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请您安心走吧,徒弟定会为您守住这道观的。”
墨念双手合十立于额前,俯身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将墓前东西一一摆好,这才拍拍道袍上的灰下了山。
今天就是他为师傅守孝的最后一天了。他是个孤儿,六岁那年便没了父母,说好听点,那是命硬,这都不死;说难听点,那就是天煞孤星,把父母都给克死了。师傅不嫌弃,把自己捡回了玄天观,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墨念。墨念,墨念,便是莫念的意思,本意是让自己忘了前尘俗世,安心问道,也有忘记不快的意思。
从入了观这一晃就快过了十四年了,真的很久没这样孤苦伶仃一个人了,还当真是不习惯。再者,话说得好听,会守住道观,无非是这观子地偏,根本没人来罢了,不然他一个道行微薄的小道士就算使了通关法子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倏然,一团白绒从脚边滚过。惊得墨言几个不稳就从石阶上滚了下来,直接摔了个狗啃泥。他晃晃脑袋,生无可恋道:“不是吧……师傅刚走我就这么倒霉?”
要说墨言,真是命硬,这命不但硬,还倒霉,从出生起老天爷就和他开玩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带重样地玩他,不是摔跟斗就是掉坑里,就连屋子漏雨都能准确无误漏他头上。按以前家里婆子的话,那是比瘟神还倒霉。可他命硬啊,着火也好,水淹也罢,他就是死不了,顶多来了点擦伤,就连伤筋动骨都没有。
他起身揉揉自己的腰,看着衣角因为跌倒拉扯硬生生破出了一个大窟窿,认命地垂了头道:“天呐,又破一件,得亏师傅他老人家机灵,走的时候多帮我做了几件,不然岂不是得光膀子?丢人丢人。”
眼看天就要阴下来,他自己有多倒霉自己是清楚的,于是想都不想迈开了腿就往道观跑,边跑着还不忘回头看两眼,朝着墓前挥挥手道:“师傅,您老人家等着,徒弟下次再来看你啊!啊!!!痛!!”
果不其然,又是一跤。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的躯干歪歪扭扭地交错着。在一颗老榕树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道:“这些年不见,小哥哥倒是不曾变啊。”
那人银色发丝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妖异,身子被老榕树遮得七七八八,只露出了一片衣角。吊坠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动听,如烟般一晃,那人便不见了。
天上果然下起了雨,还是大雨,更倒霉的是,这雨是在墨念进屋前下的。道观已然就在眼前,可这雨偏偏还是下了。
平常下雨都是先毛毛细雨,再逐渐变大,到了他着直接倾盆大雨,其势如洪,把他整个人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前额,散下湿漉漉的墨发,将自己湿透的外衫脱下来绞了绞。雨水滴滴答答地就从屋顶往里渗。
“有完没完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虽然他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倒霉的,但是当遇上事了,还是忍不住得抱怨几句。
累了一天了,这衣服还被湿了个彻底,反正这观里就他一个人,他也不在意什么形象了。三两下把自己衣服脱了个精光,身上只剩下一条衬裤,取了件干净的道袍外衫随意一批,烧了炭火便坐下来取暖。
不得不说,墨念还是很好看的,明明都快成年了,这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稚嫩,脸型棱中藏圆,却仍显清瘦。长长的睫毛配上一双墨眸,眼尾和唇角都微微上挑,无论何时,看着都是那副笑盈盈的。
许是太累了,墨念晃着晃着,竟就这么睡过去了。“噗通”一声向地面栽去,可是并没有理所当然地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倒是感觉一阵温意,因此他睡得更熟了。
朦胧之际感到一丝温暖,他下意识地就将温暖搂在怀里,像火炉一样紧紧拥着。
至于其他情况,他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心大还命硬也不是一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