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太熟悉了。
周平因为出身的关系，曾经接触过一个犯下数十项重罪的人。
那人的社会地位不算低，乃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人缘口碑亦皆是上佳。
周平所在的贫民窟亦是接受过他的一些援助。
可是就算如此，他最轻的一项罪名是在三年间杀害近万名与自己年龄，身体状况相似的男人。
周平看过审判当日的直播，面对着众人的口诛笔伐，那个发福的中年人只是静静看着，一语不发。
他那一双死寂的眼睛硬生生将群众们将要吐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当审判长问及缘由之时，那人只是平静开口：“我的几个主要器官都要坏死了，我只是想换一个好的而已。”
观众席中受害者的家属愤然开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什么被狗吃，我看他根本就没长过良心！”
中年人只是微微一笑，“没错，你说得对。”
最后他的结局乃是注射死刑。
周平看后也不是很了解这人的脑回路，后来询问了军中的心理医生，这才明白了一点。
这些人都有非常明显的黑暗人格三联征。
其中包括了马基雅维利主义，自恋以及心理变态这三种“症状”。
后二者无需多说，而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又叫做权术主义者，是指那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且没有道德观念，冷酷无情的人。
而黑暗人格极端者与大众寻常所熟知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者不同。
与那些动不动就拿刀枪炸弹伤害他人的，拥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脑袋缺根筋的家伙们相比，前者更为冷静理智，甚至到了完全失去人性的地步。
周平起初大为不解，如果只是想要换一个新鲜内脏，明明可以花高价或是找一些生活不太如意但身体健康的人，都能达到目的，为什么还要残害这么多人呢？
了解了黑暗人格概念后，周平大概猜想到，他可以凭借自身的关系，残害很多普通人也可以有手段压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都是为了获得新鲜的内脏，直接杀人夺取要比通过其他方式来的更方便，轻松。
周平觉得这种脑回路大概就是—能白嫖为什么还要付钱呢？
而在神州大陆，也有另一个词来形容这些人—
魔头。
譬如周平梦中曾经见到过的窥炀老人，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为了达到某项不可告人的目的，窥炀老人将一众活人当作放牧的牲畜养在自己的“牧场”里，便可见一斑。
而一个出身资质皆是下等的一阶武者居然能到了圣人境界，若是那种正常人或者是老好人的性格，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虽说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些潜在的黑暗人格，那些出名的商贾政客更是其中翘楚，不过却远没有魔头们一般那么极端。
周平在看到贾瑞的第一眼便知，此人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魔头。
不单是因为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更多的是一种气质，一种只可意会却不可言说的气质。
“你就是那个贾瑞？听说你名气还蛮大的嘛。”
贾瑞的对手此时将双手抱在胸前，鼻孔朝着他，言语间似乎有些不屑。
贾瑞微微一笑，迤迤然施了一礼，“不敢，我的这点小名气怎么比得上王腾师兄呢？”
王腾听后，适用道：“很好，你既知我之名，便速速认输退场，也好节省小爷的时间。”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不满，大家都是闻贾瑞之名来观赛的，你这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儿张口就要其退场？哪儿来的胆子？
在大家群情激昂准备痛骂这王腾一顿之时，一个心直口快的观众就被一巴掌呼到了地上。
动手的是一个约莫六十左右的老者。
“哼！我看谁敢再说一句我儿的坏话，便是像此人一般的下场！”
老者瞪眼看着周围的群众们，那粗犷的胡须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冲天而起。
看的周围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而周平听到身旁有人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人，这老头儿是外门训武堂的堂老，是王家的支脉子弟。”
“是么，那他应该有三阶的实力了吧，幸好我没多嘴。”
“嘿，这么说来上面那小子应该是个纨绔草包咯。”
台上的贾瑞没有理会台下的茶番闹剧，对着裁判弟子点了点头，便从袖口里掏出一柄三尺长的环首刀来。
贾瑞对着好似见了鬼一般的王腾微笑道：“王师兄不用兵器么？”
王腾闻言，回过神来，面色涨红道：“你…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居然……你！”
只见一道紫影闪过，贾瑞的刀便已经劈到了王腾的腰部，将他身上的衣物燃烧殆尽，露出里面的一套贴身内甲来。
台下的老者见状，却是高兴道：“好啊！不愧是我的儿子，还知道要穿上内甲，这招妙啊！”
周平眼角抽搐两下，你是把你儿子当傻子养的吗？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儿控？
“你这给脸不要脸的家伙！看我的厉害！”王腾大怒道。
旋即一杆通体湛蓝的长枪闪出，看其样子，居然也是一具匠兵！
“我也知晓你的事迹，贾瑞啊贾瑞，不要以为到了二阶就可以横着走了，我前年便到了二阶，今年满十九岁，更是堪堪摸到了三阶武者的门槛了！”
王腾长枪一横，怒吼一声，“我藏拙两年有余，名声不显，便是为了这次大比一鸣惊人，夺下头名！今日，就叫你这昔日天才便做一回我的垫脚…”
铛铛铛！
未等王腾说完，贾瑞的刀便如同急雨一般斩击到了王腾的内甲之上，内甲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迅速崩坏。
周平挖了挖耳朵，暗想到：这王腾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有些人对战时话多是为了打击对方心理，可是一看这贾瑞便知其完全不受影响，说再多的话也只是白费力气。
虽说脑子可能不太好使，但王腾的身手却是不错，一手娴熟枪术也有接近小成的境界，一时间竟以守为攻，逐步抢占节奏，甚至隐隐压制住了贾瑞。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观看之时，几位眼尖女武者的尖叫声却突然响起。
周平亦是一愣，原来此时的贾瑞脸上居然挂了彩。
那张如玉雕般的脸上，殷红色的鲜血丝丝渗出，旋即凝成一滴又一滴，无声地在擂台上化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