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奸佞之徒,权势愈大,根基愈深,也就气焰愈嚣张。手段凶残的李林甫,便是这样的凶险猖獗之辈。只要对其稍不顺从,或不肯对其屈身,无论是高官贵戚,还是名士小吏,皆难逃毒手。
兵部尚书兼左相李适之与李林甫有隙,李林甫对其嫉恨不已。驸马为兵部侍郎,李林甫“亦恶之”。为了陷害李适之,李林甫唆使豢养的帮凶,诬告“兵部铨曹奸利事”,逮捕了兵部官吏六十余人,交京兆尹和御史审讯。然而,数日过后,始终未能审讯出什么罪过。李林甫便将此案转交法曹吉温审讯。吉温乃李林甫的心腹打手,所治狱案完全按照李林甫的意图行事。他接过此案以后,为达其目的,便大肆严刑逼供,“先于后厅取二重囚讯之,或杖或压,号呼之声,所不忍闻”。二重囚禁受不住重刑,只得“招供”。兵部官吏都知道吉温的残酷,再被押其面前,“皆自诬服,无敢愠意者。”李适之明白李林甫是冲他而来,为了免遭毒手,只好“自求散地”,被罢相,贬为宜春太守。
李林甫对立太子事,一直忧心忡忡。因为,太子李瑛死后,李林甫多次劝说皇帝立寿王李瑁为太子,而皇帝最后还是立了忠王。李林甫惟恐“异日为己祸,常有动摇东宫之志”,总在寻机倾倒太子。然而,他始终未能抓住太子的什么把柄,于是,他把视线转移到了太子的亲戚身上。太子妃兄韦坚“以通漕有宠于上,遂有入相之志,又与李适之善,林甫由是恶之”。李林甫将韦坚升为刑部尚书,罢其诸使。这是对其“迁以美官,实夺其权也”。太子之友、边将皇甫惟明大破吐蕃后,入朝献捷。他见李林甫如此专权,甚为不满,便借拜见玄宗之机,“微劝上去林甫”。李林甫闻听此讯,便让杨慎矜“密刺其所为”。巧逢正月十五,太子出游,会见了韦坚,韦坚又与皇甫惟明会于景龙观道士之室。杨慎矜发现此事后,立即秉报了李林甫。李林甫借机诬告韦坚与皇甫惟明结谋,意欲立太子篡位。当即便将韦坚、皇甫惟明下狱。李林甫令杨慎矜与御史中丞王供、玄兆尹法曹吉温共同审讯。只因玄宗“疑坚与惟明有谋而不显其罪”,这二人才免曹一死。韦坚被贬为缙云太守,皇甫惟明被贬为播川太守。韦坚的两个弟弟韦兰、韦芝为其兄讼冤,皆贬岭南。韦坚又被再贬为江夏别驾。李林甫又向玄宗奏韦坚与李适之是朋党,数日后,韦坚被长期流放于临封,李适之被贬为宜春太守。然而,心狠手辣的李林甫仍不算完。天宝六载(747年正月),李林甫又向玄宗奏请遣御史赴皇甫惟明、韦坚兄弟贬所将其一概赐死。李适之忧惧,仰药自杀。李适之的儿子李雪“迎父丧至东京,李林甫令人诬雪,杖死于河南府”。李林甫不仅连李适之的儿子都不放过,就连韦坚的邻居也受牵连而“裸死于公府”。这场冤狱,直至李林甫死方休。
韦坚之案刚刚了结,李林甫又要对杨慎矜下手了。可以说,在韦坚冤案中,杨慎矜是为李林甫效尽犬马之劳的。李林甫对其也很信赖。但是,当杨慎矜升为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又渐渐被玄宗所器重后,李林甫便对其妒恨非常,并且不能容其存在了。李林甫知道杨慎矜与御史中丞王供有隙,便“密诱使图之”。王洪诬陷杨慎矜说:“慎矜隋炀帝孙,与凶人往来,家有谶书,谋复祖业。”玄宗大怒,将其收监下狱。命刑部、大理与侍御史杨剑、殿中侍御史卢铉共同审讯。太府少卿张,系杨慎矜所推荐。卢铉诬张曾与杨慎矜论谶,将张一并下狱。然而,“拷掠百端,不肯答辩。乃以木缀其足,使人引其枷柄,向前挽之,身加长数尺,腰细欲绝,眼鼻出血,竟不答”。没办法,李林甫令吉温去汝州逮捕了史敬忠。史敬忠是个术士,与杨慎矜交好。前不久,史敬忠曾对杨慎矜说:“天下将乱”,劝其“方临汝山中买庄为避乱之所”。在温吉“若解人意则生,不然必死”的诱逼之下,史敬忠按温吉之意写了伪证,获得了人证,便在骊山开始审讯杨慎矜。李林甫急于获得物证——谶书,然而搜查的结果是毫无所获。李林甫心虚,急忙唆使卢铉回长安搜查其家。卢铉“谶书入袖中,诟尔出曰:‘逆贼深藏秘记。’”拿之回到骊山,以示杨慎矜。杨慎矜只能仰天长叹:“吾不蓄谶书,此何从在吾家哉!吾应死而已。”玄宗赐杨慎矜及二兄自尽,妻子皆流放岭南。史敬忠杖百。张杖六十,流放临封,死于骊山。“连坐者数十人”。
李林甫骄横无比,凶狠猖獗,肆无忌惮地屡起大狱,诛逐贵臣,是他权势欲恶性膨胀的露骨表现,也是他奸恶本质的充分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