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人的目光，双目开阖间竟星霞璀璨，辰云涌动，无数浩瀚庞大的星系亘古不变，沉浮更替，演绎可怕的诞生与湮灭；尤其是那声叹息，连世人永远无法探索，理论性存在的时光坚壁，亦不敌那声音无情的穿透，竟接连瓦解崩碎，造成无法想象的骇人灾难。
那是什么力量，悆震悚不已。
不周山深处对峙的无上生灵，在其面前，只怕……连蝼蚁都不够。
幸运的是，叹息被刀光所阻，更被剑影荡开，打回未知恐怖地，不然这一天整个山海将倾，众灵尽灭，无人可救。
剑影刀光横空出世，拯救无数众生，却散发余热将这一天的发生，尽数从众生心间抹去，不愿留丝毫。
意外的是悆因磁石的庇佑，没有被涉及与针对，得以完全保留下来。
同一时间，不周山深处对峙的六大至高生灵终究达成一致，竟以惊天动地的神通规则，将各自心间正快速消散的记忆转移到不周山体上。
这是可怕的冒险，亘古至今无人敢尝试，因为他们转移的记忆完全超越了各种规则的极致，若是成功，则一切无恙；但若失败，不仅危及自身，甚至连不周山亦会遭到不可揣测的灾难。
即便这样，六人也要摒弃前嫌联手合作，毕竟这关乎到那种无上的禁忌，甚至能借此挖掘出山海大界最深处的秘密。
遥望不周山，悆目光闪烁不定，他忽然有种错觉，很不真实，不知为何心中阵阵忐忑。
接下来，悆继续围猎，收刮更多宝物灵石的同时，不断勾勒修罗海众多岛屿磡坻，使其越发蔚然大观。
直至某一天，悆忽然停滞下来，他发现在现有的基础上，已无法临摹出更多的山川岛屿，似乎到了某种极限，任他百般努力，总有一种空前磅礴的吃力感。
悆意识到这是瓶颈。
但他并非按部就班之人，当下便觅了处静地，布下阵法后，便尝试着将那天发生的记忆镌刻到山经之上。
这很可怕，一旦稍有触及，整个丹田登时就地动山摇，摇晃不息，几乎崩碎，好似末世来临，让悆颤栗不已，遭受到可怕的创伤。可他必定是坚韧之辈，揩净嘴边血沫，立刻打开储物戒子，从中取出近乎小山堆似的海量灵石，进行恢复。待到痊愈后，则再尝试。虽说结果如出一撤，但比上次而言，这次崩溃则相对缓慢了一丝。
这个发现让悆看到了希望，虽说只有一丝，但他到底还是走对了方向。
在现有基础上，加入那声叹息，以及举世无双，动则寰宇皆颤怵的刀光剑影，那么他的山经必然质变，跃迁到更为恐怖的层次。
这是豪赌，赌的是己身所修山海经之不凡。但不过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与其说成功，倒不如是失败，因为这个过程实在太艰难，若非悆毅力坚定，换作谁来只怕也吃不消，甚至浅尝辄止都大有可能。
几天过去，那丝缓慢，更加延迟不少，形象来说，之前的崩溃若是一息不到，那么接下来则是接近二息、三息、四息……直至目前的一柱香时间！
悆不计后果，血红了双眼，将储物戒子中所有的灵石都取将出来，他要扩大效果，势必将那声叹息及刀光剑影铭刻其上，使其终不脱落，以至永恒。
就在悆紧锣密鼓修行时，整个山海大界再度飓风骤起。
传闻某片未知厄土，似乎有了不得的生灵正在复苏。消息很快传开，引发难以想象的轰动，如同地震海啸，狂澜骇浪，一时间便压住了不周山大战的热度，让人震悚，心忧。
山海将变，这是征兆。
谁能在即将到来的浊流中独善其身，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
这段时间，悆未出关，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知。
他痛苦并快乐着，眼看山体崩溃的速度越来越慢时，他的心何其振奋。
悆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做到，让整个山体承受住那声叹息及刀光剑影所散发出来的恐怖道韵。
光阴飞逝，九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悆终于出关了。
他步履轻盈，好似飞燕点水，踩着莫名的步伐飞驰在修罗海面上。
若是有修行者路过必然会心神震动。因为悆已将漂浮术与大衍阵法初步融合起来，使得他行走的轨迹漂浮不定，难以捉摸，谁也不知他下一步将如何迈出，可偏偏速度惊人得可怕。
不仅如此，悆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与以前不大一样了，虽说依旧冷峻，可他深邃的双眸里竟浩瀚如星海，十分寥廓夐远，不过沉寂无光，唯有两团雪白的漩涡在孕育。悆知道那是阵源与禁源，却不知为何在镌刻叹息与刀光剑影的过程中，诡异地转移到他的眼眸里。
他不懂为何如此，但不过这也使得现在的他，一眼看去，满眼都是禁光，而且看得更深更远，似乎……再配合一纸禁身及大衍阵法，不仅如虎添翼，甚至还带来某些让他都怦然心动的惊人变化。
也许正因如此，他对接下来修行的理解，似乎比以前更为透彻，准确来说是有了具体的方向。
临摹万山不难，难就难在山魂的凝炼。
以前，他认为只要满腔热血，潜心浇筑，蕴养彼岸花种便可凝聚出山海之魂，现在看来多少都有些愚笨可笑。
因为……
看山是山，是心变；看山不是山，何尝不是另一种……心变！
心变，万物乃变；心若不变，万物亘古依旧。在变化中觅得生机，或许才是山海之魂的要义。
同一刻，久久焊固不变的大衍阵法，没来由地跳动了一下。
悆微微一笑，向着前方轰然飞驰而去，他明悟了，心变的关键一步便是问心。
他自知目前很难做到，即使做到也不完整。
关内问天宗，便有一块奇石，名曰“问天石”，传闻可沟通天地，问心不难。
不过，欲问心，非该宗核心弟子不可。
“事到如今加入该宗，也非不可之事。”
悆笑了，他蓦然发现此刻的心竟然变了，若是以前他多半会借助磁石暗中行事，但现在又何须如此。
顺心而行，就够了。
一路上，凡是遇到修罗凶灵，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段时间以来灵石的消耗实在太大，几乎让他粮绝。他须补充，另外还要寻出离开修罗海的办法。
两者皆不是太难。
若是遇到几个大个的，灵石问题自然迎刃而解。问题是结丹凶灵实在难遇，以他现在的实力虽说不悚，可也要趁其不备方能偷袭成功。
遗憾的是，接下来数日，悆并未遇到结丹凶灵，鲜有筑基凶灵也好在聊胜于无，让他不至于寂寞。
一路上，修罗凶灵越来越少，人族修士同样如此。悆思忖，难道说不周山大战已止戈，抑或这是决战来临前的战略收缩？
几天后，悆终于遇到人族飞行法器，他不敢造次，因为法器深处正盘坐三位修为惊人的结丹修士。
他们面色有恙，衣衫染血，随身法宝碎裂，看上去似经历了一番恶战。
悆悄无声息落在飞行法器上，想要了解三人将欲何往时，不料三人只言片语间便已透露出来，竟是顺路，欲返山海关。
这么巧？悆皱眉。
其中一妙龄女子开口道：“不周山为何突然碎裂，祖级生灵竟因此止戈协商，此事很是蹊跷，不知李道友如何看。”
“不错，李道友一身鬼道惊人，可通古今，可知未来，还请赐教。”
另一魁梧男子开口，语气多有不善。
悆看着那位李姓道人，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好似哪里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贫道虽以鬼入道，但知之有限，两位道友何必为难在下。”
他的声音很沙哑，充满诡异，一身腐气让人心颤。
女子笑道：“这话旁人说得，李道友说了，小女子实在很难相信。”
魁梧大汉冷笑：“李云你不愿说便罢，但是之前你故意留手让我与燕佳妹子腹背受敌，此事……还请你说清楚才是。”
当“李云”二字从汉子口中说出时，悆顿时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腐气厚重，半边脸已凹陷的年轻男子，他一下子便想起此人是谁，只是太诡异，让他内心轰鸣的同时，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此人已死去多年，而且还是死在自己的掌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此人竟然还活着？
李云站起来，对着二人拱手行礼，神色多有无奈与歉意。
“在下并非有所保留，而是自身功法出现了问题，所以不得不退到两位身后加以调息。况且，燕佳妹子的父亲与在下的师尊多有往来，如何有加害之理。”
李云提及其师尊，两人不禁微微色变，不难看出那位“师尊”在他们心中影响之大。
“原来如此，在下口直，还请李道友海涵。”
魁梧男子不愿在此事上过于纠缠，若是换作别人，他早已暴起。
他不怕李云，只是摄于其背后的那位师尊。
李云罢手，口道多谢，便又坐下养伤。
悆双眼微眯，心思渐渐活跃起来。
这三人受创不假，何不趁其病，要他命，况且这李云死而复生，必然有大秘密，不可视而不见。
若是以前，悆断然不会这样想，而今他山海筑基，山经上更是镌刻了那声伟岸的叹息与那可断寰宇时光的刀光剑影，即便三人疑点多多，但若弃之不顾，着实可惜。
一探又何妨！
悆有对付结丹凶灵的经验，如今更是信手捏来。当下取出不少宝物法器等，悄无声息在三人周围布下无数道令他也胆战心惊的大衍阵法，将这三人死死困在阵法之中。待这一切完毕时，悆猛然收缩阵法，不等三人作出反应，眨眼间便将他们束缚其中，如捆粽子。
三人大惊，登时明白被偷袭了，立刻施展惊人手段，欲破开身上的束缚，可让三人越发惊骇的是，任其百般努力，始终无法挣脱。
这是什么阵法，他们闻所未闻。
悆不急，只想看自己现今的阵法之道对付结丹修士能够做到哪种程度。
结果让他很满意。
他缓缓现身，看着李云开口道：“当初你害我，反被我杀，而今再见，你却活着，我要这个秘密。”
李云面色大变，一时间思绪上涌，终于想起当年的事。让他更惊讶的是当年那个无法凝气的小子，竟然已筑基，更可怕的是仅仅筑基修为便将他们三人死死束缚，挣脱不得！
三人毕竟结丹修士，短暂的色变后，很快冷静下来。
女子道：“阁下趁人不备，有违武德，如此偷袭，只怕为人不齿。”
悆笑道：“各位别语言挤兑争取所谓的时间，在下的阵法得到禁锢之种的加持，更有阵源于其中，困尔等片刻，并非难事。”
李云心思电转，忙开口道：“复活之事告诉你无妨。”
魁梧大汉神色惶恐亦开口：“已为鱼肉，有何要求提出便是。”
女子则连连点头，对方话中明了，再装模作样已无意义。
三人看来，对方虽是筑基修为，但阵法诡异到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可怕程度，没有谁会信这是对方仅有的极限；况且此人老练、冷峻，一看便是刀剑滚爬之辈，在其面前存耍心思，实为不智，不如干脆。
“很好。”
三人的表现让悆很满意，“第一，告诉我离开修罗海之法；第二我要你们身上所有储物戒子；至于第三……”
悆看向李云道：“他我要了。”
李云心惊，他的记忆中，悆太过狠辣，且心智如妖，当年对方毫无修为，却将他周旋反杀，如今可怕到什么程度。
他急忙开口：“当年利令智昏，多有得罪，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现今已投鬼宗门下，请看在师尊法海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过。”
“愚蠢。”
悆冷笑，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抬手便是一纸禁身足足70纸打在李云身上，使得他霎时动弹不得。
三人震惊，其中李云感触尤为深刻，足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这又是什么神通，比之大衍阵法更令人胆战。
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二人连忙告知，生怕惹怒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