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末,学校的人好像不是很多,稀稀拉拉,仿佛整个校园都是空荡荡的感觉。
车停在了学校的后门,就像曾经千百次一样,不管是炫富也好,装B也好,曾经很多次蓝允天,猫猫都是这样把车停在校门口的。
这个阔别了三年的校园,这个我一直不敢提及不敢回忆不敢踏足的校园,今天终于还是回来了。
孟南显得很兴奋,脸上的泪痕也随风干了飘散了消失了。
蓝允天轻轻地把孟南扶着出去,然后背在背上。
我们开始往学校里面走去,硕大的校园,没有了我们,原来就真的会显得如此空旷。
孟南东张西望的看着,精神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好像脸也没有那么苍白了,也有了一点血色,精神也好像恢复了不少。
孟南指着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不知道是槐树还是梧桐,他说:“姐,你还记得那年你高一的时候,我到学校来找你,你那个时候还被张月依那个死丫头欺负呢!”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那个时候,我就是在这个树下和顾安然认识的呢,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有多2,还哭鼻子呢!”
慢慢往下,看着这条走了千百次的林荫道,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一层不变,可总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少了点什么。
田径场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些年的那些晚上,我和顾安然总是绕着这个田径场跑啊跑啊,星星是那么的明亮,那时的夜空是那么美丽,我们就那么跑啊跑啊,就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尽头一样的跑啊跑啊。
多少的回忆,多少记忆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后,又碎了,碎了,又拼在了一起,零零散散,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在一起的样子。
蓝允天把孟南轻轻的放在田径场边上的大梯子上,我们两个轻轻的扶着孟南,让他坐在上面。
孟南仰着头,呼吸着这久违的新鲜空气。
他说:“好久没有闻到阳光的味道了!”
我们就那么呆立静坐,细细回味。
孟南说:“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在这田径场上挥洒了多少汗水,留下了多少笑容,可是那些汗水和笑容还是很快就幻灭了,什么都不留下!”
我们坐了很久,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傻傻的坐着,以为这样静默着,当年的一切就会回来。
后来,我们又带着孟南去教室,教室的门被锁了,我们只能站在外面。蓝允天觉得这样不够过瘾,于是就硬是找到一扇没有关的窗户,然后翻了进去,帮我们把门打开了。
孟南走进教室,呆呆的看着,偶尔感叹一两句:“我的回忆除了这教室,还是教室!原来我生命的大部分都是在教室里面度过的啊,原来我的回忆也只有这里最多啊!”
一样的桌子凳子黑板粉笔,一样的日光灯吊扇空调,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现在又是谁在这间教室里,谱写着他们永恒的回忆呢?
那一天,我们就沿着我们回忆的踪迹,把整个学校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孟南一直到最后都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的全是灿烂的微笑,就好像当年的孟南回来了一样。
这么大的校园啊,居然每个角落都有我们或多或少的回忆,看来岁月离开,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们,至少,它把回忆那么慷慨的给我们了。
孟南,我的亲爱的孟南。今天我只谈美好的回忆好吗?如果你真的要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么孟南,请你带着这些美好离去好吗?
晚上很晚我们才回去,在离开的时候,孟南一直趴在窗户上看着这个昔日的校园,一点一点的离开我们的视线,一点一点的倒退,最后终于消失在忧伤的眼眸里。
我看着孟南不舍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车子开向喧闹的街市以后,孟南忽然对我说:“姐,你能允许我放声哭一次吗?”
我别过头不敢看孟南的眼睛,不敢看他的脸。
我只是憋着哭泣狠狠的点头。
于是,孟南哭了,在我面前,毫无掩饰,放声哭了。
我知道,他是在哭我们的青春,哭我们回不去的青春,哭我们的过去,哭我们回不去的过去。那年花开的那么绚烂,花谢的时候却谢的那么凄惨。
我们的青春,孟南的未来,你在哪里呢?
窗外的繁华一点不少,满目疮痍,反光镜里,我看到了蓝允天哭泣的脸。
静静的,泪水却肆无忌惮的滑落。
小小的空间里,我们的泪水装满了整个世界。
回到医院后,妈妈提着的心也总算沉了下去。孟南重新回到了医院,他所有的生命里,好像在这一天全部用光了一样。
不要告诉我这叫回光返照,不要告诉我孟南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去回忆,不要。
回来的孟南一直昏昏欲睡,一直说着胡话,还忽然的发起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孟南在梦里呓语着说:“我不想死,爸妈,其实我不想死,姐,我不想死我想要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啊!”
妈妈继父都在医院了,大家仿佛都瘦了,憔悴了。
妈妈端来热水,一个劲儿的帮孟南换毛巾,轻轻的安慰道:“孟南乖,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你会坚强的活下去的,会活下去的!”
就在这个晚上,我忽然接到一通电话,一个号码很奇怪的电话,里面熟悉的声音,瞬间冲击进我的耳膜。
电话里的女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场就问我:“孟南呢?孟南呢?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声音里面很明显的带着哭泣,深深的绝望的哭泣,和当时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