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还是那个医院,色彩灰暗的空间里,天花板感觉一伸手便触了顶。
急诊室的护士翘着腿刷着手机,还有的在换着药水。小晶竟蔫蔫的没有哭闹了,量过体温,医生瞧了瞧瞳孔、舌头,便为她挂上了水。
“不会是狂犬疫苗副作用吧?”
“打过狂犬疫苗?”“哎呀,这就是前几天才来过的,打了三针了,还差两针。”
“啊,不碍事儿,这跟那个无关。她就是发烧了,我估摸着洗澡着凉了,小姑娘抵抗力弱一点。”
小晶靠在病床上睡着了。袁臻在一旁安抚着她,学着何奶奶的样子唱着歌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输液瓶里的水滴答滴答,像是夜里年久失修的水龙头。余元牧缴过单子便陪着二人一旁坐下。
“怎么样了?”
“没啥事儿说是感冒发烧。”
“哦,那就好。这水还有一会儿,我们等等吧。”
“嗯嗯。”
“对了,我答应她要给她糖吃的,我去给她在小卖部买,您在这儿看着可以吗?”
“好好,你去吧注意安全啊!”
“没事儿这带我都熟悉了。”
袁臻急匆匆走了出去,只听得见护士台里的医生护士聊着。
“不会有啥事儿吧?”
“哪那么容易。”
“我看刚那医生看档案看库存去了。”
“做事儿吧,铃儿又响了。”一个护士又跑着去病房了。
袁臻急匆匆地跑着,下了楼梯便往外面的小卖部去了。
提着装满了棒棒糖、矿泉水还有面包的塑料袋,回到病房的袁臻,气喘吁吁地坐下,将面包和水递给了余元牧,“给您。”
“啊谢谢,你蛮细心的。”
“哈哈饿了可不得细心。”
两人压着声音吃着面包和着水,简单的一顿饭下了肚。
小晶哼哼地醒来,四周温暖的白炽光包裹着她,“啊啊……不要……”小晶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我想喝水,水,水水……”
“什么?喝水?好好好。”袁臻站了起来用吸管插进了一个小的矿泉水瓶,递过去。
“啊啊啊啊……不要!”小晶手舞足蹈着,无意识地乱叫着,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干净纯洁的水,她舔了舔嘴唇,已经起皮了……她汲取着嘴里最后几滴唾液,伸出手想要拿,但又猛地一挥开,水已经湿了薄被子的一角……四处流散着进了被子,棉絮,她的身……她疯狂的尖叫着呐喊着。
“这不对劲啊,医生医生!你在这儿看着。”余元牧走了出去,袁臻在一旁手足无措。床头的护士铃声还在优美的一遍遍响着,就是总是重复的疼痛。
“小晶乖,不要怕,我们不喝了不喝了,你不是想要吃糖吗?看这里,姐姐给你买来了。”
小晶抱着被子的另一角露出眼睛,手上的血管扎针处露着血珠子。
“糖……谢谢姐姐。”她接过了那颗棒棒糖,袁臻细心的为她拆开,是橙子味儿的,张扬的黄色就像是许久未见的大黄狗的毛色。
“嗯……”她舔过一口,又耷拉着脑袋,那种酸甜酸甜的味道冲进她的鼻子,顺着她的口腔,食道,胃一路下行……甜味儿竟让她厌烦。糖顺着衣裳,滑过被子到了地面,黏黏地糖渣子粘在地板上,被袁臻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脏了,姐姐再给你一个。”
“不要了。”
“怎么了?”
“啊啊啊……”医生护士跟着进来,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出动,打了一针又挂上了两瓶水,小晶在这里住下。
“这个啊,情况有点严重,应该是急性肺炎。”
“这症状看着不像啊,这病倒是看着像……”
“哎,这小孩子不吃饭打针了就爱哭,还容易闹脾气,你们可得小心点啊。”
“郝医生,你给我句痛快话,我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这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们一行人隐瞒事实,我有必要揭发你们。”
“唉?小伙子你干嘛的啊?这还搞到医院来撒泼了是吧?我们这治病救人还给你说个谎话不成?出事儿大家都不好过。”
“这怎么能叫撒泼呢?这文明社会大家都讲道理,我只是想要知道真正的情况,这样大家都不好受是吧?”余元牧堵着要回到办公室的两人,在荒芜的走廊上要个真相。
“嗯,看来有个明事理的。”
“这个……其实我们判断可能是……狂犬病……不过你放心……”医生对视了几眼,另一个医生扯了扯袖子,开口。
“什么?狂犬病?”他往前迈进一步,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激动地说道,医生退了退,“不是打了疫苗了吗?怎么还会感染?这按道理已经产生抗体了!”
“这疫苗她还没有接种完,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的,这也正常,况且小孩子抵抗力差,很有可能感染。”
“你先平复一下,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我们先想办法。”
“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这个病你告诉我能治吗?这病致死率百分百……”他静了静,看着二人闪躲的眼神,中气十足地开口,“我要看她的病例档案。”
“我先不跟你说,这样吧,这个事情我去向上级请示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现在你应该去照顾你的妹妹,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怎么了?”袁臻看着小晶慢慢睡着了,将门关上,看着情绪还没有稳定的余元牧问道。两个医生趁着空档往办公室赶了。
“哎——”“唉,小晶她……感染了狂犬病毒……”
“什么?狂犬病——”
“小声一点。”
“你说什么?狂犬病毒?怎么可能?不是打了狂犬疫苗了吗?而且我想想……都已经两周多半个月了,这怎么可能!”
“医生说是猜测,但根据判断八九不离十了。”
“小晶她……她还那么小……我听说那个……这个治不好,我小时候被咬过。”袁臻一脸担忧陷入了回忆,那条大黄狗、那颗被掉落的糖、还有被打了镇静剂的小晶。
“嗯,现在先把奶奶瞒着,看看情况。”
“好。”
打过电话骗过奶奶,两人在走廊上站着靠着墙站着。
打火机啪嗒一声,在走廊上“绿色通道”的幽光下燃着微弱的光,一阵热风又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