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注册的第一天,周心妍刚从医院回到学校,就接到夏天的电话,这家伙从来不发短信给她,每次都是直接打电话,用他那惯有的冲冲的口吻说话。
“喂,周心妍,你回学校了?”
“嗯。”
“哦,那好,好好休息会儿。晚上到学校静湖咖啡屋来。”
“啊?”
“啊什么啊,我想见你,一个假期都没见你了。”
“哦。”
“来不来?”
“……”心妍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心妍合上手机,想,这个夏天啊,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晚上,心妍赴约了。
刚刚坐下,夏天站在身后,高兴地说:“很准时啊!”
“你也很准时。”
“我不喜欢等人,很烦人,所以也不习惯被人等。你要喝什么?”
“绿茶吧。”
夏天帮她要了绿茶,自己点了杯咖啡。
“假期的时候,我跟我爸妈说你了,说我想你做我的女人。他们看过你的照片了,对你挺满意的。”
“啊?”
“啊什么啊?总是这副表情,现在才大三,还有大四一年,我都等不及了。”
心妍脸“唰”的就红了。
夏天看着她涨红的脸,摇摇头。
“真不明白,你们女人都想些什么?脸红什么,嫌我太直白,可惜,我不会委婉。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心妍低头,不吭声。
她突然想到了阮羽翔,想恶作剧地问他:“哥哥,你是用下半身还是上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她可不敢,怕被他敲脑袋瓜,想到这里,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天好奇地问:“笑什么?”
她抬起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哥哥了。”
“哥哥?阮羽翔?”
“他受伤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听老余说的。正想着过两天要去看他。”
“那明天和我一块儿去吧?”
“哦,好啊。”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心妍依旧来到那家餐馆。
老板看见她,有点为难地说:“同学,今天恐怕是不行了,开学了,我这生意也就忙起来了。”
“哦,这样啊。要不我给你钱,就租一小会儿。”
心妍拿出五十块钱来,要给老板。
“这哪成啊?”老板这样说着,却还是眯笑着收下了她的钱。
“要不这样,我这还有个小厨房,就是预备着人多的时候用,不过是电磁炉,做起来可能没天然气烧的饭菜香,你就将就着用。”
心妍这回做的是皮蛋瘦肉粥,用电磁炉做起来,居然还挺快的,熬粥的时间比平常快了二十多分钟。
心妍打电话约了夏天,和夏天一路笑说着来到医院。
心妍刚要推开门,却从门缝里看见了一个让她惊讶而伤心的场面:阮羽翔正躺在床上,屈姐坐在他的床头,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深深的吻。
心妍感觉心里的墙溃然倒塌,一阵酸楚涌上心间,冲上喉间,她感觉自己要哭了,慌忙转身离开。
夏天看着她的样子,凑近门缝看了看,他好象明白了什么,立刻向心妍追去。
夏天快步跑上前,拽住心妍的手,喊:“周心妍,你站住!”
心妍没有理他,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快些,再快些,最好快得让自己以为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你站住,不许走!”夏天喝令着。
心妍还是不理,她挣脱着往前走,却动弹不得,她又往前挣,还是走不动,
她忍住痛请求地说:“夏天,我求你,你放了我吧。”
这种痛不是源于被夏天抓住不放的手,而是源于心里。
“我不放!”
“夏天,你不能这样!我要走,你不能这样,我要离开这儿……”心妍喊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蹲在地上。
夏天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地放了手,蹲在她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哭。
哭了好一会儿,心妍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往外走去,夏天跟着她走了出去。
医院大门口的花坛旁,心妍停了下来,把手上的饭盒递向他说:“夏天,你去看哥哥吧,把这个给他。”
夏天没有接,盯着她,似问非问:“周心妍,你喜欢上阮羽翔了?”
心妍没有回答,抓起夏天的手,把饭盒交给他,说:“夏天,我走了。”说完,就要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谁知,这时,夏天一把抓住她,把她拖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她的唇,迅速而准确,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心妍脑子一片空白,她丝毫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夏天似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紧紧地抱着她,强烈、热切的吻让她感觉到天旋地转。
周心妍反应过来,尽力挣扎,待要挣脱,他又拽住她,抱得更紧了,那么紧,那么紧。
他搂着她,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呢喃道:“周心妍,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这样。”
心妍望着远处的树上,两只鸟儿在枝桠间快乐地追逐嬉戏。
她心里酸酸的,心想,为什么要有爱?爱与被爱,为什么都这么苦?她也无力挣扎了,就那么让他抱着。
耳边响着夏天沉重的呼吸,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让自己患得患失的有着干净嗓子的男人,心妍在心里喊:“哥哥,妹妹好想你。你知道妹妹在想你吗?哥哥,我多想现在就进去告诉你,心妍喜欢哥哥。”
是啊,周心妍喜欢上阮羽翔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或许是这样的——你爱的人偎依在你的怀里,可她的心里却装着近在咫尺而又触摸不及的另一个人。
回到宿舍,心妍失神地看着自己和阮羽翔的合影,对着照片说:“哥哥,我是爱上你了吗?我想,是的。”这张合影,还是那时合作写歌时在工作室照的。
“哥哥,我好想说出来,这是爱吗?”她小心地问着,可是,哥哥却听不到,她难受得抽泣了起来。
手机响了,是张小含打来的,听到她的抽泣,问:“心妍,你怎么了?”
“心里很难受,我今天,看到屈姐吻了哥哥。”
“怎么会这样?你的意思是,他俩是那个关系?你说说情况。”
心妍说了当时的情形。
小含问:“他当时是不是睡着了?你别瞎想,说不定是屈大姐喜欢那阮小弟,又不敢告诉他呢。”
“不知道,没仔细看,那会儿哪还会注意那些?”
小含认真地说:“心妍,其实,你应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静下来好好想想。你要知道,不管他是否真的已经有了爱的人,爱上他那样的人都会很痛苦的。你想想,以他的工作性质,和他好上的人,最终都会受不了的。姑且不说你们是两个圈子的人,即便和他同样在演艺圈的,也不会想过这种时不时两地分开的生活的。何况,以后他要真的大红大紫了,身边的女人会更多,即使他不会去沾染这些人,但是作为他的爱人能接受吗?心妍,希望你能快乐起来,别想那么多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消极,这种情绪在逐渐蔓延扩散。”
“心妍,你总是那么容易感伤,把自己圈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试着看看你的周围,你会发现身边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走出来吧!”
“我也希望自己能走出来,我也希望这不是爱,我也不想这么难过。可是,就是爱了,对吗?小含,我该怎么办?”
“心妍,除了希望你能快乐,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我想对他说,我需要确认,否则我会一直消沉下去,毁了自己!”
“如果你觉得说出来会好过些,那就说出来吧!”
“其实,我该说出来的,对吗?这也是对我自己的真诚,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把他当哥哥的,他也只是把我当小妹妹,可是,这样,真的很痛苦。如果不说,是对自己的不真诚,是对自己感情的不真诚,不敢去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对我对他都不公平。就像有人说的,该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爱他。对吗?”
心妍的话听似在问小含,实际上却是在问她自己。
小含明白,心妍是在给自己表达的勇气。
“是的,很对。那么,心妍,勇敢地说出来吧。”小含无奈地给心妍鼓励,唉,心妍啊,你又何必问我呢?你都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甚至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么一个遥远的人。
“可是,这会给他带来负担的。但是,不说出来,我又很难过、很难过,这么憋着真的很难受,我简直要崩溃了。该什么时候说呢?”
“心妍,别这样,走一步是一步。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学校正式上课了。
周心妍给阮羽翔发了信息说:“哥哥,开学了,我不能每天给你送吃的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快点好起来。”
阮羽翔回复,好的,你也要好好学习,哥哥可等着看你的成绩单的呢!
星期六,心妍打电话请李珍帮忙,让她带自己去音乐系的录音室录歌。
两首歌录了整整一下午,才算满意。
心妍想:这录歌的活儿可真够累人的。
星期天,心妍带着录好的歌来到医院,却不见阮羽翔的踪影。
护士说病人是前一天出的院。
心妍打电话给阮羽翔,无人接听。
她又打给屈姐,问阮羽翔的伤还了没。
屈姐说阮羽翔根本就没痊愈,却坚持要出院,一心只想着抓紧完成专辑的录制,现在正在录音室。
心妍叹气,哥哥,你可真是个“拼命三郎”。
她发信息给他:哥哥答应我会照顾自己的,又骗人了。
晚上十一点多,她接到阮羽翔的电话。
“喂,心妍,还没睡吧?”
“哥哥,还没。”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小心我敲你脑袋瓜!”
“哥哥都没带好模范带头作用,还要妹妹做好。”心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才看到你打了电话来,还有短信。刚刚顺利录完歌,就差最后一首了。”
“哦?那专辑是不是快出了啊?”
“嗯,如果后期加紧赶工,下月初就能出来了。”
“耶,哥哥万岁!”
“呵呵,你现在放心了吧,哥哥好好的,不用担心。”
“哦,知道,哥哥在小妮子心里是最棒的。对了,我自己也录唱了两首歌,想送给哥哥呢。”
“哦?那好啊,到时我下载下来。”
“啊?现在怕是不行,宿舍的都要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哦,是啊,今天太晚了,那你快点休息吧。”
“什么时候给哥哥呢?具体时间?”
“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中午晚上都行。那哥哥呢?”
“好的,就明天,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因为中午约了医生看,晚上还得去录歌。”
“唉,这么忙。哥哥的伤怎么样了?还得抽空去看医生!”
“就快好了!”
“真的吗?不能说谎!”
“是的,是的。”哥哥忙不迭地应道。
心妍听到他的话,才放心下来,说:“那好,明天我等着给哥哥传歌,准备献丑了。”
“呵呵。好的,那再见,好好休息。”
“哥哥更要早点休息。再见。”
第二天晚上心妍开了电脑,早早地挂上了QQ,和张小含闲聊着。
九点半,阮羽翔上线了。
——小妮子。
——嗯,哥哥,我正在跟一个朋友聊天,你等下下。
——哦,那你们先聊吧!
——没事儿,我跟她说声,刚才聊到我的烦恼。
——你又怎么了?
——我,这个……待会儿说。我先找找歌啊。
——好的。
传完歌,周心妍问:“哥哥你看过《穆斯林的葬礼》吗?”
——没看过。(附带一个尴尬的表情)
——建议你看看,获得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的。刚才还和一个朋友聊到你,她说觉得哥哥的气质适合演里面的楚老师呢。
——这样啊,有空我会去看的。
——哦,刚才你就为这事烦恼呢?没事儿,只要你觉得自己做的好就OK啦!
——哥哥听了歌吗?
——还没有。
——哥哥,我要告状,夏天总是欺负我,他总是故意跟我拌嘴,总气我!
——那什么时候哥哥帮你一块欺负他。呵呵!
——好的!
——那会儿我就喊,是在心里喊,哥哥食言了,妹妹挨欺负了你却不在!
——哥哥太忙了,对不起妹妹了。(尴尬的表情)
——你白当了哥哥了。
——哦。(很委屈的表情)
——不过,我知道,哥哥你在忙,我还是懂事的。
——是的,你最乖了。
——真的吗?
——嗯。
——谢谢哥哥。
——你的歌我听了,第二首歌唱的挺好的。
——哦?哥哥在听啊?呵呵。
心妍觉得自己的歌能让阮羽翔这样一个专业歌手称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好隔着网络。这个孩子啊。
——是啊。
——哥哥是专业人士,我献丑了,现学现卖的。
——再自信些就好了。
——哦,知道了。这不是我的专业,当然没那么自信啊。我只是想,哥哥受伤了,让劳累的哥哥舒服下,就好。
——呵呵。(微笑的表情)
——哥哥可是第一听众。你听了后我再给其他朋友。
——好感动啊。(哭的表情)
——别哭啊,不至于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呵呵呵。心妍,哥哥要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那个,哥哥,等会儿。
——怎么了?
——有话,有个不情之请。
——说啊。
——这个周末能见个面吗?去你经常去的天龙寺正式结拜,烧香结拜。
阮羽翔为难地说:“怕是不行啊,小妮子,最近真的太忙了。”
——哦,我知道了。
——妮子,我下了。
心妍的神色黯然,暗自叹了口气。
阮羽翔见心妍没有打招呼说“再见”,问,怎么了?
——唉,有点难过,为什么现在要和哥哥见个面这么难呢?以后,怕是更难了。
——我明天看看安排,一定抽空出来,时间安排好了告诉你。
——谢谢哥哥!
——不过咱们的行动要保密啊,现在记者不太好应付。
——好的,一定的!我什么时候泄露过哥哥的机密啊?!哥哥晚安,要睡好、养好!
——那886
——88!哥哥快点好起来,要不我可不答应!
“哈哈,哥哥说我是最乖的!哥哥要和我正式结拜了!”下了线,心妍在寝室欢呼。
如苹无奈地摇摇头,说:“周心妍,你没治了!”
心妍也不理,高兴地喊:“哥哥说我最乖了!我说哥哥白当哥哥了,他委屈的表情,哈哈,太可爱了!”
苏白头疼地叹道:“完了,邓同没戏了。”
心妍回头在QQ里兴奋地告诉小含。
小含说:“幸福的孩子啊,心妍,你还是个孩子。他说你乖,你就高兴成这样。要是有一天说你不乖了,你会怎么样呢?也许,这就是爱情吧,有时让你幸福的如在天堂,有时让你痛苦地如在地狱。幸福着的痛,痛着的幸福。”
这天,图书馆里。
周心妍坐在座位上,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托着腮发呆的笑,看着书出神的笑,抬起头深呼吸、又是笑……
不远处的邓同纳闷地看着她,她怎么会这么开心,从来没见过这么开心的她。
然而,只要看到她笑,邓同的心也仿佛撒满了阳光,豁然开朗,他又想起了那句话“我喜欢的人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好像很对。
走出图书馆,邓同问她:“嘿,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
她兴奋地说:“哥哥说我最乖了!”
“哥哥是谁?”我询问。
“我的哥哥啊!”
“亲哥哥吗?”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结拜哥哥!”
邓同心里那个急啊,绕这么久怎么就是不肯说呢。
“那他是……”
“一个歌手,阮羽翔。”
邓同豁然开朗,“哦,是他啊,听说过,他那首成名曲《听海》,我挺喜欢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啊,说来话长,总之,现在就是这样了。”言语中仍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可以理解为是幸福。
邓同有些紧张了,问她:“你喜欢他?”
她定了定神,说:“不知道。或许是吧。或许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或许是爱。”
他有点担心了,她可真是个单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