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姓老人家中出来之后,武灵有些恍惚地继续向唐人街其他华人住户告知了捐款的通知。
中间也能收到几户人家的捐款,令武灵意外地是,几户人家单独捐的款项虽然比不上张姓老人,但也不能算少,大多都是3、5美元,大抵是一个家庭一至两个月下来全部的存款了。
武灵问过一位捐款的妇女,为什么会愿意捐款支持革命,得到的回答也解答了武灵的疑惑。
“我们虽然在这里的日子好过了,但异乡人哪个不盼着点家乡的好?我们也想着将来,我们的孩子他们还有机会再回已经变得更好了的华夏生活呀。况且......我们出的不过是一些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而身在华夏的那些人,可是用命在拼,命没了可什么都没了。”
知足人生坎坷迁,甘为后世谋太平。
在从目标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21世纪穿越过来的武灵看来,纽约唐人街华人的生活已经十分艰难了,但他们却认为自己的日子比在清朝廷统治下过得好了。
这终于让武灵醒悟了这个时期华夏人民的处境,以最普遍的佃户为例,种出的粮食朝廷赋税征一些,县官贪墨多征一些,最后地主收租再征一些。层层剥削之下,最终剩下给佃户手里的,还有多少?而近年在对外战争中节节失利的清朝廷,他们签署每一份丧权辱国条约中的赔款,最终为这些赔款买单的又到底是谁?
想明白这层的武灵收起了原本对待革命捐款这件事的随意态度,开始认认真真地执行起这个任务来。
很快,一天的时间快过去了,在武灵的努力下,有近百户人家的唐人街仅仅只剩下十几户他还没有走访到而已。
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武灵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户人家他认识,正是昨天在医馆跪求李老减免诊金的徐大娘一家。
武灵想到他们家如今极为困难的情况,料想他们家也不会有余钱,本打算绕过这一户人家,但武灵转念一想,诸天城发布的任务是让他将这件事通知唐人街的全体华人,如果跳过了他们这一户,诸天城也许不会判定他成功完成了这个任务的。
无奈,武灵暗自决定只是通知一声,然后就抓紧离开。
想到这里,武灵便笃笃笃地敲响了徐大娘家的门。
“徐大娘,您好,我是小武。烦请您开一下门,我有个通知要告知您们。”
片刻后,徐大娘半掩着打开了门,她怯怯地望向武灵,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武,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李老那边是不是反悔免除诊金了?你是来向我催收诊金的吗?”
见状,略感心酸的武灵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是不是,徐大娘您误会了。是这样,今天早上谭师傅吩咐我,让我把一则通知告诉大家......”
武灵说完话,也不等徐大娘有什么的反应,留下一句“这个通知就是这样了”,就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
身后,徐大娘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令武灵的身子成功定住,但他脑海中却生出了无数个问号。
“咳咳......小伙子,先别急着走,这个钱,我们是要捐的。”
武灵转过身来,却看见徐大娘屋内,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正拄着一根木棍走上前来,刚刚的话语也正是出自他口。
“呀,你怎么出来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别又把你这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身子骨冻坏了!快回去躺着吧。”
中年男人当然是徐大娘那个被白人“工友”打伤的丈夫,姓陈,武灵听李老提起过。
只见陈大叔对着徐大娘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
“没事,本来是担心有人上门要债你应付不来,就想起来看看,碰巧听到了这个小伙子的话......况且我都躺了这么久了,伤势也好多了,你就当我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吧。”
徐大娘还想跟陈大叔争执两句,但在一旁的武灵却忍不住了,开口对陈大叔说道:
“陈大叔,这个捐款我刚刚强调过了,并不是必须要捐的。况且您们家的情况我知道一些,所以您们实在没必要赶在这次捐款,您们若是有心,等将来陈大叔身体好些赚了钱再捐也是可以的。”
听了武灵的话,陈大叔夫妻竟出奇地没有再争执,而是对视一眼,双眸中都有一些黯然,性子较为软弱的徐大娘甚至干脆无声落下了眼泪,用手背默默擦拭着。
这样的反应看得武灵是一头雾水。
最终,还是由陈大叔向武灵解释道:
“小伙子,我们想要捐这个款是有原因的......大概十几年前,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很可惜,清朝廷当时发动了一场针对我们这些在美华人的动乱,只有5岁的他最终没从那场动乱中撑过来......所以我跟我的婆娘才远离了加州那个伤心地,自愿来到纽约唐人街这边讨生活。我跟我的婆娘约定过......每年的捐款我们都要尽一份力,就当是给我们的孩子的祭奠,说不定......革命真的成功了呢?那我们的孩子,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陈大叔喃喃地说着,在一边的徐大娘早已哭成了泪人。
武灵未曾经历过陈大叔他们那个动荡的时期,但此刻从他们二人身上的悲戚中窥得的万一,也已令他动容不已。
“抱歉,失态了......我也只是没想到,今年会遭遇这样的情况,我还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婆娘,你也先别哭了,你看看我们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什,我们拿去捐了尽一份心吧。”
陈大叔一边安慰着一边用手轻轻拍抚着徐大娘的背,但徐大娘此时的眼泪如决堤之坝,哪里是说停就停得下来的?
徐大娘一边哭,一边抽泣着诉苦。
“呜......没了,什么都没了......你出事后疗伤早就把家里的积蓄用完了,入冬后我们家储粮和御寒物资都不够,我只好拿家里值钱的东西去当了换钱。呜......就连我们成亲时你给我的那个镯子我也早就当了,换的钱上个月也花完了......这个月要不是街坊邻里和洪门的谭师傅接济,我们早就连死面馍馍都吃不起了,呜呜......”
听着徐大娘的诉苦,陈大叔也只剩下一脸苦涩,轻轻拍抚着徐大娘的背,沉默无言。
面对这种场景,武灵不禁回想起自己前世卧病在床的时候,也许父母不知道多少次地背着他经历过这般绝望?
“陈大叔、徐大娘,我这儿有10美元,是我这个月在医馆当伙计的工钱,你们拿着......陈大叔您不要急着拒绝,先听我说......我现在在洪门谭师傅手下做事,每月也有一定的薪酬,况且我吃穿用度也都在医馆,也用不上什么钱,这钱就给您们了......当然这钱不是白给的,我听说陈大叔会说洋文,对唐人街外面的纽约市也很是熟悉,这样我希望等陈大叔病好了之后可以到纽约市内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现在我还不能告诉您,到时候我再找您您就知道了......所以这钱您们就拿着吧,就当我预支给您的工钱。”
武灵硬是将钱塞给了陈大叔,陈大叔虽然一直在拒绝,但最终听完武灵说的话后,还是将这笔钱收了起来,只是脸色憋得通红。
这笔钱,的确是李老昨晚塞给武灵的,若只算武灵这大半个月当伙计的工钱当然没有那么多,只是李老硬是说武灵到洪门当差算是高升之喜,要有个好兆头,武灵拗不过老爷子才收下了这笔钱。只是武灵也没有想到,这笔钱只捂了一天不到,就去到了它们最合适的去处。
至于让陈大叔办事,这当然是武灵随口编的,只是为了让他能更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笔钱而已。
幸好武灵昨天跟谭师傅闲谈的时候问过唐人街洋文翻译的事,谭师傅告诉武灵,原本他的御用翻译正是陈大叔,在武灵出现之前谭师傅都是按次数结款让陈大叔当的翻译,若不是因为陈大叔受伤了,武灵昨天在鸿福楼也没有出头表现的机会。
看着陈大叔夫妇收了这笔钱,武灵只觉得自己念头通达,甚至连冥冥中突破暗劲需要把握的心灵契机都似乎有了一丝线索。
陈大叔夫妇收了钱后,两人商量片刻,最终决定捐款5美元,留下5美元。
据武灵的观察,陈大叔虽然目前还有些虚弱,但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再养一段时间他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向夫妇二人道别,武灵走访的最后几户人家再没出什么幺蛾子,通知发放到位并且收到了一户人家的捐款。
看了看天色,武灵决定走向自己今天的最后一站:鸿福楼。
经过昨天的一场大闹,鸿福楼今日没有对外营业,伙计也都回家养伤了,但是勤奋的徐掌柜今天还是到了鸿福楼中当监工,主要是看着请的两个工人修缮店内昨天被破坏的装饰和用具。
武灵到时,看到的就是脸上敷着药的徐掌柜正在指挥两个工人干活的场景。
好家伙!徐掌柜的,给伙计放假自己却来上班,狠起来连自己都压榨,老资本家了!
“徐掌柜的,你这......受伤了应该在家里多歇息几天,反正几个伙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返不了工,你这这么急着过来修缮干啥呢?”
徐掌柜的一瞧,见竟然是武灵来了,便殷切地拉着武灵到店里坐了下来。
“哎哟,是小武呀!恩人啊!来来来,快进来坐会儿。我跟你说,我在家呆了半天,闲的我心慌。这不,想着我反正受伤也不重,就赶紧趁有时间就拉扯了两个工人过来,早点把鸿福楼修好,我也少一块心病。倒是小恩人你,看你这的样子,今天过得也很劳碌吧?谭师傅也真是的,你才刚加入洪门他就往死里用你?”
武灵笑了笑,虽然徐掌柜一副市侩样,但却并不令人讨厌,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于是,武灵便将他接到的捐款任务跟徐掌柜的说了。
“哎哟,原来是这事儿啊。小恩人你等等,这个革命捐款我们鸿福楼每年也是要捐的,只是没想到今年谭师傅将这件这么重要的事交付给了你,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徐掌柜一拍脑袋,不顾武灵的劝阻,一阵小跑回后堂,过了片刻又一阵小跑着回来,塞了几捆美元卷成的纸筒到武灵手上。
已经充分了解过这个时代物价的武灵看着手上的几捆美元,有些惊异地望向徐掌柜。即便没细数,武灵也知道这绝对是他今天收到过金额最大的一笔捐款。
“这300美元就是我们鸿福楼的捐款了......小恩人你也别惊讶,小老儿这鸿福楼大多数时候赚的都是咱们华人的血汗钱,因此捐款这事儿鸿福楼多出些是当仁不让的,不然也对不住常到店内用餐的主顾们了。”
武灵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徐掌柜了,他虽然外表市侩,但却不像后世那些掉钱眼里的商人,心中仍有一杆端着世间正义的秤,当得起侠商的美称。
“徐掌柜的,您这经商之道却是令我自惭形秽,我对您实在是打心底的钦佩。”
武灵话说得真情实意,却惊得徐掌柜一阵坐立不安,赶紧对武灵客套起来。
“小恩人你这话言重了,你昨天仗义出手,震得洋人再不敢小看我们,小老儿我瞧着他们那惊恐的眼神都觉得解气,那才是真的令人钦佩。况且小恩人你在之后更是审判了那个祸水动引的贼人,不仅加倍弥补了鸿福楼的损失,还让我们唐人街多了一个合作的势力,这等才能与度量实非常人能及。”
就徐掌柜这说话的水平,也就亏在不会讲英语,不然昨天那场架根本打不起来,说不定爱尔兰黑帮那几个打手还能成为鸿福楼的消费主力呢!
两人商业互吹了几句,道行还浅的武灵很快就招架不住徐掌柜的花式夸奖,赶紧在迷失自我前岔开了话题,转向对这个时代商业发展的讨论。
“......哎,也不知道洋人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能将生意做大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富可敌国都只是寻常,这让小老儿羡慕的紧。”
武灵很想跟徐掌柜讲讲什么叫大工业革命时代,什么叫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但这些念头只是一转就被放弃了,毕竟自己也不是专业的,吹出个嘴强王者也没有半点用处。
“......若是我们洪门也能出几个这样的商贾,那我们华夏何愁不兴?华人何愁再被欺压?”
随着徐掌柜这句感慨说出口,令武灵意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叮!触发阵营任务】
【阵营任务:华商崛起】
【任务简介:商贾在华夏历史中向来从属于政治,更被封建社会的政治家贬为四民之末。然而,随着大工业革命时代的到来,资本社会狠狠地扇了封建社会一个耳光,无数的商人成功地证明了他们是可以成为推动这个时代进步的主力军,但很遗憾在这群主力军中却看不到华商的身影。因此,作为诸天行者的你,有机会运用自己跨越时代的见识让这个世界见证华商的崛起。】
【任务难度:极难】
【任务奖励:一、5000积分。二、2500阵营声望。】
【失败惩罚:无】
【是否接受任务?】
有些不可置信的武灵将任务重复看了三次,终于确定了自己触发了一个神奇的诸天城任务。
奖励积分贼高!奖励阵营声望贼高!没有失败惩罚!关键是:不用拼命!!!
武灵出神地听着徐掌柜的长吁短叹,看着他那一副恨自己没什么出息的样子,渐渐露出了奇怪(weisuo)的笑容。
徐掌柜,咱再来唠个五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