,宁华如释负重的笑了笑,然后接过女儿,用自己带着的胡渣脸,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摩擦。
“哈哈……好痒,爸爸不要。”睡梦中的小女儿忽然被弄醒,然后一睁开眼便看见了满地的尸体,不由再次大声的哭泣了起来。
宁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边轻轻的蹭着,一边摸向了手枪。
一阵三口之家的耳鬓厮磨,而后便是接连两声枪响传出。
宁华双目骤然失神,然后抬起枪口顶在了太阳穴。
“砰……呛!”
但是,不知是不是上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手枪,竟然卡壳了。
顿时,男子崩溃的哭声,盖过了外面怪物们的嘶吼。
然而,短短的两分钟后,只听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声。
宁华应声望去,只见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和一个似曾打个照面的女子,用绳子调下,拿枪正面破开了窗户,滑了进来。
没有喜悦,没有怨念。没有黑暗,也没有了光彩。
宁华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