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
许多笔者会更喜欢称呼它为村庄、村落。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称呼总是显得高雅些。
我早年在写古装剧本的时候也喜欢用“村落”二字。
落是个多音字,村落里的落是一个动词。
花开花落,落落大方,落英缤纷,落落有致……
从这些大家常用的词汇中,大概能够看得出来,它是一个很好的字眼。
但我这些年一直在思考一个有关于村的故事——我自己生活的村子。
我前前后后的想了与自己有关的,以及自己见过的好几百个故事。
很多人,很多故事都会给自己留下一股浓浓的情怀感。
我总想着,这些个情怀感应当有一个共同点才是。
想来想去,其实也很简单。
同一片天地下的人们,故事再多,也都该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如此,我便把我想表达的那份所谓的情怀感,依附在了时代上。
一个时代的村,都总有一个时代的烙印。
这些烙印会体现在村里的每一个元素上。
麦子、屋子、鞋子、锅子、锄子、袋子、车子还有孩子等等等等……
我不清楚对于村子里的大人而言,他们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经历了怎样的心境与故事。
之所以说不清楚,是因为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体会,也没能分秒的陪在大人身边。
所以我没有说我很懂他们的理由与资格。
一则小故事:
每年夏季末,天气正热的季节。
我儿时很喜欢在麦场里坐在麦堆上撒泼打滚,特别是在黄昏时分。
因为我觉得,那样可以让自己更切身的体会到村子里的麦子带给自己的快乐。
大人们在夕阳下的影子,会打在麦子上,打在自己的身上,微风一吹,满头大汗的自己就会突然安静的享受起来。
那时也就四到五岁的样子。
但,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大人们正在麦场辛苦的扬着麦子。
有时候,自己玩的忘乎所以时,还会不小心跑到大人的身边。
麦子扬出来的灰尘便会洒满一脸。
随之而来的,便是少不了的批评。
……
就是这样的一个麦场小故事,让我知道,大人们的世界,终究还是与自己不同。
每每想到这些细微处的生活,我都会觉得,这份情怀感所对应的村的称呼,村子总是比村落更好一些。
我们的村子三面环河,南侧通往县城方向。
所以,孩子和大人们要去河中抓鱼或者种地,都会分别称呼它们为:西河、东河、北河。
这几条河流并不大。
宽的地方大概有5米,窄的地方不到一米。基本上可以一跨而过。
这样的河流支线,会诞生一系列的深潭。
水流堆积的地方,每年夏季暴雨频生的季节里都会狠狠的冲刷河床。
日积月累,有些地方就出现了水深达十几米,面积却只有几平方的深潭。
最典型的就是西河的那口深潭。它的正上方有十几米的土壁,位于南侧,土壁上便是庄家地。
北侧便是河流中最窄的位置了,水流在深潭汇集,没了冲力。
出来时便只有不足一米的宽度。
由深潭向北,河流的宽度又会逐渐变宽。
视野也会开阔起来。
北河就是你在那里所看到的一切。
北河北侧有一个很高的土坡。
土坡上有一个老瓜农。
老瓜农是我儿时最喜欢的老头。
他的瓜地也是北河的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每每跟着大人们去河里捕鱼时,我都会跑到老瓜农的藤屋里避避太阳。
有时候会在那里直接睡过去。大人们捕鱼有时候会到深夜,下的网会在河里停留一天。
或许是自己比较听话的缘故,老瓜农每次都会安安静静的在我旁边陪着。
每次醒来,身边都会有他为我切好的西瓜。
久而久之,那个土坡上的藤屋,便成为了我夏季最喜欢呆的地方。
我那时很小,一直都不知道老瓜农的名字。
只是叫他爷爷。
因为他跟自己的爷爷几乎没有交集,我也就一直这么叫着。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就是他的孙子。他也会因此而开心一整天。
顺着河往东走,会有一个小湖泊。
不大,也算是东河与北河的汇聚地,因为河流的走向是向着东偏北方向去的。
那里的湖泊水面较为安静。适合钓鱼。
小时候,会经常看到那里有来自县城各处的人前去钓鱼。
我们自己村里的人很少。因为我们都是拿着网去捕鱼。
由于这些河流都是活水,每年都会有一次涨水期。
那时,村子外的那些上流的河水边会流下来,也会连带着各种鱼虾。
所以,我们村子的鱼肉来源总是源源不绝。
东河往南是一个很大的劳改场。
也就是现在的监狱。
监狱一般都会安排在距离城镇较为偏远的地方。
这也算是我们村子很是偏远的一个象征吧。
听大人说,劳改场里有将近一千个劳改犯,和几十个军官。
东河的上方会有很多岗亭,每隔五十米便会有一个。
那是劳改犯们站岗的地方。
他们每天都会按时到达,带着一个水壶,在那里一站便是一天。
还会定时的吹起口哨,大概是查岗用的。
小时候,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也不知道劳改犯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村子里的孩子,会经常越过几十亩的田野地去找他们玩。
我们找他们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总能有一些我们村子里没有的东西。
比如一把玩具手枪,一盒夹心口香糖,棒棒糖,还有香烟等等。
那一切,对于我们村子而言,都是奢侈的,稀有的。
对于我们村子里的孩子而言,更是珍贵的。
所以我们每次去都很期待。
也是因为他们,我们做了许多没做过的事,吃了许多没吃过的东西。
比如抽烟、喝酒、吃夹心棒棒糖等等。
记得第一次吃的时候,还有一个正在地里农忙的大人看见了,大人会吓唬我们说,那口香糖有毒,不信你咬一口,里面有水,这种东西不能吃!
然后我们听大人的咬了一口,发现真的有水,于是连忙吐掉,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家,并好多天都不敢再去找他们。
依稀记得劳改犯当时在岗亭里呵呵的笑声。
现在想想,其实那时的我们,都很可爱,无论是我们这些孩子,还是那些因为犯罪而成为了劳改犯的叔叔。
这份可爱,与身份无关,并在时光的洗礼下,显得格外突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