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道一路骑着自行车来到酒馆,等着上场驻唱歌手唱完便要接场子了。在一旁等待着的载道背着吉他坐在一旁调试着。窗外的橘子花又挂在鲜花丛中,别树一帜地透着清凉和清新。夜市里的嘈杂从路的另一端传来,在越来越近的月色下逐渐模糊。
夜色逐渐发芽长大,酒馆里的歌舞升平仍在继续,载道唱完歌喉咙有些嘶哑。
“可以啊,小子,这今晚儿场子都热了!”
“谢谢秦叔,这不还是看着您激动嘛。”
“哈哈哈你小子,来你的工资啊,真不干这个了?”
“嗯嗯,我过两天就去汉州。”
“好好,好小子。这可不比得你秦叔当年,这一带我是摸熟了的,年纪轻嘛,禁不住诱惑,这亏得遇见你秦姨——”秦老板在人群中依稀看见灯光下坐着的往这边瞧的一堆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遇见个熟人。”说完秦老板便从人群中穿了过去,走到了开放空间中幽暗的一个桌子前。
“好,您忙。”载道背着吉他要走,忽地眼睛一瞥,见一个不大的女孩儿往外要走,一个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男人拉住她,身边的人默默地观望着。
“等等。”载道放下吉他便走上前去,叫住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走瞧右瞧看着是个嫩鸟,没大在意,语气不善地吼道,“你谁啊你,给老子滚开。”
“哥,不用动气嘛,这姑娘是我——”载道话没说完,那个小姑娘撒腿便跑。
“是你个头,给我站住!”载道拦住了要上前去追的男人。
“给老子滚,我看上的妞要你管?妈的。”
“我当然管不了,但是那也不是你的妞啊!”四周的人纷纷支援,围观全场的人总是会挑选时间见缝插针,站好队形。“你这是借着酒劲儿强抢吧!”“是啊是啊,刚才那小姑娘那么小一看就是个学生。”“嗯嗯,这男人都三四十了。”
“老子有钱,稀罕她?我多的是人。”那男人打着电话,腆着肚子便走了,经过载道,骂骂咧咧言语不明地走了。
载道没太在意,回头拿起吉他便要走。
“秦老板,这生意不错啊。”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的女人勾着红唇一手用吸管搅拌着色彩缤纷的鸡尾酒,一手夹着烟轻轻地抖着,火光慢慢地逼近手指,晃动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这是一个明艳的女人,棱角分明,五官在她的脸上不急不缓地展开,一双丹凤眼却透着天真烂漫,眉梢狭长随着微微的表情而勾动,宽厚的唇吞吐着烟雾,麦色的肌肤与暗色的沙发交织着。她偏爱红色,红得耀眼而动人,与这暗色构成的红与黑的交织便是她悠然自在的旋律。
“哪有哪有,这您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这沙发上只有她,但四周随意坐着的年轻人紧紧的包围着她,当年秦叔混过这一带,对这些可谓摸得门清。
“怎么?我不可以来?”优雅动人的笑让她的媚好似浸透在骨子里。
“哪里的话,这谁人不知道您红姐啊。”
“行了,坐着吧。”秦叔在她对面坐下,预感着对方要说话。
“不知道红姐您——”
“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这日子过得还舒服吧?”
“哈哈哈,这哪有您舒服啊,我这都是小买卖。”
“哎,我日里夜里羡慕的就是你这样的生活啊,这嫂子呢还好吧?我啊,本来也不打算来找你的,这不是看在前辈的份上,想要分一杯羹嘛。”
“不敢不敢。”
“是不敢啊,还是不想啊……”
“这……红姐,你也知道,我都退了好多年了。”
“我当然知道,你当时那一子儿还是老黑吐的呢。”沉默着,这个叫红姐的女人似乎被另一边的动静叫醒,她翘起了穿着高跟鞋的脚,换了一侧,抬了抬头。侧面沙发上的一个男人便起身走了。
“这女人啊,不仅得靠水养,还得靠钱养。”红姐起身看了看沉默着的男人,转身欲走,“这地方…还不错。”
红姐一走,三三俩俩的人状似无意地跟上。她抬头看了看月色,云层已经压了过来,漫无边际的一片黑好似离她越来越近。她笑了笑,听着身边人的汇报。
“红姐,华子去了。”
“嗯,都散了吧。”
“这……”
“没事儿,我们都是好市民,出了事儿警署的人会帮我们的。”一行人悠哉悠哉地散去,只剩下身边的男人不远不近地同她一起走着。
“老二,大哥走了多久?”
“五年了。”
“五年?过得真快。好好盯着我们这个秦老板的老板娘。”
“是。”两人走到路边,一辆车在路边安静地停着。老二为她打开车门,红姐优雅上车,黑色的车子疾驰而去。整个夜晚的霓虹灯下,它穿梭着,不知踪影。
“汉州那边交接的人过来,第一时间汇报。”
“是,红姐。”
载道从巷子里出来,八月份的云州很是热闹,这几年来这儿旅游的人越来越多,酒馆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没变的还是窗户边上挂着的橘子花串,几个银铃铛叮铃铃随风作响。他背着吉他,经过一条小巷,里面黑乎乎的隐隐传来刺耳的声音,是微弱的月光映在墙壁上,那个女孩儿被一个男人拉扯着,嘴里发着尖叫声。他以为今天一个女孩儿已经得救,却不知他从不能参与进每个人的人生,但载道从不服输。
“警署的来了!”
“我他妈的,你是有病吧,我这好心好意帮这儿女孩儿解决问题呢。”那男人一晃神儿便反应过来,想是已经习惯。
“不巧,我也喜欢帮人解决问题。不过我们也不应该抢了长官叔叔的饭碗嘛,是吧?”
“又是你——你——行,老子倒霉。”那女孩儿醉醉歪歪地感受到四周的变化,趁其不备将男人往前一推,便从巷子另一个出口跑了。
“我他妈的,臭娘们——”那男人喝了酒,碰地额头撞上墙。脑袋晕晕晃晃,甩了甩头便要往外走,看见载道轻松提步快走的背影,竖了竖中指,抽着烟便拨打了电话。
“哟,这不顺子嘛。”到稍微宽广些的大路上,一个男人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你谁——哎哟,华哥啊!哈哈哈哈,华哥,来来来抽烟抽烟。”顺子抽出烟要为男人点上。
“这烟啊就不用了,怎么回事儿啊?”华子抬抬下巴指了指巷子。
“哎哟,这见笑了见笑了,这刚才脑子抽了,喝大了都。”一个劲儿地拍着肥肉的脑袋,魁梧的身材一下子被身旁的男人压了下去。
“嗯。”
“这……华哥,红姐呢?嘿嘿,你也知道我……”顺子四处望了望瞧着只有华哥一人,试探地发问。
“你好自为之。”
“啊,华哥华哥——咋啦?这这……”
“你该明白红姐的意思。”
“我那都是被猪油蒙了心,一下子喝大了!我错了华哥!华哥!别走啊!”
华哥转身便走,顺子抽几下大嘴巴子啐了口唾沫,拨打着电话相背而行。
载道骑着自行车一路回到老小区里,客厅里的一盏灯还亮着,房间里四下无人,只能听见卧室里传来的几声咳嗽在黑夜里发抖。整理好行李箱,准备第二天离开。
“喂,你好。”
“沈亮?怎么了?”
“知道了,明天就回来,放心吧,我这几天把软件再测试了一下,修改了一些瑕疵。”
“嗯,等我回来吧,对了这几天工作室情况如何啊?”
“嗯,好。”
接完电话,载道继续收拾着行李。肩膀上沉重的梦想以及和那些在汉州等待着自己的人不允许他退缩,他需要时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自己的梦想腾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