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之前一直觉得闷热,原来是要下雨了,马哲透过商场窗户,那仿佛是病原体一样劣质的天空,已经挂上滂沱的雨幕。
“事实上,我是你的众多人格当中最特殊的一部分,你的人格分裂症有些特殊”
男人蹲在稀碎的女孩尸体旁,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老实说,我并没有继承到你的好或者坏,我更像是一个全新的生命,没有好坏之分甚至是没有鲜活的色彩,有的只是混沌一样的空洞”
“精神症越来越严重了吗……”
虽然马哲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似乎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
“如同万物起源之前诞生的物种都有着神性,而我的情况从某种角度上分析,我具备了一定意义上的神性,诚然这个概念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模糊”
男人从一堆肉沫中翻出一颗眼睛,迎着光端详。
“我指的是笼统意义上,相对来说极为抽象的神性概念,脱离普世价值观,不能用常理来说”
“而这同时代表‘你’具备了探寻真理的资格,世界的起源,是否存在无可名状之物,具备资格才有能力承受接近真理的终极疯狂”
“你让我觉得我是一个神棍,我是说如果你的动机是我某个阶段,或者更为深层就连我也不知道的内在,埋下的潜意识想法的话”
马哲用衣袖擦拭嘴上遗留的鲜血,如果这个人格的出现,是自己某个时间段埋下的潜意识想法,那抽丝剥茧后,那个连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内在本质,是有多么疯狂?
不为自己所知的内在本质或许是不在满足于物质需求,而对无可名状之物产生无限遐想,企图创造出‘神性’来探寻未知的真理,这是多么狂妄的想法……
马哲有些被自己的猜测震到。
“你真是个令人搅破脑汁的谜团,我不知道这对你是好是坏”
男人面无表情,就连他也无法探清马哲,“但我期待那个狂暴无畏的本质,隐藏在深处的那个狂妄傲慢的你”
马哲揉着眉心,肉沫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眼球仍被掩埋其中,“幻觉也变严重了吗……”
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但自己不是脆弱的可怜人……
再也没有比这更滂沱的暴雨,爆碎分离的雨点以绝对疯狂的姿态,敲击在蔓延裂痕即将迟暮的玻璃上。
离开商场,马哲一路向东出发,最有可能驻扎营地或者救助站的地方,就只有临近首都的方向了,东部省,洛河市。
毕竟有一群自诩领导者的贪生怕死之徒,而那里必定是灾难中最后的避难地。
雨幕击溃腐烂溢出的恶臭瘴气,皮肉下钻行蠕动的蛆虫,被灌满的雨水溢出地面,扭动肥肿的身体挣扎在路面的积水中,紧接着被马哲一脚碾碎。
计划要稍微做出点改变,原本马哲认为至少能在这些遗弃的商场中,找到足够自己消耗的吃食,并暂时在多罗城停留些时日,现在看来只能沦为虚妄,没有食物激生的疯狂,马哲不愿意铤而走险。
救助站或者某些营地,物资应该足够自己的消耗,目前以自己现在的奇异能力,普通的枪械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唯一需要提防的是那些未知的怪物。
思虑好将一些计划罗列出先后,马哲才全速向着东部省行进。
从那仿佛是黑色霉菌堆叠的云层,无法分辨是上午还是下午,时间概念严重扭曲。
马哲预计自己大慨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脱离多罗城中心地带,逐渐靠近城郊区,而原本就发昏的天色,已经蒙上一层近乎淹没视线的黑暗。
城郊区
穿过几条简陋杂乱的街道,即将进入洛满城寨的领地范围,从这里隐约可以看到那密集的赫鲁肖夫楼建筑,只是马哲停顿前进的势头,前方雨幕中有个模糊的影子,身影极为飘忽速度似乎或快或慢。
眉心紧皱马哲驻在原地,间隔的距离迅速消逝,直到距离马哲只有十米,速度才又变得缓慢。
诡异的怪人朝马哲接近,荒诞至极,举步维艰的样子像是驮扶着巨物,机械般的僵硬,一步步朝马哲逼近,黑色连帽长袍,因雨水浸湿贴服极端枯瘦的躯干之上,如同一个被抽离生命的躯壳。
危险讯号源自无法言说的第六感,马哲能够感觉到,怪人疯狂朝他展露的恶意微笑向他问好。
“接近了,就到了,就在那里”
一串模糊呓语,穿透雨水敲击地面引发的杂乱声。
究极的不详,在此之前马哲只在那个血淋淋的怪物身上感受过,那是一种绝对的压制,类似降维打击,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体。
马哲并不畏惧,他自诩目睹过深渊。
“来了,我要来啦,可,怜,的,孩,子”
穿透雨点落下激起的狂乱嘈杂,模糊的呓语。
“什么”
怪人飘忽消失,像是风吹散了一片雾霾,混合雨露消失不见,这跟魔法一样的神奇手段。
认知,有了新的突破。
吸满水份的大衣变得分外沉重,甚至一定程度下影响了马哲的行动,冰冷沁入半边腰部,马哲才做出迟钝的反应。
“……这是什么怪物……”
几乎拦腰切断了马哲,爆裂开的左半边腰部,肠子不自然的滑落外露,怪人在马哲身后重聚。
“乙级,乙级,怪事,怪事,疏漏,严惩”
即便就在马哲身后,那诡异的声音仍是缥虚遥远的呓语,极其干涩的发音,跟婴孩初学言语一样生涩。
左手变成镰刀,仓促落下的暴雨被短暂分割,划在怪人身上,马哲没有感受到切割到实物的感觉,像在挥砍一团溢散的薄雾。
危险的讯号刺激马哲每一寸神经,只感觉左手被冰冷附着,这才笨拙的脱离之前的位置,左手爆成血雾,一声不吭,疼痛没有丝毫价值,痛苦的哀嚎无助现在的形式。
“诡异至极的手段……”
伤口处的迅速生长出肉芽,像光滑的柔软长虫蠕动着。
寒意沁入骨髓。
从脚下蔓延的冷意,直达大脑仿佛就连脑液也冻成冰冷的冰块。
逃离,马哲脑子最后下达的命令。
马哲并不畏惧死亡,可以但没有必要,即便是挣扎,马哲也不会束手就擒。
原本自认矫捷的突进,此时变得极为笨拙,留下稀释后的猩红,马哲冲入狭小的巷子,像是一个没有痛觉的疯子拼命狂奔。
身体泛起冰冷,死亡近在咫尺,就像拴住脖颈的锁链,将马哲拉向死亡的绞刑架。
骤然上升的心跳,血压猛然上涨,血液躁动激起莫名的暖意,这让马哲脑子有些昏沉,恍惚间察觉到自己被什么绊到,失去重心滚出几米远。
锁定全身的气息也随着散乱,只有一道撕烂马哲的背部,猩红沁入积水的瞬间扩散稀释染成刺目的殷红,就跟劣质水彩颜料般浑浊。
成网格状方正的切割痕迹,背部,不,马哲感受到自己的脊骨,似乎也断了……
怪人现出身形,在他手里流动着一团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