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晋灵王低叹了声,“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在烦忧什么事呢。”
黄公公不敢随便搭腔,自从青石城被攻陷的消息传入国都,国主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吕离现人在何处?”
“禀主子,吕大人日夜兼程正在赶来,料想今晚应该会到了。”
“那太好了。”晋灵王难掩脸上的喜色,“无暇顾及这些响马土匪,没想到他们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这还得了?”
“主子不必跟他们烦心,一群乌合之众一打就散了。”黄公公应和一句。
“算了,你退下吧。”晋灵王摇头,“我烦心的哪是这点小事。”
黄公公叩头退到门口,看到武殿指挥使已在门外,急声禀报,“禀主子,吕大人到。”
“快请!”
吕离走进门,晋灵王已经坐回到长椅上。他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露声色。
“吕离,对此事你怎么看?”
吕离沉默了一会,只说出两个字,“退兵!”
“什么?”晋灵王猛地一惊,“天赐良机难道就这么错过?瀛王病危,车无许诺的条件你应该也清楚利益有多大。这点小事也值得我们放弃整个计划?”
“蝼蚁虽小,亦可催城。”吕离应道,“瀛国北边的风岭峡关已经洞开,二十万兵马瞬息间便能攻入。衡岭的七万兵马不能动,北楚已经在塞外平原上扎营伺机而动,南部的要塞、边城的七万驻军也不能调动,部落欲图北进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如今各城可调度的兵马极少,大多是些残兵、老幼,响马聚众闹事经济、钱粮都将受到巨大的损耗,怕这一战只是开始,我们获得再多的领地补给匮乏终究无法支撑到最后。”
晋灵王听进心了,微微坐直了身子。
“内安才能外扩。”吕离语重心长地说,“人心惶惶,万业凋敝,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那你的意思是……”
“找到祸乱的源头,消灭它以儆效尤。内乱很快就会平息,一场大戏谢幕总是会晚些,或许我们还来得及。”
晋灵王思索着点点头,“一群山匪之众,大军一动荡平他们只是瞬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偏偏这种事情发生在最关键的时候。”
“游散在各地的流浪武士、响马土匪加在一起不下五六万人,我曾想过将这股力量扩入军备,渐渐才发现掌控起来太过困难了。臣下只是担心,□□会彻底击发他们心里的血性,会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
吕离说着一顿,“不过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因为各有所图还无人能驾驭这股势力。”
晋灵王听出了话里的隐忧,正色道:“你觉得这支夺城的山匪很有威胁?”
“一群不知死为何物的人聚在一起,谁也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臣下立即差人去办,请主上无须劳神担忧。”
“好!那我许诺车无的事……”
“事情不会拖太久的。”吕离行了礼准备告退,“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各君王皆在隔岸观火,我们先动未必是件好事,不如再等等。”
吕离退下了,晋灵王忽地叫住他,“杀光了未免可惜,有没有可能招降?”
吕离愣了一下,缓缓摇头,“总有些人只是想活下去,不听命于谁,只为自己。”
“若每个人都这么自私,那一个国家岂不要亡了?”
“所以这些人只有很少一部分啊。出过英雄、出过君王也有穷凶极恶之人,成王败寇算是他们的宿命吧。”
晋灵王笑笑,笑容里透出的不知是赞许还是鄙夷,“那我的宿命是什么,你可知道?”
“主上志向远大,臣下断不敢妄言猜测。”
“其实你是知道的,怕是我在痴人说梦吧?”晋灵王摇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吕离缓缓退出门,最后向椅上的国主投去一撇,他似乎累了用手抵住额头,慢慢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