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的后院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他现在坐的这边,分了五个房间,一间专为他而设,一间做书房用,饭馆的账本就放在这里;两间用来做店里伙计帮厨偶尔休息的场所,分男女,还有一间是护院之人的房间。
另一部分就是厨房后院了,也分了几个房间,放置些新鲜食材,干货,设有一个杂物间,还专门辟了块地,放有竹笼,是关着未杀的鸡、鸭、鹅之类的可食用动物。
午时,正是饭点,郭锦这边吃着饭菜,时不时的看下那边正在忙碌地伙计帮厨们。
因后院四周种着几颗五尺来高的消音树,后厨那边只偶尔有声音传来,不显嘈杂!
热闹而不失宁静,是他喜欢的环境,也难得今日没有云禄跟着,他现在才能体会到这份宁静。要是云禄在,少不得唠唠叨叨不完。
消音树之所以得此称呼,是因为它生长时可以吸收一定范围内的音量,而把它砍伐掉,把躯干和树叶晒干磨成粉,用一定比例调和成汁,涂抹与墙壁之上,还有一定的隔音效果;因此称之为消音树!
又因躯干挺直,四季葱绿,最多长六七尺高,而得人喜欢。平常人家里都喜欢种植几颗,一来可以减少夏季蝉鸣,二来做家院点缀。还可以卖出,补贴家用,一举数得。
吃罢饭,他想起了在自己房内休息的穆程,便吩咐了来收拾石桌的伙计,让他找小张大厨,再做一份水煮肉片、宫保鸡丁、红烧肉和酸菜鱼,打一升米饭,青菜汤换成乌鸡汤,弄好后装上食盒再告知他,要打包走!
随后就从房间拿出那本《草堂集》,就着后厨那边的忙忙禄禄,看了起来。
这《草堂集》是前朝中期时,一位元姓大臣编写的,这位倪姓大臣全称元谋,也是位在史书上留下些许记载的治国能臣,《草间集》据说是他被贬南野州的时候作的。
里面都是些荒诞故事,有野狐成精迷乱住长的清秀些的乡间公子哥;也有大妖出世,变化作人型,来世间娶妻纳妾,养儿育女,成了宗族!
这些也只能看看,让人一笑,放松心情而已。
如今武者当道,妖族哪敢出来如此行事,况且人、妖本就是两人不同种族,就算妖族来人族,也只能幻化人形,本质上还是妖族形态,不能变身人形。
约看了两刻钟左右,伙计提着一个稍大些的食盒过来,食盒密合着,但因刚合上,武者的五识又比较敏锐,郭锦还是闻到了里面饭菜的味道。
郭家田庄宅院在中京的北城外,承平坊却是城西,不算城外,整个中京城占地两万顷,这还没有算上城西的中州学院、城东的皇宫及其相邻在一起的王公爵府。
也不知容娘子带人来了没有?
才寻思着,一阵微风过来,带着点点水,郭锦往上一看,此时天有些阴阴,后边更有着漠漠黑云聚拢,怕是下午有大雨了。
前面坐镇的掌柜疾步而来,他之前有看到伙计帮着打包食盒,多问了一句,知道是家主要的,现在已打包好,怕是要去其他地了。
现下有黑云聚拢,肯定有大雨的。
“我观天色有变,私自在街上叫了马车过来,家主可方便乘坐?”掌柜这样问着。
郭锦想了想,应了下来。
他要先回承平坊郭家,今晚穆程的住处还是个问题,待把这些事情处理了,才去管其他事情。这里离承平坊有些距离,做马车快些。
至于柴二那两人?反正人是昏着的,还能到哪里去?不着急!
刚走到饭馆门口,雨就淅淅沥沥的下大了,街上原本慢条斯理地收着摊的小商贩见着雨加大,手脚并用地忙乱着;有些更干脆,把摊布一拢,就包着一齐拉进了铺面里面,反正都不是些易碎的。
路上行人也步履匆匆,顷刻间这一条街就只剩下些马车在路面行走了。
他家这店做饭馆生意,门面很宽,打的也是正宗南方菜口味,虽不是京城的顶级酒楼,但牌面还是有些的,所以在这街后巷那里买了块地,打了些棚子,用来停车栓马。
方便那些来吃饭喝酒的权贵人家。
因即刻出发,掌柜叫的马车就不去那处等待,就停在离店铺门口约三丈远的地方。
见正主来了,车夫就把马车赶过来,有伙计先登上车帮他把食盒和干油纸伞放入车内,放好之后赶紧下车,这边郭锦才登上车来。
“客去哪儿?”待郭锦坐稳,车夫转身问道。
“城西承平坊,走快些。”
“好嘞~您做稳了!驾~~”车夫指使着马儿前进,做城内车夫活计的都清楚路线,朝着目的行进,速度很快,也不失稳当。
郭锦从车窗外看去,街道的店铺快速的倒退着,看这速度很快了,他不再催促车夫,上了马车才想起,承平坊那宅院每天有大娘进去打理的,他虽上了锁,但大娘也有着钥匙,希望今日还没有进去!
两刻钟后,车子到了宅院门口,郭锦付了车钱,这时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也不转大,也不变小。
因马车车夫坐的前室上方那里,搭着蓬布遮挡,并没有雨水滴下,他就在那里撑开了伞,提着食盒,迈下了马车。
走向门口,见大锁还是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并未被人移动,就放下心,看来大娘还未来!
他倒是不担心这时泄露了,毕竟穆程的修为摆在那里。
但多一个人出现过,你收拾的再妥善,出现过就是出现过,有披露就是有披露,无事时没有什么,有事了,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根压在身上的稻草。
把微湿的油纸伞收了,随意的搭靠在门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不远处有人举着油纸伞朝这边匆匆行来,郭锦随意的朝他一瞥,看他衣服臃肿,应该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如今才是三月,雪刚化,武者气血充盈,并不俱这样的寒,除了极寒之地,一般都是穿的单薄。这时只有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才会这样穿。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锁被打开了。
“吱呀!”郭锦把开了的锁拿开,用些力推开门,正要迈脚进去。
“是郭家阿槿吗?”有人唤住他。
阿槿是他的小名,郭锦转身仔细看去,原来刚刚那个衣服臃肿的人是这坊里的住户:郑平,面相比之以前,老了很多!
他八岁左右搬家来的,直至十五岁父亲过世办完丧事,才离开这里,在这生活了七年,对坊里邻居都是面熟认识的。
“郑大叔!”他应了声。
“真是阿锦,有几年没见了,变了些相貌,险些认不出来。”郑平声音里带着唏嘘,在郭家门口站定,也不收伞,看来还有其他事忙,只稍稍待一下。
郭锦微微一笑,算是回应郑平的话。他十五岁搬离这院子,如今二十五了,仔细算来,差些就满了整十年。
这十年里也时常回这小院,但都匆匆,并不怎么碰见在这儿的邻居们。
“如今在做着什么?”郑平的话里带着关心,他比郭锦之父郭涛年长十来岁,也算是看着郭锦长大的。且郭涛当初做禁军果毅校尉时,对邻里也有多番照应。
“打算搬回来常住些日子,过几日便是州试了,打算去考!”面对着街坊邻居的好意,郭锦不能没有回应,顺便告诉邻里,要搬回这常住,也不算突兀。
“哦!哦哦!要考举了啊!回来住也好,毕竟方便些!”又道:“如今城内米面都飞涨,我那常备着许多,需要就来拿哦,阿叔可不是小气的人。”
“谢谢叔了,这些田庄里还有些,暂时是不缺的,要是少了就找您,到时候还希望多多卖些与我呢。”郭锦知道这是对他的善意——虽然是沾了去世的老爹的光,但也不能没有感谢。
“看你说的这话,到时候只管来拿,付钱这话就不要说了,小心我拿棍打你哦。”
郑家之前也阔过,不然也买不起这承平坊的宅院,毕竟中京不成国都之前也是一个大州的州城。
但一代代传下来,越发落魄,传到他这辈时,只能靠做苦力挣些吃食,半月一月的不见丝肉,幸而独子郑成有着些修炼的资质,也努力上进,三十岁的时候突破了先天期。家势就又起来了。他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手上有了些余钱,总想着在家多存些粮食。
郑平记得当初独子还是郭涛介绍去的顺风镖局,顺风镖局可是大武朝顶级的镖局之一,听说后面有着大靠山,一般人不敢得罪,福利待遇什么的都好,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现在郑成成了镖局里的一个小小队长,管着些人,有钱又体面!还不是多亏了郭家?
也知道郭锦在他父亲去世后搬去了城外的田庄宅院居住了,当初还和坊内人家打过招呼,让照看下院子。
想起院子,郑平突然一个激灵,差点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