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自从药池回来之后,陆缺已在洞府里呆了三天之久了。
这期间,除了陈毅来过一趟,教会了陆缺使用灵识的方法,并成功在储物袋上留下了灵识烙印之后,再也没有别人来过。
陆缺倒也乐得清静,正好借这段时间巩固了一下此刻的境界,从储物袋里取物放物的手法也越发的熟练起来。
这一日,陆缺正在蒲团上打坐,手中拿着一本《青云诀炼气化神篇》仔细研读,正读到头昏脑涨昏昏欲睡之时,突然从洞府外传出一阵轰鸣声,使得他精神为之一振,一股浓浓的好奇之感油然而生。
“出啥事了?”
陆缺不由嘀咕,随即起身,放下手中的《青云决》后,迈步向外走去。
但,还没等他走出洞府,便又是一声巨响轰鸣。
与此同时,陆缺便听到了一阵让他颇为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大,就像吼出来一般,生怕别人听不到的样子,只是这话里的内容听的他嘴角一阵抽搐。
“杨师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样缠着我是没用的,我现在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闭嘴!”
“努力修炼,早日到达元婴境才是正途啊……”
“我让你闭嘴!!”
“杨师妹,你这样不对……”
“……”
空中,一道身材曼妙的倩影踩着剑光,正御使着一柄飞剑,朝着云剑明攻击而去,声音越发冰冷的同时,攻势越急。
“什么情况?”
陆缺表情精彩,脑袋里满是疑惑。
敌袭?
可是从大师兄和大师姐这副表情淡定看戏的样子来说,有些不太像啊。
师傅这是演哪一出啊,好几日不见,刚露头就这么劲爆?
对了,师傅叫她杨师妹,这么说,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可这怎么就打起来了,而且,看起来出手相当的狠辣啊……
陆缺心里不停嘀咕着,瞧师傅这架势,似乎只有招架之力,会不会打不过啊……
而几乎是在陆缺这个念头刚起的瞬间,云剑明格挡开攻击而来的飞剑,纵身一跃,脚下剑光顿起,向着乱云峰外逃遁而去。
身后,那个被称为杨师妹的清冷女子,紧紧追击。
“不是吧,真打不过啊……”
陆缺颇有些无奈,师傅此刻狼狈逃窜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脑海中那个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幻灭的感觉了吧。
陆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叹息自己的别无选择。随即,目光从空中收回,看向了不远处正朝着他苦笑的陈毅,缓缓踱步,朝着二人走去。
“大……呃师姐,二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缺朝着空中师傅逃走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此事……”
陈毅苦笑着,听到陆缺的询问,不禁叹了口气。
“这事儿跟咱没关系,纯粹是师傅自己作的,要我是杨师叔,我也得跟他不死不休……”
赵芸撇了撇嘴,很是自然的打断了陈毅的话,有些没好气的说着,言语之间似乎对师傅颇为不满。
并且,说完之后,目光有些挑衅的瞟了陈毅一眼。
“你说是吧,二师弟……”
陈毅只好无奈的闭嘴。
“这样啊……跟咱没关系就好……”
陆缺点了点头,他本来也不是那八卦之人,之所以随口问起此事,只是为了找个搭茬的由头,毕竟,他可是不太善言辞之人。
此刻,赵师姐既不愿说,他自然不会强求。
“小师弟难得从洞府出来一趟,可不要太早回去啊,修炼这种事,还是劳逸结合的好啊……”
赵芸抬手拍了拍陆缺的肩膀,目光中满是赞赏,看起来对之前那句大师姐很是受用。
“不错,小师弟已经入门几天了,还没有好好转一转这乱云峰吧,今日正好有时间,不如同去?”
陈毅接着赵芸的话茬继续说道,不由得让她有些诧异,这呆子平日里不是修炼的很刻苦吗?怎么今日转性了?
“不错呀,二师弟,竟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有长进啊……”
赵芸一副老气横秋,我心甚慰的样子,看的陆缺心中直乐。
看起来,陈师兄平日里受到的压迫比想象中还要来的严重啊。
“如此,就有劳师兄师姐了。”
“小师弟这是哪里的话……”
赵芸摆了摆手,拉着陆缺的胳膊就向前走,很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陆缺无奈,与陈毅对视了一眼后,嘴角苦笑,刚才还在同情别人呢,这一转眼就轮到自己了,果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陈毅耸了耸肩,无声叹息着,一副无可奈何认命的样子。
于是乎,三人便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开启了观光乱云峰之旅。
据赵师姐所说,他们此刻的位置是这乱云峰的山腰,向下则是二长老一脉以及其他普通内门弟子的洞府所在。
向上则依次是阵法长老所在的炼阵阁一脉,据说,这乱云峰护峰法阵便是出自阵法长老的手笔。
接着便是炼器阁,这乱云峰之人,身上所配的法器,大多出自炼器长老这一脉。
再往上就是丹药阁,那日陆缺在药池吃的回元丹,回神丹以及淬体丹,以及此刻他的储物袋中的其余丹药,皆是出自丹药阁。
再然后,便是藏经阁,典藏着乱云峰的修炼功法以及各种神通术法,涵盖了炼阵,炼药,炼器等各个方面,是这乱云峰的根邸所在。
最后,便是这乱云峰的最顶层,乱云殿。
那里是乱云峰峰主,以及诸多长老所在的地方,像他们这种小辈,根本无缘一见,最多也只能到达藏经阁而已。
三人一路走去,倒也没有太过引人注意,新入内门的弟子,大多都会由各自师门的兄长带领,前来熟悉,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那个,你们想不想去星罗峰转转?”
一处巨石旁,三人正在休息,赵芸突然开口说道。
陈毅闻言,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就是那个杨师叔所在的星罗峰?”
陆缺一愣,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还是算了吧,这星罗峰的布局和我们乱云峰几乎相同,没有必要再去逛了,还是早些回去修炼的好……”
陈毅轻声开口,不漏痕迹的为两人敲了个退堂鼓。
赵芸顿时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陈毅,就要上手拽他头发。
“小师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小师弟才刚入门……”
听闻此言,赵芸似乎是有些心虚,不由得顿了一顿。
但随即便变掌为拳,似乎恼羞成怒,想要给陈毅来上一拳,但终究是在拳头击中他之前停了下来,只是攥了又松开,像是在示威,可在陈毅严肃的表情下,顿时显得底气不足。
“那算了,我自己去……”
赵芸有些泄气,服了个软。
“不许。”
“你……你……你别忘了,我才是大师姐,你只是二师弟,你管不了我的!!”
“刚才叫我小师妹就算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我说了,不许,别的事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行,你耍性子也得有个度!”
“你你你……气死我了!!啊啊啊啊!”
赵芸看起来有些语无伦次,指着陈毅,气呼呼的。
“小师弟,你看到了,大师姐被这个呆子欺负了……”
“你得帮我啊……”
赵芸扭头看着陆缺,语气中满是央求。
“咳咳……”陆缺轻咳了两声,自上山以来,他还没见到过这位赵师姐如此吃瘪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缺一头雾水,望着陈毅的严肃表情,一副“你给展开说说”的模样。
陈毅看了一眼赵芸,后者有些心虚,不敢对视。
“小师弟有所不知,你也看到了杨师叔今日的手段了,那你还记得你上山之日的那处废墟吗……”
陆缺不由一愣,“听起来,这位杨师叔可是有些蛮横无理啊……”
“可这和赵师姐有什么关系?”
陆缺接着问道,随即,他便看到了陈毅无奈的眼神。
“你是说,这事是赵师姐她引起的?”
“胡说!这事跟我没有关系,是师傅无意毁去她一身衣衫才造成了今日的后果,你别想当着小师弟的面给我泼脏水……”
“你真以为是这样吗?”陈毅不由冷哼,“我来问你,那刘英是不是被你所伤?”
“谁让她主动挑衅我的,在外宗的时候她就老是找茬,打又打不过我,只会去告状,她要再惹我,我肯定还是要打她的……”
“那你可知她师傅是谁?”
“我才懒得管呢,爱谁谁!”
陆缺不由心中一咯噔,“你是说,杨师叔?”
陈毅轻轻点了点头。
“杨师叔在为她徒弟出头,可又不好直接针对小辈,只能拿师傅开刀了……”
“可没成想,她不是师傅的对手,反被毁去了一身衣衫……”
“再然后,这位杨师叔的师傅,星罗峰的二长老便暗中施压,多亏了与师公关系好的二长老为我们出头,这才将此事平息。”
“从那以后,师傅便躲着那杨师叔,避免遭遇,实在躲不了,便只能招架,可再也没有还手,只能颇为狼狈的一路挨揍……”
“师公不在宗门内,这才被人欺我一脉无人,使师傅落的如此田地。现在,告诉我,你还要再去惹事吗?”
陈毅目光定定的看着赵芸,后者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如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都快要哭出来了。
“为何师傅从未与我提起过此事,我不知道啊……”
赵芸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她有些后悔之前帮着那位杨师叔说话了。
陆缺听到此时,这才对整件事有了个大致的脉络。
他不动声色的朝前迈出一步,走到了陈毅与赵芸之间,面对着陈毅,看似无意,却将赵芸牢牢护在身后。
“大师兄,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洪师兄没有理由骗我。”
“洪师兄又是?”
“洪涛,林海峰师叔的徒弟,是二长老刘渐书一脉。”
“他又是如何得知?”
“那日星罗峰二长老宁秀秀暗中来此,被刘长老察觉,特邀她去府上一叙,而洪涛那日刚好在场。”
陆缺轻轻点了点头。
“师兄勿怪,我不是质疑于你,只是想弄个清楚。”
陈毅摆了摆手,道,“无妨”
“关于此事,师傅从来没有向你们提过吗?”
“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师傅并没有因为此事责怪过赵师姐。”
陈毅一愣,有些不明白小师弟这句话的意思。
师傅都没提过此事,自然也就不存在责怪了。
于是,他沉吟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师兄可知师傅为何不提此事?”
陈毅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此事,但其中理由倒也不难猜测,无非是怕他们为了此事而耿耿于怀,心境上出现波澜,反而耽误了修炼,得不偿失。
陆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那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此事,师兄又当如何?”
一字一句,轻盈缥缈,却如同重锤敲击在陈毅心中,他顿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陆缺接着道,“师兄可是想让我们当做此事没有发生?”
陈毅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能作罢。
“恕我直言,此事,师兄你做的不对。”
“我们修炼是为何?是为了得道,超脱,最终获得大自在,可师兄如今这般作为,对心境有何益处?”
“试问,刨除一切外在因素,师兄在得知师姐被人挑衅之时,作何感想?”
“是否想要站在师姐身前,护她周全?”
“我想,答案自然很明显。”
“所以,这便是你的本心。”
“可如今,你为了那些毫枝末节,顾虑重重,连本心都不敢坚持,又何谈得道?何谈修炼?”
“我想,这应该不是师傅希望看到的吧,也脱离了他对我们隐瞒此事的初心。”
“坚守本心才是正途啊,那些顾虑,不是我们应该背负的。”
“再者,你之前也说过,他们欺我一脉无人,试问,造成今天的局面,真的仅仅是因为师公不在师门,无法护我等周全吗?”
“当然不是啊,正是由于师兄你的识大体,顾大局,一直在隐忍,才会被人看扁了啊!”
“尊严,是打出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师兄难道希望我们被人挑衅后,躺平任嘲吗?”
“恕我直言,我做不到。”
陆缺说到此处,情绪有些激动,他想起了罪城的种种,那些屈辱,正是来自他不停的隐忍,那种弱者的姿态,他不想再重复了。
“师姐,你可愿与我一起去那星罗峰,找回场子。师傅被人欺负了,我们自当要欺负回来。
打不过老的,就拿小的出气,我到要看看,那帮老家伙真的会拉下脸面对我等小辈出手?”
“那可真是要被人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