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圣天城。
院落两侧的过道有大批的护卫把守,石阶上西岳立得笔直,统领深夜到一处居所拜访,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统领谦卑、谨慎像个受教的学生。
屋内亮着一盏烛火,叶泽穿着便服端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个苍老的独眼老者,端着烟斗吸了一口。
“是公孙渡让你来找我的吧?他是怎么死的?”
“自刎在观星台前,我当时也在场。”
冯宥面色一动,“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公孙先生死意已决,能这么顺利地辅佐新王即位都要仰仗他。车无的计策被公孙先生看破遭受压制,甚至离间了他的部下阻碍了玄谷城的进兵。大臣上书的一系列罪名瀛王都已驳回,只是公孙先生他……”
“他是在遵照和我的约定。”冯宥平静地说,“这一次还是我输了,车无被他玩弄在掌中,邻国的援军久不入关,想必和送往书信里的内容有很大关系。”
“他原本就没打算赢我啊,只是想避免战火。”冯宥苦笑道,“这一点也不像他,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人多少是会变的。”
叶泽似有惋惜地叹了口气,“一代兵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生不知是好还是坏呢?”
“对于死他自己看得很轻,他这个人用十年完成别人一辈子要完成的事儿,剩下的岁月都在漂泊、反思,他想做个隐士终究无法如愿以偿。”
冯宥看着一侧桌上的长琴,叶泽前来拜访就是带着它。旧物思故人,其实心里对这个害得他国破人亡的旧友恨不起来,两人一见如故即便在战场也不愿看到对方死在乱军中。
“他死前都和你说了什么?”
叶泽沉默了片刻说:“公孙先生让我拿着这张琴来拜会你,皇城的内乱得以告终,余下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余下的事吗……”冯宥念道,“三国入侵,瀛国虽盛三国一旦合流势必大败。叶统领是用兵之人,可有什么办法?”
“北楚和南晋素有摩擦,迎击任何一国我想对方都不愿硬拼,三国君主之所以不见动静是想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对峙不会持续太久,三军的合流势在必行。想要解决当下的危机倒也不难,只需要一纸文书。”
叶泽正襟危坐,忙问:“冯先生,此话怎讲?”
“烈国与瀛国关系较为和缓,晋灵王胆大心急,楚雍王优柔寡断,而烈明王贪利骄狂,只需割让出暮烟城以东的疆土,烈国会被拉拢变成同盟,稍稍给南晋施加一点压力,晋楚两国的联盟就会破裂,退兵之事亦不远矣。”
叶泽面露大喜,面色却有一丝犹豫,“暮烟城以东的疆土是不是……”
“缓兵之计。”冯宥跟道,“新王即位,还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存在。凭借瀛国的军力夺回失地并不是什么难事,与烈国结成同盟只是暂时,战事会被拖后却不能避免。”
“烈明王会答应吗?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一旦有所行动绝不会轻易罢手,三国联盟所能得到的好处恐怕不止这些,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