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路那知岁序移,忽惊春到小桃枝。
白驹过隙,斗转星移,到了下半学期的开学,学校后花园里的桃花茉莉花逐渐开了满院子,生物课的时候还有老师带领着实验小组成员踏着幽香满盈的小径,一一俯身去辨识那些看似无名实则名声在外的花朵儿,再各自把用班费集资买的一些花种播种下去,小心翼翼地用塑料铲子翻土掩盖,而后浇上些许水。每个实验小组的花种都各有不同,星辰他们那组定的本是红色月季这一种,实验报告也打算只观察红月季的生长周期和样貌变换,可星辰还是偷偷藏了一小簇自己最爱的满天星在校服口袋里,趁大家分组干活正起劲儿的时候,快速地把它种在花园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暗自记好方位,想着要为满天星写专属于它的日记,于是拍拍手满意地回到赵嘉佳她们身边,一边打理月季种子,一边不忘时不时朝那墙角偷瞄上几眼。
那时的星辰,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沈然的身影。
“下面有请一年一班沈然同学为新学期致辞……”“那个一班的沈然又拿了年级第一,真是太厉害了……”“沈然他们班今天和四班有篮球友谊赛,快去看!”
星辰默默地收集着关于沈然的所有信息,虽然大多数都来源于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但星辰都心满意足地认真记住。国旗下演讲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公告栏红榜上赫然醒目的名字,篮球场上灵活快速的身影,他笑,他严肃,他时而紧抿的薄唇,时而微皱的眉头,时而浅笑的嘴角,就连他纯黑的发梢上挂着的晶亮的汗珠,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星辰的眼里,变得无限可爱,柔情四溢。当然这些心理活动,男主人公都一概不知,不过是星辰这个不起眼的小配角的一厢情愿罢了。所有一点一滴的小细节里,她扮演的只是那么多花样年纪怀春少女的其中之一,纵使心中百转千回,有万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只能自己待深夜悄无声息地翻来覆去,暗自咀嚼品尝。
而沈然呢,就如同那生活里寥寥无几的优秀好青年一般,越来越频繁地在害羞而自卑的女孩们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之中出现,甚至有大胆一些的女孩亲自去给男主角递情书,可谁料遇上的却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皆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托人千转白转的纸鹤也一去便杳无音讯,少女心集体下沉,转而怀疑起心上人的性取向上来,摇头晃脑地编着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可男主人公却从未有任何回应,连情绪波澜都没有,依旧平静地做着让人不服都不行的学霸。久而久之,谈论的人也都失去了兴致,再过一段时间,聊天主题中便出现了别人的名字,不过又是某某班的某某某,千篇一律,讲话的人却仍饶有兴致。
沈然倒是无所谓校园里这些今日起明日平的流言碎语。
上次于男撅着屁股趴在门框上捂着嘴狂笑了半天归来之后,便时不时向他提起二班江波的风流轶事来。说是外市重点初中而来,中考竟考了全市第一,不仅有才华,人长得也是俊俏的不一般。于男说到这里不禁咽了咽口水,补充了一句。别说是那些小花痴了,连我看着都想多几眼。
哼,不过是生得一副妖孽相。本就听的索然无味的沈然此刻更是不耐烦地要命,恨不能把桌上这本化学题集掀到于男脸上,可终究还是忍住了。转念一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幸好理科班导只求分数,不求其他,从不收手机。这回终于派上用场,竖起《诗经》挡住面前讲得正投入,唾沫星子直飞的人,从容不迫地戴上耳机。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