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忽然停了,因为有人在帐外放歌,是个女人的声音。
“月下楼台,水如镜,歌罢渔船西渡海。”
“伊人憔悴,颜入蜡,烛泪堆红皆尘埃。”
“一曲离愁对月明,”
“漂泊十载,问故乡安在南山外。”
“前路漫漫无所思,”
“燕雀归巢,愿未了只恨人终老。”
“阿寂,是你吗?”卓络像是痴了,赤着脚飞跑出去。
格日乐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卓络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从未见过这般衣衫不整。
“卓叔,是我,白寂。”格日乐对刚刚那个亲昵的称呼也不在意,两人之前说好的私下见面就叫她北陆的名字。
卓络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带着笑意,“你怎么来了?”
“找卓叔说点事情。”格日乐忍不住问,“听桑叔说你喜欢吹箫,那支萧还是我娘送的,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吹了?”
“箫是离人之语,勾人回忆。”卓络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怎么会此曲的唱词?”
“奶娘自小就教我的,听说北陆的女孩很小就开始学琴,可我更喜欢舞刀弄剑。”
“进来说吧。”卓络忍不住笑,“我听白夫人唱过此曲,刚刚还以为……你的歌声和她很像。”
“这首歌在讲什么?”
“有家不能回,心里的些许无奈和怨恨吧。”
“为什么不能回去?”格日乐一进门就闻到浓烈的酒气,卓络是个爱酒之人却很少醉,柜子里、地上摆放的多半都是酒。
“一个大国公主嫁到草原上来,只是和解争斗的一种手段,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里最多也只能隔海相望。可心里还是老想着回去,哪怕已经被人遗忘了。”
格日乐听得心里一酸,“幸好阿爸很爱我娘,不然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真是生不如死。”
卓络的笑里透着苦意,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罐米酒,特地换上了杯子。
“我倒要听听这么晚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是关于桑叔的。”
卓络神色为之一变,“你接着说。”。
“在海牙镇上我遇到了一行人,他们在四处打探桑叔的下落,看起来像是外族部落的人。”
“人数有多少?”
“七八个。”
“那就奇怪了,除了寨子里的人知道巫医出走的事儿,外围部落的人毫不知晓,人们也都很少谈论,怎么会有一支小队专门在寻找他……”
格日乐小口喝着酒,看到男人陷入沉思不便打扰,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件事绝不寻常。
“混入寨子里的是从各处来拜寿的族民,若是他们当中的人,寻找巫医又是为了什么呢?”卓络低声自问,“是有事相求还是另有目的呢?”
“那些人骑马带刀,身手一定不差。”格日乐提醒了一声。
“也有可能是萨貊的人,或是河犁的人也说不定。”卓络忽地想起巴桑临行前的叮嘱,巫医将来有一天会被当做杀人的武器,毕竟羌络草原上只出现过一位巫医,他离去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这样的宝贝谁都想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