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静静地听着探子禀报,血衣卫余党攻打皇城。
“看来她还没死心啊。”
旁边那株正开得如火如荼的剑兰被无情的折断,信王缓缓的收回修长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他悄无声息的进了水榭,我正在石墩上坐着,顺手为他斟了茶水,抬头问他:“有事?”
他缄默不言,走进轻轻的揽住我,灼热的气息散在颈间,他在我耳边轻轻问起:“你是东方霖吗?”
“不是。”我心头一顿,很快地回答他。
一阵清风吹过湖边,卷起水榭四周垂地的帷幕。我一动不动地望着走开的他,他倏地回过身,笑如三月春风,“好好待着,别乱动。”
那个“别动”二字咬得极重,似在警告我。
我装作不解地站起,他的笑容却突然凝固,冷静地说:“你想做什么,我大概是知道的。你走不了的,最终会伴着我。”
我没理他。
他离去后直接进了宫,如我所料。纵使他猜到我有动作,我也不会收手,因为我就是东方霖。
明彤是我的人,当年东方家精英一朝尽亡,统领之位便落在我身上,而代替我留在信王府的正是明彤。
余下血衣卫倾巢出动攻打皇城,信王必然自顾不暇,对幼帝的看管必然松懈,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更何况,当初我混入城外流民中时,提醒他血衣卫会请大将军前来救驾,他便抓回报信之人。他清楚我的来历,自以为那是幌子,我却又派出另一队人马。
我能一再钻空子,不过是因为他一退再退而已。
我辜负了他的情意,就连明彤闹事出人命之后,我对他的和颜悦色,也是装出来的。
“真的是无解死局啊……”
*
我找到关押幼帝的屋子,将黝黑的屋子打开,光影处投下一片人影,我蒙着幼帝的眼睛将他带出屋子。
他欣喜得声音都在颤抖,“统领是你吗?朕闻到你身上的女儿香了。”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统领,你在外面有找到那位雪先生吗?如果他已娶妻或是身死,统领可以考虑做朕的皇后哦。”
我忍不住发出笑意,他也笑着轻轻回抱住我。
刚出屋子,我的笑容便僵住了,只因大批弓箭手将我们围住,隔着黑压压的人群,我仍能感觉到信王淬了毒的目光。
只见他缓缓开口:“阿宁,本王提醒过你——别乱动,你总不听话。”
不,我还在思考哪一步出了纰漏,明明我已经引开了他。
信王开口:“你输了,东方霖。”
“本王许明彤贵妃之位,她早就背叛了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下一步动作,所以你派去找大将军的人已全被就地格杀,不会有救驾的援军了,因为不久前,大将军也已投靠本王。本王提前在皇城设了埋伏,你派去佯装进攻皇城血衣卫余党,已全被清剿干净。”
他还杀了个回马枪,血衣卫这次算是真的全军覆没了。
“东方霖,本王给过你机会,你却一再紧逼,真当本王不敢杀你吗?”
不,他敢,他真的敢。
我将幼帝安置在廊下,抽出长剑,言语间少了平和,“信王爷,你的话可真多。”
便招来了几名血衣卫,剑光对准黑压压的士兵。
那日,我与余下不多的血衣卫同伴持着染血的剑垂死挣扎,哪怕败局已定也誓死不降,这本就是信仰。
最后,我身负重伤被擒,信王将我幽禁于一处清净院落。
一月后,幼帝被废,信王顺利登基,他册封大将军之女为后,明彤为贵妃。
我被关在破旧的屋里,忍不住冷笑一声,原来他早已算好了,算好了我会输。
我有多了解他,他就有多了解我,这本就死局。
“他们欠你的,全都还给你了,我也还给你。”
药碗撞倒了桌上的烛火,我也懒得扶起来,火舌很快舔上梁柱。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寻死,可我哪里还有生念。
于是新帝赶到走水的别院时,火光已经烧红了半面天,他不顾臣子的劝阻冲进去。
“阿宁,阿宁……”
他将奄奄一息的我抱出火海,嘴里还喃喃说道:“我说过的,你走不了的,最终会伴着我,终其一生,哪怕彼此相仇。”他的嘴角竟露出久违的笑容。
是啊,我们之间纠葛太深,哪怕我死了,他也不会发过我的。
直到三年后的寒衣节,废帝薛憧请旨祭拜故人,一切的一切才土崩瓦解。
故人早已自焚于三年前,尸骨无存,一心求死的人哪里还会有生机。新帝从此陷入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幻觉中,没疯没傻,只是不断的认定那个人就在身边。痴情至此,却无人知晓那个隐藏在岁月里的真相。
“阿宁……我便是雪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