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拖着腮帮趴在床边望着夜空中的圆月,已经到了九月份了吗?哥哥应该快回来,算来我已被姑姑罚关了一个月了。
上个月我偷偷溜出了家门,跑到西街赌坊去找刘老赖算账,可是谁知道刚教训完这刘老赖出了门便撞见出远门回来的姑姑。姑姑虽疼我,但对我总是要立许多规矩,只因我是南林靖府高贵的大小姐,自出生起就与旁人不同。
我跟着姑姑一路来到内厅,很有眼力见儿的从管家那儿要来藤条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双手奉上,我自知是逃不了了,可是我自有我的良计来应对,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姑姑最受不了我委屈的样子,便免了择打,但是却罚我在家老实待着一个月再出去。见她都如此说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先应下了,
明日便能出去了呀,只是这哥哥不是说好的今日回吗,怎么一直都不见人影呢。翌日清晨,我在房间睡得正熟,听见有人在拍打我的房门,我半睁着眼无精打采的本要对着来人凶吼一顿,还没等开口,丫鬟低着头恭敬的开口道:“大小姐,宣少堂主刚派人传信来说是一会儿派了马车接您去西林台,他说少主昨夜已经被他拉过去喝了半夜的酒,现在正在他家睡着。”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好个大石头,敢灌醉我哥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咬着牙握紧拳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对着那丫鬟吩咐道:“去给本小姐备马。”
这西林台其实就是东镜有权势富人的逗乐场,这里有买卖,更有杀戮。那些个奴隶自进入那里起生死早就不由命了,在那里只有编号,没有名字,随机抽取,他们若是被看中的富人赢了钱或是赢了赌注,便能有幸活命,好点的还能去富人家做个杂使,败了便只能丢到虎圈狼窝里。我第一次去西林台时便亲眼看见了一个被外来富商看中的孩童,那孩童不过才十岁便要与一个彪行大汉比拼,结果本就是注定的,那孩童必输无疑,我亲眼看见了那孩童被打了个半死被人抬了出去,那时我以为他是被人抬下去看大夫去了,最后才知道是被丢出去喂狼了。
其实我一开始不太喜欢这样血腥的场面,我总是不忍看见那些惨烈的场面,可是那些人都是杀我东镜百姓的敌人,他们或亲手沾满了东镜人的鲜血,或是他们的家人屠杀了无数的东镜人,哥哥说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可怜,更没有人愿意一直做那个坏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因果。
我换了衣服骑上我的小白马就朝西林台奔去,还未刚下马那掌事的便恭敬的迎了出来:“大小姐来了,宣少爷在二楼等您。”我一进门便看见二楼看台上正搂抱着娇艳女子的宣子钰,我不禁感叹这才一月未见怎么又换了,真是那些个为他付出真心的姑娘们不值。我随着掌事的一路上了二楼,那掌事的将我领到厢房门口我便让他走了,我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刺鼻而来,我忙捂住口鼻,心中暗暗的嫌弃着正大笑的某人,这厢房的正前方有一片露台,正好能看见底下的打斗场,宣子钰正坐在坐在椅榻上与那女子调着情,实在是不忍直视,我将头别在一边,正好看见了旁边的角落架子上的花盆,坏笑的看着他们,我悄悄走过去,从花盆里拿出几个装饰用的小石头瞄准了朝他们扔了过去。
“谁呀!还想活不想了。”宣子钰顿时怒声四起,站起转过身捂着头面色凶悍。我靠在架子上手中把玩着剩下的小石头看着他:“应该问问宣少爷还想活不想了。”宣子钰顿时脸色平和,略带一丝的煞白坐在椅子上:“你.....”旁边的女子见他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想着一定是宣少爷被这女人给砸疼了,如今又被气着了,她若是帮宣少爷教训了这个女人说不定宣少爷还会对她另眼相看。于是她便拿起旁边的茶杯走过去对着靠在架子上正笑的开心的人猛地一泼。
霎时我愣在原地,瞪大双眼看着这个正得意的女人,更加震惊的是宣子钰,他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我擦了擦脸上的水,压着怒火看着她:“你敢拿水泼我。”那女人冷呵了一声:“宣少爷是什么人,你也敢砸他,当真是不知天高....”我扬起手对着那女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那女人摔在了地上。犹如泼妇般对我破口大骂,我走过去看着她:“你很好,你..还不过来?”我看向半靠在椅子上的宣子钰,他回过神忙赔着笑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儿巾帕递了过来:“小湫啊,来快擦擦。”
那正闹腾的女人看着他过来满脸委屈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柔声诉道:“宣少爷,这个泼妇她打人家,人家好痛。”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接过帕子便往露台那儿坐着了。宣子钰看着她怒声道:“还不快给本少爷滚,连南大小姐都敢泼,当真是命太长了。来人把她送回明春楼,告诉赵妈妈,以后本少爷不想再看见她。”那女人一听吓得浑身打哆嗦,跪在地上忙磕着头向我求饶,我坐在那儿心情烦闷,本就起的太早心情不好,又被人泼了水,才懒得看她一眼。
宣子钰将门关上原本嚣张的模样转过身来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湫儿,别和她一般见识,风月场上的气着自己不值当。我已经差人去买衣服了,你看都湿了。”说着他伸手便要给我擦肩上的茶叶,我用余光瞟了一眼,“嗯”了一声,他吓得不敢继续,悻悻的将手收了回去。“说吧,让我来这儿做什么?还有我哥哥呢!”我拿起盘中的糕点边吃边问。他突然惊声道:“你还没食午饭呢,我这就让人给你备点。”还未说完便起身要走。“你去哪儿?”“自然是让人给你准备吃的。”他转过身回道。“不必,我们好像还有一件事未解决。”我放下糕点起身走了过去。
他不敢看我,望着四周腿有些哆嗦,我看着他这副表面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本小姐今日不打你。”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从厢房传出,可是却无人敢进来看发生了何事。“疼,疼...”我拽住他的一只耳朵将他拖到看台上,他用手捂住那只正被我拽着已经红了的耳朵连连求饶道:“小姑奶奶,我错了,你饶了我的小耳朵吧。哎呦....”“知道错哪儿了吗”我稍微加大了点力气,“知..道,千不该...不该承桢刚回来就把他拉去喝酒。”“还有呢”我俯身靠近他耳朵问道。
“啊!更不该耍把戏把他灌醉,我错了。”他半瘫在地上,不敢看我。我松开手拿起帕子擦了擦,这人这都几月份了还出这么多的汗,我嫌弃的看了看正捂住耳朵往一处躲的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大石头过来,躲那么远干嘛,说说今日又是有了什么好玩的。”他满脸拒绝的站在那儿,低声道:“我站这儿挺好的,昨日掌事的穿信来说今日又来了批新人,这次的赌注可是当初宛朝元大将军的玉灵弓。”“玉灵弓?”我有些不敢相信,世上人皆知那个巾帼的元将军,是多么的威武不凡,只可惜最后的下场过于惨烈让人不忍唏嘘。而那宛朝也在元将军流放被杀死的三日后改朝换了主,成为如今的宛城。
“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玉灵弓,上面还有那块儿上好的刻着灵字的和田古玉呢,昨日我看见时也惊住了,怎么样今日要不要下一注。”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那是自然。”我盯着他眉开眼笑道:“我下注选人,你掏钱。”他咬着牙看着我是敢怒不敢言,握紧拳头面带苦笑半天吐出了个“好”字。
“小秋,小秋。”一个熟悉温柔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哎”我连忙起来,满脸兴奋的朝着那人跑了过去,一下跳进了他的怀中,他许是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我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小秋好想你。”
“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快下来,让旁人看了笑话。”哥哥笑着柔声的对着我说道。
我拉着哥哥坐下看着一旁正弯腰捧腹的的宣子钰,笑着威胁道:“你很开心吗?”他忙绷住脸,对着哥哥有些心疼的问道:“方才撑着一块劣石一定很重吧,瞧你方才都有些站不稳了。”
哥哥喝了口水沉声回道:“那是宝石,并非劣石,宝贝怎能没有点分量。”我云里雾里的看着他们二人,宣子钰一脸的坏笑,我不知怎么的灵光乍现,绕过了这个弯子,内心暗自咒骂了宣子钰八百遍,突然心生一计,“哥哥,方才大石头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花钱得到那玉灵弓,还说要送你做接风礼呢。你说对吗?子钰。”他撇了撇嘴应声道:“是是。”
“咚,咚,咚”下面一片锣鼓喧天,那三声是给各厢房的贵人们提醒,奴隶来了。我看着下方竞技台上被人如同牲畜般赶上来的人,相比那些个坐在各厢房内看热闹,谈笑风生的,即使看了许多次,但心中仍旧有些不忍,可怜。
台下那个领头的开始叫卖喊号了,他喊一个号,便有人将那些衣衫褴褛,穿着狼狈的人推出来,介绍他们的特征以及竞拍价钱。像是展示叫卖商品的商贩,而他们就是那被人挑选的商品。“一号,这可是南疆李云将军的副将,身强力壮,起拍价二十两白银,开始竞拍。”那人话还未刚落地,
便有人出价“三十两”
“四十两”
“四十五两”………
“咚”锣鼓一响,那叫喊的领头洪亮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一百两,成交,此人归吴公子所有。”说着让人将那个人带到一旁,还在他的手心上面用笔写下了一个“吴”字。那笔所沾的墨水遇水不化,一旦写上便是一生的印记,除非化成白骨方能消除。
大石头看着我突然问道“怎么都不喊价,难道是良心发现要给我省钱。”我懒得看他,瞟了他一眼:“那是那些人还不值得本小姐喊价,你说我身边有那么多的暗卫哪个不是绝顶的高手,要那么多会武功的干嘛,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放心不会给你省钱的,况且我今日又不想赢钱。”
我无聊的托着腮帮看着周围,“现在开始竞拍第十号,身子虽瘦弱但是样貌英俊,起拍价五两。”
那领头的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价,按照规矩五声未有人喊价这人便会被定位废人,下场是被直接扔进狼窝里。一般人听到要被扔进狼窝都会鬼哭狼嚎的大叫,可这人却安静异常,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无一丝的恐惧。
一只鹦鹉突然闯了进来,落在了那领头人的肩膀上,喊着“笨蛋,笨蛋。”他怒目而视抓住那鹦鹉便要扭断脖子,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鹦鹉的身上,那不是前些日子走丢的小笨蛋吗?那脖子上的铃铛还是我给亲自带上的呢。就带它来了一次就记得了,怎么不见它记得家的路,看着台下那人正在凌虐它我气愤不已,敢伤我的宝贝,我刚要起身下去教训他,突然听见“啊”那领头的惨叫了声,手中的鹦鹉挣脱了出来,只见方才那个柔弱的马上要被扔进狼窝的十号正紧咬着领头人的胳膊,那领头人一脚狠狠的踹在他身上,接着一拳打到他的头上。他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如同一摊烂泥最终瘫在了地上。
可那人还不罢休,从身边人那儿结果鞭子便往他身上抽,旁边那么多人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说上一句。我从看台上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了那领头人的面前,他正抽的兴起,我夺过鞭子,随手抽了那领头一鞭怒声道:“够了。他快被你打死了。”我从怀中拿出哨子吹响小笨蛋扑棱着翅膀飞到我的肩膀上。
“你虽是包厢的贵人,也必须守西林台的规矩,更不能任由玩物来这里捣乱,你竟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他凶狠高傲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给捏碎了般紧握住拳头。
“哼,在这南安城本小姐便是规矩,我说要你死你便活不了一刻,这个人我要了,从记事起你是第一个敢与我这样说话的人。”我拿着鞭子朝他又是一鞭。
“来人,给我上。”
我活动了了下手腕,正好被姑姑关了一个月,手脚都有些痒了。
还未等我出手,那几人就纷纷倒在地上,我转过身去大喊道:“谁啊,敢跟本小姐抢人。”
“小湫,这些人还用不着你动手。”哥哥不知何时带着宣子钰下来了。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忙起身行礼,那领头的更是吓得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哥哥看向大石头面无表情的沉声道:“你的地盘,你说该怎么办。”大石头走了过去对着赶过来的掌事的做了个手势,厉声道:“南府大小姐他也敢叫嚣,不用我多说了吧。”那掌事的忙点头,招呼人来将他拖了下去。
哥哥走过来担忧的看着我问有没有事儿,我笑话他大惊小怪,他又怎能是我的对手。
我走过去看着地上那个满是伤痕的十号招呼一旁拿笔墨的小厮过来,蹲下轻掰开他的手心往上写了个“湫。”透过那脏乱的头发一双透明清澈的眼睛正在看着我,我笑着对他说:“你已经盖上我的印记,今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我将笔递给小厮走到他们跟前:“大石头,付钱吧,一会儿我要多押几注,哥哥我想要他。”哥哥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相比之下的大石头就有些聒噪,我知道他是心疼他的钱了相比之下这个人确实有些柔弱,我不耐烦的说道:“一会儿竞赛便开始了,我们快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