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锅里吃的饭长大的,还有小道,也是时常回来看看。”
“他……他也是这儿的吗?”
“啊,你说谁啊?”
“就载道……”文心问着奶奶,袁臻和张欣欣看着她,眼神种带着诧异竟能熟稔地叫出名字。
“小道啊,小道在这儿九年,后来就被收养了。他啊,现在在城里。”
“那您对于这群孩子的学习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向霖岔开话题继续说。
“这学习啊——”
“啊啊!”
“汪汪——”
“呜呜——”
“滚滚——打死你——”几团声音混成一团儿嘈嘈切切,错杂成曲。脚步声、惊叫声、哭声、骂声如一团雪球越滚越大。
“哎呀,你们这咋啦!日他妈的鬼火绿了哟!滚哟——闯老鬼了。”何奶奶顺手抄起笤帚就是一顿赶。
“哎呀,这么大个眼口子,小晶——”
“快出去看看——”袁臻叫道。
一行人稀稀落落地跟着出来。小满吹着坐在地上的小晶的胳膊上的伤口,小亮拉着小星安抚着她,何奶奶左右扒拉着确认这那个沁着血的手。大黄狗翘着尾巴噌地跑远了,袁臻蹲下来一瞧。
“这狗咬了啊,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小晶乖啊,等会儿就不疼啦!”
“这得先处理一下,马上送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向霖认真地说着。张欣欣蹲在小晶地旁边神色焦急地安抚着她,袁臻挤着她伤口处的鲜血。
文心:“嗯,我刚上网查了,说20%的肥皂水兑着清水反复清洗,然后用75%的酒精涂擦。”
“哎呀,哪里那么复杂了,小时候被狗咬了那用肥皂泡子一洗,不就成了。”何奶奶说着。
“走走,那有个洗手的,先洗手。”袁臻一把抱起瘦弱的停止了哭泣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大姐姐的小晶。
“我们洗洗手啊,不疼,小晶可乖了!”
“呜呜——”小晶感受着水流滋润着血液,肥皂水混合着血液流进了昏暗恶臭的下水道。
“乖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洗完后,一行人都挤在了不大的庭院里,旮旯的小土坑就在脚下。
洗完手,眼角的泪一个滑溜到了嘴里。袁臻抱着孩子问着何奶奶,“奶奶,你们这医院在哪啊?”
“奶奶——”小晶要抱着奶奶,奶奶接过,“我来吧。”
“我看这伤口是个啥?哎呀,这去医院也没啥大事儿,这狗子就是这附近的百家狗,这小晶可怜的嘞,哎呀不哭了不哭了。”
“得去打针,我看那狗子也很暴躁,不去不行,奶奶,我小时候就被狗咬了,小晶乖啊。”
“啊啊啊呜呜呜,奶奶不要针,不要针针——”
“你看这可咋办——”
“得去,这虽说几率可能不大,但是这狂犬病你也知道可是大病……小晶才五岁呢,我们去医院看看也安心些啊!”
“说得也是,小晶我们去啊,生病了就要找医生哦。”
“对啊,小晶,我们乖乖看完医生就去玩,买糖糖吃好不好?”
小晶没有理会,脑袋趴在那个花裙子的衣襟处,左右蹭蹭擦着眼泪。
时间紧迫,向霖叫来了司机师傅胖娃子。向霖和张欣欣留下照看着孤儿院,文心和袁臻跟着何奶奶小晶走了。
胖娃子麻溜地转着方向盘,往另一个大镇上的卫生院过去,那里有狂犬病疫苗,家里的娃打过,可得费不少钱,五支疫苗就得几百块好的都上千了。何奶奶说先去看看,这也许用不着呢。
胖娃子在车里抽着烟等着,文心袁臻何奶奶小晶一行人呼啦啦脚步匆匆地进了卫生院。一路跟着指引,来到了急诊室,一间白色的屋子里,几个护士正好交着班,瞥了眼等着的众人。
“干什么的?”
“您好,孩子被狗咬了,来打狂犬疫苗。”
“哦,几岁了?”
“五岁。”
“这边来吧。”
“打什么疫苗啊?”
“这还分啊?”
“嘿,这有国内呢,还有国外进口的。这国外贵点两三百一支,不过效果就好些。这国内呢便宜是便宜,效果没那么好。”
“那就国内的。”袁臻开口打断。
“国内的有这个之江疫苗、W城生物科技……”
“这么多?”
“一般选之江疫苗得多些,效果也不错。”
文心看着网上的信息,看着那一长串的生产厂家和批号,还有那地鼠肾细胞、人用二倍体疫苗、字母文字晃着她的眼。
之江疫苗,之江永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武为民……武……
“我们就要这个之江疫苗吧。”
“嗯,小朋友,不要怕啊。”
文心主动着交代着小晶的基本信息,袁臻抱着孩子,文心和奶奶顺着那个护士不知道是指着哪个方向的方向摸索着去缴费了。
奶奶摸着胸口处,挤出来一个布荷包,花边色倒和裙子花色一般,一层又一层地布摊开,奶奶吐着口水数着钱,取出一张红花花的钱。
“一次六十,五次就是三百。”文心看着那张齐齐整整不见压痕的钱,眼神缩了缩。缴过费,奶奶抱着肚子往厕所去了,医院不大,厕所离缴费处也不远。
文心跑到急诊室,拿着五次付清的缴费单跑到缴费处,将那剩下的二百五十元钱付清了。文心看着那转账的消息,想着这缴出去的二百五十元钱竟让心里松了松,脚步也变得轻了。
左臂三角肌一支针被推了进去,细小的针头就像是会吸血的蚊子的,可这六十元的一针,三百元五针的疫苗却可以预防疾病的折磨和生命的陨落。文心透着清亮的针管好似看到了那双浸着眼泪亮亮的小晶的眼。
“小星乖啊,这针针打完就好啦,我们去玩儿,吃糖糖……”袁臻哄着。
打完针坐上车,胖娃子又问着,小晶在奶奶的下垂的胸前拱着。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首儿歌伴着何奶奶一下下轻轻的安抚,小晶挂着眼泪闭上眼睛静静地睡了。
这辆摇摇晃晃的长安车穿街走巷跨过了热带小树林,靠近天边下垂的太阳,这辆车里有轻微的鼾声响起,车轱辘下一粒石子要将她惊醒,一条黑狗逃窜着在公路上跑开。
奶奶安抚着她,袁臻盯着那小脸瞧,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痱子像石榴籽儿般的红。文心被颠簸着将腿分开定住身子,看着吐着舌头卷起尾巴的黑狗跑进了林子去了。她不曾想,现在这般蛰伏的宁静在未来哪天如夜半的敲门声不期而遇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