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你多大了?”
“十三啊。”
今日,江晚上山来寻燧念君,燧念君丢给她一部武功秘籍,任她随意翻阅,奈何书上字看不懂,只画了许多的人像图,说是武功秘籍更像是本医术,大大小小标注得五花八门,江晚看得眉头皱成一团。
燧念君抱着臂膀,不羁地朝远处的某个方向点了点头,像是在和什么人打招呼,然后轻声道:“十三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
江晚晒然一笑,“师父,才发觉我是个大姑娘啊。”
燧念君今日显得拘谨,昂头饮了一口自己葫芦里装的酒,回头看了江晚一眼,踉跄了几步,又抬头默默大口地饮了口酒。
江晚从书中抬起头来,问:“师父,这书我看不懂呢。”
燧念君带着自嘲的醉意,笑了笑,“看不懂正常,你不懂人体周身穴位脉象,要学会认起码要一段时间。”
江晚懊恼地喊:“师父,你骗我呀,这不是武功秘籍。”
燧念君道:“这确实不是武功秘籍,但习武也要学这门学问,如果学会,点穴探门,不在话下。”
江晚失落地问:“师父,是我资质不好不能用剑习武吗?”
燧念君醉醺醺道:“你刚刚也说你是大姑娘了,这般年纪,骨骼长成,轻易也练不好什么扎实武艺。”
江晚不服道:“可我从小骑马射箭啊。”
燧念君严肃道:“用剑也是自幼练就,日夜勤修,才能成就一身精湛武艺。而你早年,就学了骑马射箭,下盘功夫勉强算扎实,学会轻功已是了不得,一流剑术恐怕你要再练上八九年,你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练呢。就说你拜师以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想武艺一日千里,痴人说梦……”
江晚被责备得面红耳赤,实在也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家里是不知道她拜了这样一位师父,又如何能日日往山上来习武。
燧念君站累了,便坐在了江晚的面前的草地上,带着醉意醺红的脸,轻快的语气道:“给师父骂,心里不舒服?”
江晚委屈却不敢直说,便巴巴地说:“徒弟不敢。”
燧念君笑呵呵地道:“我年轻时,也不喜欢被师父骂,背地里和师兄弟骂师父是黄牛鼻子老道公。”
“道公?师公是修道?”
江晚从未踏足过江湖,更不知道现如今江湖中一正一邪两大势力的浩气宗与鬼门,也不知正派百家中的华山派曾也是江湖中的翘楚门派。
燧念君趁着醉意漫不经心道:“师父曾是华山派的弟子,派中分避世与入世,避世才修道,而入世则不用。”
江晚眼中充满了惊喜,追问:“那我学的武艺也是华山派的吗?华山派是很大的门派吗?华山派在哪里?漂亮?”
燧念君眼前如同浮现出昔日发生过的幻境,噙着追忆无限地笑,道:“漂亮,当然漂亮!华山派是西北境关中第一的名门正派,派中不但有男弟子,也有女弟子,女弟子个顶个的漂亮,特别南音一支风姿如仙傲视俗世的宫女侠宫弱水。她是大观女帝的后裔,有前前朝皇室血统,很多年前,我在门派里是个只能低头昂视她的小师弟……”
“宫弱水……”江晚一听大观女帝,顿时来了精神,这可不是茶馆说书,是真的大观女帝后来的事迹,这么多年,她一直对大观女帝钦佩有嘉,一个女子亦能君临天下主宰朝堂,统领大观朝受四海臣服万民敬仰,成为千古第一。
“那时候,我也就比你大不了多少,宫弱水已经十五六岁,正是名青春少艾的女子。她天智聪慧,可能是大观女帝血脉沿袭,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她想学的,门派内没有学不会的本领,剑法道法,医术轻功,甚至是暗器,打仗排兵布阵的兵书,没有一样她不懂的。”
江晚下巴快合不上了,经不住问:“宫弱水是神仙吗?为什么能学会这么多本领,她学会之后都干了什么?”
燧念君郁然地回答:“可惜她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仙。是凡人本领越强,肩上要背负的责任就多,何况她是南音一系百年来出过最优秀的女弟子,甚至连掌门都想破例命她作为下一任的继承人。”
江晚紧张地问:“那她当了掌门了吗?”
燧念君淡淡一笑:“若是她当了掌门也好,可惜没有……”
江晚如同松了口气般,“幸好没有。”
燧念君挑眉看她,“为什么说是幸好?”
江晚笑吟吟道:“我只是觉得她那么厉害,会那么多本领,可能不喜欢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燧念君莫名地心底一片柔和:“她是目下无尘清高冷冽,确实也不喜欢俗事缠身多有禁制。”
江晚望着燧念君的神情,似乎了然他的一些感情。
“……她嘛,最不喜欢规矩,却被保护得很好,活到那么大的人,一点烟火气都没有,当真是个不食五谷的仙女。有次,连酒是何物也不晓得,一仰头就喝,只喝了一杯便不省人事。”
江晚瞪大了眼睛,稀奇又好笑。
“华山派的弟子到了一定的年岁,是一定要下山修行。可是她那样的相貌气度,去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江晚忽然想道:“可以易容啊。”
燧念君道:“她不愿意啊,她也根本不懂人们为何对一张皮相如此感兴趣。于是为了避免麻烦,出行只乘坐马车轿子。夜里才出来行走,结果我们沿路走过城镇之后常有神仙狐妖出没的传说。”
“还有这样的事情。”江晚喃喃道:“出色相貌也是桩难事。”
“我们日日殚精竭虑,厌烦疲于对待那些凡夫俗子,宫弱水索性带起了斗笠,却仍旧常常要受到骚扰。在西京城内,我们一行便遇到一桩麻烦事。客栈里一个官宦子弟,对宫弱水出言不逊,险些被她一剑穿喉,因此同路的几个同门遭殃进了衙门大牢,而宫弱水与几个南音师姐趁乱逃离了。幸好,领首的大师兄出身西京城中官宦人家,动用了一些人脉,才将同门带了出来。”
江晚觉得那个领头的大师兄很有本事,竟能从西京府城的大牢中将人救出。
燧念君深吸口气,“当时,西京城中正好有一名人物,也听闻此事并出手相助。也是这个人,成了宫弱水一生的劫。”
“是谁?”
“俞明惊韬略,风雪故一程。若问天下英雄识,江郎独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