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挥有点不太恰当,李昭只是手腕轻轻一抖,划出一道气刃,那还在鬼叫的狼人刹那间被切割成上百等分,没等厚重的血腥味铺散开来,那力道未竭的气刃一个翻转,顿时覆灭了狼人的残尸,直接灰灰,火化都免了。
手腕再抖,李昭对着小女孩挥了一刀,随即收伞归刃,尽数敛去浑身的冷意。
气刃一闪而至,而前一刻还在空中的李昭,竟然瞬间出现在小女孩的眼前,硬是吓了她一大跳,让她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半晌才明白过来,李昭并非是要杀她。
“没事了,没事了。”
李昭半蹲下来,闪亮的眼睛眨呀眨的,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仿佛化身成一个幼儿园的老师。他并未嫌弃女孩身上刺鼻难闻的气味,反而是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想让自己变得和煦一点。
说是没来晚,但却已经迟了,此时小女孩身上大大小小伤口细密,整个人也气若游丝,刚才看见他那几句大声的叫唤,更像是一种临死前遇到了幸事的回光返照。
而李昭的消耗品,已经全数在最后一场屠神之战中打光,纵使他有通天的战力,但对这眼前之人怕是也回天无力。
哪怕目光穿破不了小女孩脸上的污垢,但凭借无限世界里数百年的磨练,李昭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孩尚是豆蔻年华。在他进入主神空间之前,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本该是被家人宠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生呵护至极,唯恐受到半点委屈。
可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是让这种小孩只身一个在荒野里游荡,差点惨遭狼吻吞食。
似乎感受到了李昭硬扯出来的笑容中,蕴含的那一丝怜惜,小女孩两瓣干裂的不像样的嘴唇一抿,满腹的压抑突然间尽数爆发出来。
“轮回者……大人!”
“你怎么才回来啊?”
“妈妈从小就教导我说,只要轮回者一回来,这末日就能终结……”
“可是妈妈已经死了啊!”
“爸爸也是,上次骗我说出去给我找糖吃,结果就再也没能回来。”
“姐姐她带着我从城里突围。”
“结果……”
“结果……”
“也被那条狼狗给吃了。”
“你不是人类的救世主吗?”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
“……”
小女孩越说越激动,瀑布般的浊泪顺着眼角流淌,冲洗着小脸上成片的污垢,却仿佛在描绘着一张写满了罪恶的画卷。
李昭神色不变,只是换了个姿势,横坐在地上,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沉默的听着小女孩无端的控诉。
哭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忽然,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停止了哭诉,抬起手胡乱的擦干脸上的泪水,将那副画卷揉擦得更加不堪。
然而,她那双澄净的瞳孔却散发着大量的憧憬,“轮回者大人,你一定吃过糖果的吧?”
“糖是什么味?”
闻言,李昭紧了紧拳,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温柔,他轻声说道。
“糖啊,是甜味。”
“你即将要去的地方,那里不止有爸爸妈妈和姐姐,还能每天都吃到糖果。”
“但是不要多吃,因为那样对牙齿不好。”
女孩“扑哧”一笑,却扁了扁嘴,说道:“骗人,我知道我要死啦,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城破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忽然,小女孩又充满着期冀,小心翼翼的说道,“救世主大人,我能摸摸你吗?”
李昭没有回答,而是扔下了那柄数百年不曾离身的油纸伞,而后轻柔的抓住小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温暖。”小小的心愿达成后,小女孩眼睛闪现出明亮的光彩,升至顶峰后,开始逐渐失去神采。
“就像爸爸一……”
“样”字还没脱口,小女孩却失去了温暖,手臂缓缓垂落,在李昭那张干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刺目的掌印。而那双无神的瞳孔凝视着他,似乎在无声的控诉他的“罪行”。
李昭伸出双指,将女孩的眼帘阖上。他一手抱住小女孩,另一只手捡起了油纸伞,而后站了起来。
忽然,他开始发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笑的很是灿烂。
然而,熟悉他的人,比如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亡魂,又比如和他一起在无限世界中求存的队友如果在这里,就会知道,他们的队长,要暴走了。
这是李昭的一种病,他越是愤怒,越是会笑得宛如赤子,然而他杀伐起来,也就越不收敛。
曾经有人笑称,李昭病态的巅峰,就会化身为“人型三相弹”,从裂开到聚合再到裂开,炸的敌人粉身碎骨。
如若那人活到现在,李昭绝对会告诉他,这一刻,他是“人型反物质弹”。
侧耳倾听,目光横扫,很快,李昭便发现了十数里外,一座即将被破的城墙内外,两方正在厮杀,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然而战场上处处充斥着“轮回者回来了”的话语,人类一方士气大振,开始以一敌十,杀的另外一方血流成河。
定位之后,李昭撑开油纸伞固定在左肩之上,遮住小女孩头顶的烈日,而抽刀的右手,则沉稳的向那里挥出了一刀。
这一刀,远比他刚才暴怒的一挥,更加具有迅捷性,半个眨眼的功夫,李昭已经遁入到了战场之中。
没有言语,只有笑容。
落地停稳的李昭,横刀向天,嘴里开始咏叹式的吟唱刀语。
“我有一刀,名为两仪。”
甫一闪现,发现他的人并不多,可当他开始吟唱之时,那明明只是微弱的声音,却霎时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可化阴阳、斩乾坤、断生死。”
所有人类以及各路妖魔鬼怪,前一刻还在打生打死,这一刻却同时停止了行动,纷纷将极为复杂的目光投向了他。
“两仪。”
李昭不曾停顿,甚至不曾看上一眼,他脚步八字迈开,微微屈膝,只手晃动横刀,嘴里吐出最后一个字。
“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