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素娅和如苹已经回来了,正在神侃。
看见林卓越背着心妍进宿舍,素娅颇为意外。
大家都知道苏白喜欢林卓越,要是被苏白看见这副情景,以她的性子,不知道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素娅在心里琢磨着。
如苹一眼瞅见心妍的膝盖,急忙起身过来,扶着心妍坐下,问:“老四,你这又是怎么了?”
“刚才骑单车要去苏白那,结果摔着了,还差点撞到别人。”
“疼吗?哎呀,真是,前些日子擦伤了,今天又摔伤了。你啊,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别担心,你这样子,又让我想起我可亲可敬的老妈了。”心妍俏皮地笑了。
如苹拍了下她:“你这鬼丫头,我是你姐。”
林卓越看着她们,不由得扬起嘴角,微笑着。
素娅在一边看着,对林卓越说:“心妍是差点撞到你了?”
林卓越一直在看心妍,被素娅一问,好半天反应过来:“哦,不是我。我在校医院看见她了,看她这样子都走不了路了,就背她过来。”
“哦。”说完,素娅又看似不经意的说,“苏白估计要回来了。”
这句话,却被林卓越和心妍都听进心里去了。意思很明白,就是林卓越最好趁苏白回来前走人。
心妍对林卓越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林卓越心里也明白,赶紧说:“没关系的,我们是同乡嘛。看到你受伤难道置之不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林卓越走后,宿舍里顿时静了下来,说不出来的气氛。似乎,各怀着各的心思。
心妍心里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她想对素娅解释,可又想,越抹越黑,算了,就这样吧。
如苹看着她们,想了想,明白了一些,说:“没关系的,苏白不至于吧。”
素娅看着心妍说:“心妍,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林卓越对你不一样。你也知道,苏白曾经说过,她喜欢那个林卓越。我觉得,你要是也喜欢他,就干脆和苏白挑明了,你知道苏白那个性,不喜欢藏着掖着。你们这样,要是到时让她看出来了,反而闹得大家心里都不愉快。”
“素素,我知道的,今天真的只是偶然遇到他。你放心,苏白是个好女孩,我会让林卓越喜欢上她的。”
“心妍,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我只是想,大家都是好姐妹,不能因为一个人伤了感情。”
听完她们的对话,如苹笑了:“看来,我的妹妹们都长大了。”
“是哦,您就老喽。”不约而同的两个声音,素娅和心妍相视一笑。
宿舍里三个人的谈话,都被躲在门边的苏白听见了。
听到心妍的话,苏白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周心妍啊,你以为你是丘比特呢,喜欢是可以让的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呢?
事实上,苏白刚才撞见林卓越了。
林卓越从四楼下来时,苏白正在上楼,在三楼的拐角处看见了他。
她高兴地问大个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卓越支吾地说:“心妍受伤了,我送她回来。”
其实,本来苏白并没有在意话的内容,老乡受伤了,又是认识的,林卓越送心妍回来是情理之中的。但是,林卓越的态度却让苏白有点不自在了,什么跟什么啊,支支吾吾的。
听完林卓越的回答,苏白纳闷地应声说:“哦,知道了,我去看看”。
刚要上楼,她想起来问林卓越怎么最近也不来打篮球了。
“国庆的时候回家了,这几天事儿比较多,我就没去。”
“哦,我说呢。你这些天不在,还真觉得没意思呢,我们这两天也没去。今晚去吧?我还想多跟你学几招呢,大个儿师傅。”
林卓越被她叫了“师傅”,自觉不能辜负她的殷切期望,只能点头。
和林卓越说了“再见”后,苏白紧走几步往宿舍走去。
靠近门口时,恰巧听到如苹的那句“苏白不至于吧”,于是停下了步子,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直到房间里面没了对话声,苏白才走了进去,像平常一样大声喊道:“哎呀,亲爱的姐妹们,我回来了。”
心妍看着她进门说:“阿苏啊,我本来要去溜冰场的,可是给摔着了,素素又要去接如苹回来,所以没去成。”
苏白说:“我说你怎么半天不来呢?怎么,伤还好吧?”
如苹说:“这几天,我们都帮帮心妍吧。”
“没问题!”苏白爽朗地答应着。
素娅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给如苹,说:“这个月生活费都没了吧,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说。”
苏白叫道:“怎么了?老大被小偷扒了?”
如苹说:“可不?够黑的,连零钱都没给我留下。我弟弟打电话来,一直在讲电话,就没留意钱。”
如苹自上大学来,从来没问过家里要生活费,第一年高考失利,家里本不想让她再读,如苹哥哥当时在武汉大学读法科,已经大三了,弟弟正读高一。她家是农村家庭,虽说收成什么的都还行,但供着三个人读书,实在吃力的很。
她也想过放弃,但是想想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平时成绩也不是不好,只是发挥失常了,所以横下心求父母再让她读一年,要是再考不上一定听父母话,出去打工。
如苹哥哥知道这事后,对父母说自己还有一年就毕业参加工作了,苹儿要是考上了,学费做哥哥的来承担。如苹父母这才答应了。
如苹考上了J大后,学费虽然是她哥哥出的,但生活费都是靠自己赚,不能再向哥哥要钱了。
她平时省吃俭用,经常做家教之类的兼职,大学这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晚上,苏白和林卓越依约来到篮球场。
林卓越向苏白演练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技巧,并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耐心地解释着。
接着,两人开始了练习,苏白运球准备投篮,等到了林卓越身边,却总是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被他逮了个正着。偶尔,她集中了精力在运球上,却在转身换方向投篮的时候,又被他截住了,确实,对于“大个子”来说,要拦下她的球实在太容易了。
不到二十分钟,苏白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尽管林卓越一直鼓励她,但是,她实在是泄气的很,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打了,歇会儿吧。”
林卓越走到她身边,说,实在累的话,先弓着身子蹲一蹲,刚剧烈运动完就坐下,对心脏不好。言语轻柔,让苏白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
她借着明亮的月色和不远处的灯光,看到“大个子”的额头汗涔涔的,他,累得也不轻,就为了教会她。
“那么多讲究干吗啊,坐下吧,我们聊会天。”苏白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林卓越坐下,笑着说:“不是讲究,是运动保健的基本常识。要是都像你这样忽略常识,国民身体素质真要堪称东亚病夫了,别忘了,咱们都是雄狮。”
说完“雄狮”两个字,他做了个狮子往前扑的动作,“嗷”。
苏白看着他,快乐地想:这哪像雄狮啊,倒像只可爱的狮子宝宝。她开心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夜晚的风清凉如水,轻拂脸颊,吹散了热意。
“真凉快啊!”林卓越张开双臂迎接风的来临,仰起头深呼吸:
苏白一直看着他,说:“哎,大个子。”
“嗯?”他转过头来,紧接而来的,却是苏白一个迅速而深切的吻,林卓越愣了愣。
待林卓越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妩媚的双眼正热切的看着自己,嘴角微翘着,但仍掩饰不了她的羞怯。因为她脸红了,他看得那么真切,即使这是夜晚。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女孩却开了口:“林卓越,我爱你。”言语肯定而真挚。
林卓越听了她的话,想了很多、很久。
他想到了国庆在家时,爸爸对自己讲的心妍和她父亲的隔阂;他想到了国庆节从家里回来后,心妍对他说,苏白喜欢你;他还想到了昨天他和心妍一起经历的心惊肉跳。
缓缓的,他开口说:“苏白,我知道。可是……”
他还没说完,苏白就接下他的话:“我知道,你喜欢周心妍。”
林卓越诧异地看着她。
苏白的心里其实已经像刀割一样了,她宁可自己说出他喜欢周心妍的话,也不愿意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这,就是苏白,一个明明受了伤却死都不肯承认的人。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以为制止了爱人说出爱别人的话,就可以不受伤害,这实际上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苏白,她就是这般残忍,她宁愿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替林卓越说出来。
她这样做,无非是不愿意让深爱的人来伤害自己,她宁可自己伤害自己。
对于她来说,林卓越是完美的,他不会伤害任何人,即便事实上这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一种绵绵不断的伤痛席卷而来,她也不愿承认。
她爱他,爱到这样的地步,爱到她必须用“爱”来表达,而不是浅浅的“喜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相识不过一个来月,却能爱得这么深。
因为缘深,所以爱深?因为份浅,所以情浅?
尽管苏白的心在酸酸的疼痛着,但是,在她倾心的人面前,她保持着一贯的开朗自信。虽然,那个样子,在这样的情境下,看起来有点假。
看着眼前的人诧异的样子,苏白微笑着说:“我是什么人呀?早就看出来你对我们心妍居心叵测用意不良了。”
然而,对于苏白玩笑似的话语,林卓越却是更深的惊讶和不安。他怎么也想不到,苏白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开起玩笑来,至于,她的微笑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受着伤而依然坚毅的心,他并不知道。
林卓越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苏白看着他的模样,半晌,居然抽泣了起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靠在“大个子”的肩上。
不一会儿,林卓越的肩膀已湿了一大片。
林卓越的心里也凄然一片,他不敢去探视自己的心,因为那里必是满目苍茫。
风,不再飘摇;云,不再飘摇。人的心,却在心海深处飘摇着,不知道该归往何方。
天上的月,望着地上的两个人儿,怔怔的,不再调皮的躲进云里。
林卓越送苏白回公寓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都无话可说。
似乎,两个人都各怀心事,考虑着今后该如何面对彼此。
到了楼门口,苏白回过头,对林卓越说:“大个子,我们还能做朋友么?像普通朋友一样。”
林卓越点头说:“嗯,当然可以。”
对于苏白,他怎能再狠心拒绝,就目前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面对对方而不至于太过尴尬的方式。
这天晚上,回到宿舍后,苏白一句话也没和心妍说过。
苏白不知道一旦开口,自己会是怎样的语调,说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内容。
这些,是必然会给两人关系带来很大裂痕的,而自己在做出那些举动的同时,也必是要撕开胸膛让受伤的心裸露在外的,倔强的她,是不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