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塔-C区。
穿过堆叠肮脏秽物的走廊,鬼佬坐上简陋框架电梯。
极速下降产生的刺耳铁器摩擦,剧烈摇晃,顿停之后猛烈的失重感消失,看了一眼刻在电梯里的尺度,停在地下五十米。
入眼是砌砖体,拱形走廊,左右两侧各有一排房间,间隔只有两米,鬼佬瞟了一眼,内里堆满尸体,每一个房间。
怪不得臭的不像话……
如果不是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鬼佬敢发誓,就算是被人轮这样的究极毒誓,他都不想,来这如同茅坑一样的地方。
肮脏恶臭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
砰
咔
砍刀和菜板碰撞,伴同骨骼断裂,声音在通道里来回传播。
幽深逼仄的通道,鬼佬停在走廊尽头,没有粉刷的砖砌体墙面,零零碎碎生长苔藓,似如得了梅毒的病患,皮肤生满瘢痕。
站在走廊尽头的黑色铁门房间前,声音根源来自门后,腥臭到令人窒息的气味,从铁门上的副窗钻爬门外。
咚咚
鬼佬礼节性的轻扣两下门,内里的砍剁声停滞片刻后,又再度响起。
“进来吧”
声音隔着铁门,参杂绞剁声听得模糊不清。
鬼佬推开铁门的瞬间,仿佛是撬开装着十万只发腐耗子的棺材,所有恶臭异味失去铁门阻隔,发疯般涌入通道。
绕是鬼佬都被呛到窒息,不得不用领口遮掩口鼻。
逼仄昏暗的房间,老式吊灯散下黄色昏光,仅能照出一两米的区域,剩余的漆黑畸蜷在角落。
房间两侧各有一个案板,摆放不明生物的残肢断臂,背对鬼佬,老太婆挥动砍刀分割肢体。
黑色中性的獄警装,黄色橡胶手套沾染的血渍已经凝固,破旧泛白的蓝色围裙,留有几个补丁。
佝偻、枯槁,很难让人相信,这具身体能够挥动,比自己身高三分之一还要多的厚铁砍刀。
将砍断的足肢扔在左边案板,久经岁月蹉跎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你不去准备该办的事情,来这里想尝尝鲜吗?”
老太婆砍下一根指头递给鬼佬。
“当然准备妥当了,不过是来提醒你,这下面的人倒是有些棘手”
鬼佬接过被分割下的指头,端详了一阵,思索着这破岛被他转了个遍,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小岛关口的人也都替换了,然而主塔下面那小崽子,和姜婆关系有点复杂,就怕她一个糊涂酿成大错。
“为这件事头疼啊,满稻那小子是有点棘手,听说已经能抗住,甲级以上血清的副作用了,难咯,难咯。”
老太婆放下砍刀思忖着说。
“姜婆,等了这些年,不要因为不该有的情绪,坏了计划,这不是我们两个能承担得起的,就算逃也没法逃掉,想想阿辉的后果,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一些事情鬼佬不想说的太直白,毕竟他跟姜婆相识多年的老伙计了。
“年纪大了,还真差了点当年的果断和狠辣,我自有分寸,有分寸……”
姜婆失神的喃喃着,记得那时候满稻还只是个刚失去双亲的孩子……
坚毅不屈的真性子,以及那份免疫任何绝望的乐观心态,跟这孩子接触让姜婆感受到,原来生命是鲜活与悸动的,而不是一台冰冷的机械,抽离生命的躯壳,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寄生在人间的碳基毒瘤。
思绪涣散,原本就皱纹深陷的老脸,这时全挤在了一起。
短暂的失神,姜婆又忙碌起来,把切好的肢体,摆在银白色餐盘里。
鬼佬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他们出生起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而产生不该有的情绪,这无疑是悲哀的。
不过姜婆不做糊涂事,一切好办,如果真做糊涂事,鬼佬已经想好了撇清关系的对策。
……
……
……
副塔-A区
门前,姜婆推开铁门,昏暗幽深,令人压抑的走廊,两边墙壁凹槽里点着煤油灯,这里的卫生并不好,一层附着在地砖上常年蓄积的秽物,恶臭是这里的常客,不过这么多年,她也早就习惯了恶臭的味道。
走到电梯前,脱胶的皮鞋,姜婆脚心处已经感觉到冰凉的湿意。
乘上安装在柱子里的简陋电梯。
电梯舱只是一个焊接四个支架,组成的简易框架,就连防止摔落的隔网都没有,伴着剧烈的晃荡,电梯停在了副塔顶层。
专门为外卡里岛,最重要的突变种,特意准备的关押牢房。
皮鞋拖拉干燥的地砖,在狭小的走廊里格外噪耳。
“阿婆,是你吗?”
带着啜泣的声音回荡在走廊,接着又焦急的呼唤着,“阿婆,我好饿,还有你上次拿来的被子被老鼠咬了好几个破洞……我是不是好笨啊”
厚实的铁门前,姜婆柔声回应,“来啦,怎么会呢傻丫头,下次可不许这么说自己了,破洞了也没关系,等下我在给你补补”
说着,姜婆翻找钥匙,打开铁门。
十八九岁,一身白色囚衣,精致的脸蛋上全是灰尘,泛黄的枯槁头发纠缠一起,不时用舌头舔舐,因缺少摄水引起的脱皮嘴唇。
她身后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就连窗户都是奢望……
站在门前,看着姜婆有些不知所措的揉捏手指,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傻孩子,这么紧张干什么,阿婆又不怪你,小莉啊,来,先坐下吃点东西”
姜婆慈爱的笑了笑,拉着小莉往床边走。
坐在床边,抓起肉食往嘴里塞,每一次咀嚼,红色浆液都溢出嘴角,皱眉道,“阿婆,那个,喔,那个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罗罗莉一个人好孤独……我想爸爸”,吞吃太急让罗罗莉话语不清。
“快了,小莉你在忍耐一段时间,我已经和外面的人计划好了”
姜婆疼惜般抚摸着罗罗莉的脸颊,替她擦拭嘴角遗留的血渍。
“阿婆,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了,还给我关在这里,我好寂寞,我好想爸爸,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总是梦见可怖的怪物,他们把我抓起来,然后进行某种邪恶仪式把我献祭给某个恶魔,我好害怕……”
罗罗莉扑在姜婆怀里哭泣着说。
“别怕,阿婆在呢,谁也欺负不了你”
姜婆温声安慰着。
搂着罗罗莉补充道,“有的事啊,必不可免,立场不同分开未尝不是解脱,你父亲只是做了,他所在立场最正确的选择,或许这对你是一种残忍,但也无可奈何”
“总之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要怪就怪这个该死的世界,是它太无情了,答应阿婆,只要在等上一段时间,阿婆就带你离开这里!”
姜婆梳拢着罗罗莉的发丝温柔的说着。
“真的吗阿婆,我们要去哪?”
“你真正的故乡,神祗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