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看来,死的人是金文的哥哥,金斌,与袁梦所说的一样。”
“这几天还有失踪人口吗?”
“没有。”
“或许他们都是自愿的,家里人一概不知,或者根本没有家人了,不排除利诱威逼的可能,仔细去查看孤儿院,福利院,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务必保证袁梦的安全,等她情绪稳定,继续跟进情况,现在她是我们唯一知道实验室的窗口了。”
载道坐在实木桌子尾端的椅子上,转着手上的中性笔仔细地听着,听完便顺势插上一句:
“金斌和袁梦出来了,他们不会杀人,司机一定还在里面,现在任秋红一行人大概率是去了实验室,发现端倪就是迟早的事儿。”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队长点了点头沉重地说道,“现在初步估计,实验室里有原之江生物制药董事长之子:武念,在里面担任研究员;还有被用作药物实验的孩子,目前人数不知。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一定要快!”
“记住,她的名字叫任秋红——不可以低估了她嗜血的本性!”
“顺着车祸的国道不断扩大搜查范围,务必尽快找到实验室的位置,对方有武装,所以行事小心。”
“是!”
一行人都走了出去,队长走到他的身边,用文件夹拍了拍他的臂膀:
“辛苦了。”
“怎么,加钱还是休假啊?”
“加个头啊,事还没完呢,不排除她会找你。”
“她不会了。”
“这么肯定?”
“一旦她打消了怀疑,便是被放弃。”
“嗯……符合她的风格。”
“忙去忙去,我就给你帮个忙,去盯着医院。”
“啧啧……你这是公事私用吧!”
“走了——”
载道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便大步往外走去,路过警署的窗口里一个女长官刚拿起一个小镜子,便被载道一把抢去。
“诶——”
“谢了!”载道对着镜子将左侧,右侧,几秒钟后满意的将它还给一脸生气的女长官。手上转着车钥匙,钻进驾驶座,车子极速地向着医院驶去。
远离国道的白房子里,丛林掩映,险象环生。
远处送来的声音唯有树枝上的虫鸣鸟叫,一场瓢泼大雨时常倾盆而至,泥土的气息一层层地铺开,泥泞的不见路的小道蜿蜒而至,实验室里的白炽灯彻夜难眠。午后的雨声刚歇,玻璃窗上四处都有雨点的印记。
“怎么,武教授这是进来玩儿呢?”
任红坐在椅子上,而对面的椅子上便是被捆绑的武念,身后便是两个武装着负责看守的男子,他毫不挣扎,平静而从容地接受着接下来的审判,血迹从他的头顶流下来,嘴角青肿,实验服上尽是灰色的脚印,皱皱巴巴的。
“体验生活?”她一页一页地翻着那叠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头也不回地问道,好似平常的问候。
“你逃不掉了。”
“呵……逃?”
“红姐,他醒了。”华子从外面赶进来,低声汇报着情况。
“把他和那两个孩子关进地下室,不中用的人,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我这也是为世界节约资源嘛。”
“……是。”
红姐似乎想到什么又继续说道:
“哦,武教授,还有一个孩子呢?”
“这昨晚啊,云州国道出了车祸,车毁人亡呢——”
“可怜啊……”尾音下垂,好似轻柔的泉水汩汩流出,慢慢浸凉人的心口。
“……”武念闻言,手上的青筋冒起,椅子发出阵阵吱呀的声响,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你放心,我不逃。”红姐站了起来,一声声的靠近都踏着他的心尖,步步走近,牵着嘴皮说:“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呵,是你的梦碎了吧!”
身后传来的一句话没有让红姐停步,她走得更快了,脚步翩翩,依然优雅而妖娆,令人想起了缠树而生的藤蔓,郁郁葱葱。
“红姐,查出来了。”
“说。”
“文心的前男友叫载道,云州人,在龙鸣镇的星星孤儿院长大,九岁的时候被人领养,而后在汉州读书创业,失败后碰巧养母去世,深受打击,意外去世了。但文心也并无异样,在这期间认识了武念,吸du的那段时间便是住在武念的别墅里。”
“哦?那我们的子山呢……”
“资料显示,他与载道、文心并无关系。”
“并无关系……”红姐推开三楼一间书房的门,坐在椅子上,便伸手接过了那一叠资料。
陡然间一张照片落了下来,华子懒懒地将它捡了起来,不甚在意。
“那是什么?”
“估计是下面的人查得详细些……”华子将那张照片摊开,仔细看了看,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模样,“看样子是载道的养母……吴晓怜。”
“谁?!”
“吴晓怜?”
“给我!”
红姐一把便将那张照片抢了过去,将那张照片慢慢摊开在自己的眼前,一寸寸一分分,她的眼珠都要黏在上面了,不敢置信地问道,“她……死了?”
“红姐,怎么了?”
“说!”
“心脏病,死了好几年了。”
“是吗……”红姐呢喃着开口,好似一抹乡村的炊烟,一阵风便能吹走,她将那张照片夹在文件夹里,翻开手边的资料继续认真地看道,冷冷地吩咐:“下去吧,做好准备。”
“红姐,真要如此吗?”
“怎么?”
“没……”
“等我们踏平这里,他们闻风而来,我们便能出去。”
“华子,我们低头了,就真的贱得什么都不是了——”
“红姐,誓死追随。”
“嗯。”
任红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到了拐角,他便不见了。
等待整个房子都亮着亮堂的灯光,玻璃窗上雨的印记被蒸发殆尽,只有稀碎的声音从泥土里,从风云里飘过来,直接钻进了她的耳朵,在她的脑子里一片嗡鸣。
她的手不受克制地伸出去,翻开那文件夹,一张照片便呈现在她的眼前,纵横的皱纹、花白的头发、衰老的面容,任红一分分地抚摸,老了,真是老了,死了几年,尸骨该被万虫啃咬了……
任红的眼睛里泛着银白的水光,但她轻轻一仰,便恢复如常,她将那张照片拿起,猛地丢进了抽屉。
拿起手边的书,抚摸着硬壳的封面,那三个字就像是一块磁铁,深深地吸住了她,以至无法自拔。
女人将那本书合上,外面已经黑了,时钟滴滴答答地拨动着,就如同心跳一般一刻不歇。皮靴踩在瓷砖上,在黑里显得更加妖冶了。
任红打开了那道门,空荡荡的只有三人的房间,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低着,血迹已经干涸,气息有些虚弱。
听到来声,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等待着她先发制人。
“我改变主意了。”
“你说,文小姐看见了,会爱上你吧——”
“她会陪着你完成实验的。”
“成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有意思吗?”武念抬起僵硬的头颅,偏着脑袋虚弱地说着,嘴唇泛白,起了干皮。
“他们欺我、骗我、打我、骂我、凌辱我、践踏我,人人喊打又如何!我成为全世界的中心,他们得感谢我——”
任红一步一句,握着他的椅背,俯身说道,酒味就喷洒在他的脖颈周围,“是我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重生的希望,千分之一啊,那该是天的恩赐——”
忽然她从腰间摸出一杆子黑色的精巧的枪,拿出老式的特制手机拨通了电话。
“嘘——”椅子不住地乱动,四只腿儿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喂,文小姐——”任红抄起后托,就着他的后脑勺咣地砸了下去,动作熟练而成熟。
“怎么,忘了我了?”
“声音应该听清楚了吧。”上了膛的声音清脆而曼妙。
“当然,你可以选择信或是不信。”红姐揉搓着武念翘起的头发,笑着蛊惑,“不过,我想你会很愿意在他的墓地送上一束鲜花的。”
“哦,别忘了,还有孩子呢。”
“明早八点,银杏大道。”
电话被挂断了,时间掐得刚刚好。任红将那把枪仔细擦拭,左右翻转看了看,笑得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