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村。
距离叶凡家两百米外的位置。
叶凡的手微微颤抖,即使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边放亮,他也有些恍惚的看着腰间的那把匕首。
萧雄抱着手挺身昂立。
“很好,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意料……”
“得了得了,师父,事情都干完了,那我可以睡了吧?”
叶凡捂了捂嘴,打了个哈欠。
“记住,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来找你的,可不许懈怠!”
萧雄淡淡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叶凡无奈的摆了摆手,双手下垂,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家走去。
看着叶凡的背影。
萧雄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小孩啊?”
这一天。
王珪有事去拜访他人,停课一天。
叶凡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胡乱的打着军体拳,二姐三姐都去上课了,爷爷奶奶也跟其他人进山去采摘东西。
难得屋子里只剩下叶凡一人。
他锻炼了一阵,身上出了不少汗,直接从井水里提上来一桶水,洗了个冷水澡。
就在他刚刚穿好衣服时。
院子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目色凝重的叶洪流,看到叶凡微微点头,随后进了房间,没多一会儿,竟将自己的剑拿了出来。
“父亲你这是……”
“这些日子不安生哪,狼患和那个采花大盗一只手好歹是没有什么事,可前两天县城的大牢里关着的一个重刑犯却突然被人给杀了!”
“啊?”
“多事之秋啊!对了,这段时间呢,我要不要让你彪子哥陪你去王先生那里?不然你一个人在路上还是有些不安全……”
叶洪流看着叶凡。
彪子哥是跟着叶洪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十分崇拜叶洪流,也算是看着叶凡从小长大的。
“不用不用!我一个小孩,别人也不至于害到我身上来……”
叶凡眼睛转了转,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反正你注意安全一点就好!县城里要求各个里长都进县城开会,还得带武器,看来,那个重刑犯十分重要,接下来只怕会在县里有一场大搜索。”
“呃……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不过就是个重刑犯而已……”
“谁知道那个重刑犯到底有多重要?反正不是个普通人就对了,最为奇怪的是,据说,他是被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小孩杀死的!身体上还有中毒的迹象……”
叶洪流拿出剑,又拿出了磨刀石,一边磨着一边说道。
叶凡有些无奈。
便宜老爹。
只怕你怎么也想不到,杀死那个重刑犯的就在你的眼前吧?
“对了……”
叶凡眼睛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
叶洪流头也不抬的问道。
“父亲,大姐很久没有回来了,自从我病了后,都没怎么见过她,如果说她是在外面求学可以理解,可是母亲呢?我好几年都没有见过她了。”
叶凡试探性的问道。
正在擦着剑的叶洪流手上就是一停,随后又继续擦着剑,随意道:“你大姐在外求学一年都难得回来……至于你母亲,你找她干什么?她走时你还那么小,估计你早就没有印象吧?你就当她死了好了……”
呃……
当她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
对于叶凡而言,最开始他也真是把自己那个便宜母亲当做死了。
但是。
自从有了萧雄那一番话,他又怎么能忽略自己的那个便宜老妈呢?
“父亲,难道你就不跟我说一说母亲的事吗?”
叶凡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的,自然会和你说,明白吗?”
叶洪流抬起头,极为认真的说道。
叶凡只得无奈的耸耸肩。
“对了,今天怎么没有去王先生那里?”
“他家有事,不是家里要来客人吗?对了,先生说如果晚上你在,希望下午我们去他那里吃顿晚饭!”
“晚饭?”
“是啊。”
叶凡说道。
“行吧!正好也顺路去县城,你先收拾收拾,给我去弄点吃的,我再去村里有点事情,稍晚带你去王先生那。”
叶洪流说道。
“是。”
叶凡点点头,麻溜的往厨房走去,没多一会儿,厨房便传来了香味儿。
下午。
临近傍晚。
叶凡和叶洪流来到了王先生家里。
果然。
还真的有其他客人。
湖心亭中。
只见那男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文士装扮,脸显得有些尖,看上去十分清秀儒雅,隐隐间又带着几分威严,尤其是那一双精明的眼睛是从普通人身上看不出来的。
在王珪面前。
这人跪坐在地,手中握着一把扇子,面带和煦微笑。
红茶立在一旁,手里端着茶水点心,看到叶洪流和叶凡到来,微微点头。
王珪看到叶凡也很开心,朝着她招了招手:“洪流,快去过来!我来给你介绍介绍……你也应该要认识他一下……这一位呢,是县里刚刚过来的院判柳元开……柳院判身份证号,柳院判家世不凡,乃是河东柳家之后!”
“这一位则是叶洪流,十里村的里长,才能杰出,你们两个好好的见见。”
王珪捋着胡子淡然一笑。
“小民见过柳院判。”
叶洪流拱拱手,微微有些惊讶。
里长不算官吏,因此以小民自居。
院判这个官不算大,也不算小,却掌握着一县刑名之断。
叶洪流对于县里的大小官员多少也是熟悉的,显然就如王珪所说这位柳元开,是刚刚到县城上任。
“客气客气!”
柳元开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官员身份就摆谱,看到叶洪流拱手,他也同样的起身朝着叶凡拱了拱手。
看着叶洪流。
柳元开也是一阵惊艳。
越州本是偏远之地,百姓懵懂彪悍,即使是一些官员看来也十分的粗鄙。
可叶洪流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里长,身上却有一股很难见到的英武之气,更多了几分英雄气概,这可是极为难见的。
见两人打招呼完毕,王珪安排两人坐下。
两人笑着。
叶洪流却略微惊讶。
要知道。
院判好歹也是个官啊,又是河东世家子弟,即使看在王珪的面上,能对自己如此客气,也是极为难得的。
不得不说。
柳元开肚量很大。
只不过。
叶洪流也有些嘀咕。
这柳元开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就如同王珪所说,又是世家子弟,怎么会跑到越州一个偏远的县城来当院判呢?
表面上。
叶洪流轻轻笑着。
站在红茶身边的叶凡却一阵嘀咕。
柳元开?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就在叶凡正在脑中疯狂的想着时……
王珪却朝着叶凡笑了笑,微微点头。
叶凡立即一阵小碎步走上前,朝着王珪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先生好!弟子叶凡拜见先生!”
“哈哈,元开,给你介绍介绍,这一位呢是叶洪流的儿子,也是我最近收的徒弟!”
王珪对柳元开介绍道。
然而。
柳元开一听这话,就是一愣,看向叶凡。
弟子?
王珪已很久没收弟子了。
怎么会在这个穷乡僻壤,突然收一个年纪小小的童子当弟子呢?
柳元开很奇怪。
王珪却不以为意,朝着叶凡使了个眼神。
叶凡这才恭敬的朝着柳先开拱着手弯下腰:“柳大人好,小子名叫叶凡。”
“哈哈!柳大人这一声喊的可真是有些见外了,你才多大呀,就不必要喊什么柳大人了!话说,我今年三十六,不知道叶兄今年贵庚啊。”
柳元开看向叶洪流。
叶洪流连忙直起身子,拱拱手笑道:“小民叶洪流,今年三十五。”
“比我小一岁,那我就忝着脸自当为兄长了……所以,小子,你不妨就叫我柳伯伯吧。”
柳元开淡然笑道。
“柳大人,这可使不得呀。”
叶洪流忙说道。
“哎……叶兄弟,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在我这里就别讲什么官职大小了!既然元开比你大一岁,以兄长自称倒也是无所谓的!”
王珪倒是很随意。
“是!”
叶洪流点点头。
叶凡一看则忙用甜甜的童子声说道:“小子叶凡,拜见柳伯伯!”
“哈哈哈,你倒是见机的快!叶兄真是好福气呀,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真是羡煞旁人啊,直到现在我也只有五个女儿……”
柳元开顿时笑出声来,那眼神倒像是真有几分羡慕似的。
五个女儿?
柳元开?
叶凡眼睛微微一睁,他反应过来!
这柳元开可不是别人,那可是后世非常有名的柳宗元正儿八经的祖爷爷啊!
或许。
一般人不知道柳元开。
但熟读唐史的叶凡却十分熟悉。
柳元开这人也十分有意思,早在隋朝时期,十五六岁就通过科举名扬乡间,大小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神童了。
后来。
到了唐朝。
做到三品官,不过,据史书所载,他虽然聪明,做事却不讲官场规矩,往往有出乎意料之举。
也就难登朝堂。
除了坐到高官位置,以及他的后辈中除了一个柳宗元,最有意思的就是柳元开的妻子一下子给他生了七个女儿。
等到第八胎才是一个男孩,而这个男孩的后辈中就有柳宗元。
叶凡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能遇到柳元开。
这也算是自己见到的第二个历史人物了。
大人们说话。
叶凡当然在一旁看书了,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拿过一本小册子,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如今天下初定,历经玄武之变,虽然新皇的颇多举措都算不错,可是,依然难以称得上是稳定啊!”
柳元开叹了口气。
“你刚从长安来,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王珪问道。
叶洪流没有说话。
至少目前另外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他还插不上嘴,也就只得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和前两个月相比,环境要宽松的多,至少不像之前血流成河了……只不过,长安城外的坟堆还是不少啊!”
柳元开打开扇子,轻轻的扇了扇。
王珪闭上眼睛,沉吟片刻,这才睁眼道:“难道是新皇就此手软了吗?”
“先生。”柳元开认真的说道,“其实,新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狠毒!至少,之前所株连的一些人都是直接和建成太子有关的,即使这样,不少人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哼,一夜间上万人头落地,不杀人了也叫做法外开恩吗?”
王珪将袖子微微一甩。
柳元开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你此番过来真的是为了调查那件事?”
王珪忽然问道。
柳元开郑重的点点头。
“孩子杀人……骇人听闻呐……”
王珪慢悠悠的端起一杯茶,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叶凡。
叶凡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虽然没有直视王珪,但也感觉到了他看了自己一眼。
咋的?
莫名其妙看我干啥?
我又没有……
咳咳。
小孩杀人……
貌似那个人好像就是我杀的……
叶凡面不改色,继续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正是因为骇人听闻,所以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州里,这件差事就落在了我的身上了。”
柳元开看上去有些无奈。
“可有任何线索?”
王珪问道。
“昨日抵达县城时已进行了基本勘验,结合当时牢里其他犯人的证词,据说是一个大汉和一个少年所为。估摸着,那名少年应该在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行事狠辣,直插心脏,一刀毙命!”
柳元开说道,这眯起了眼睛。
“这可不好查呀,甚至比之前的一只手更不好查。”
这时。
叶洪流端着一杯茶低声说道。
柳元开看了看他,就是一笑:“一只手估计应该是远离此地,甚至可能被其他人给劫杀了!”
“什么?”
叶洪流听到这就是一愣。
“就在昨天,县里收到另外一个村子的报告,一名和一只手极为相似的男尸出现在了坟堆里,经过体征勘验,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一只手,而更有意思的是……”
柳元开收敛起笑容,看了一眼在场几人。
“何事?”
王珪问道。
“我们发现这一只手身上的伤口,和县城府衙里那名重刑犯的伤口,是用同一把刀刃创伤而成!”
柳元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多了几分无奈。
王珪淡淡一笑。
叶洪流则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不用说。
只怕是侠士所为。
“按照你这么说是侠行了?”
王珪想了想问道。
“是啊,极有可能是猛龙过江的侠士,顺手做些事情,于是将一把手以及那名重刑犯给杀了。”
柳元开说道。
“不能吧?”
叶洪流却摇了摇头。
“哦?”
柳元开和王珪两人看向他。
叶洪流朝两人拱拱手:“若真是侠士所为,那杀人应该是有理有据的,杀一只手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个采花大盗,危害乡里!可是那名重刑犯,据我在县城的朋友所说,似乎跟我们山阳县没什么关系呀。”
“这……”
柳元开两人微微一愣。
叶凡的耳朵也跟着微微动了动。
萧雄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忽然觉得,萧雄带自己去解决那个重刑犯,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或者是入门最后考试那么简单吧?
想到这。
哗啦一声。
叶凡的手一动将纸页翻过一张。
“那名中嫌犯真的和山阳县无关?”
王珪沉声问道。
“这……”
柳元开显得有些犹豫。
叶洪流则是笑着说道:“王先生,这是毕竟属于刑名内幕,如果柳兄觉得不方便,我们也不好多问什么。”
“是是是,这倒是……我有些鲁莽了。”
王珪朝着柳元开拱拱手。
柳元开一看,忙摆手笑道:“不不,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也不至于涉及到什么要紧的机密,其实那个重刑犯吧……”
说到这。
柳元开往周围看了看。
这时他却正好和叶凡的眼睛对上了。
柳元开朝着叶凡微微一笑,随后看向了叶洪流二人:“其实,这人是个摸金校尉!”
“什么?”
周围几人就是一愣。
摸金校尉。
俗称盗墓的,只不过是好听一些罢了。
几人听到这个称呼,也是一愣。
就连叶凡都忍不住的抬起头来。
柳元开摇着扇子,轻轻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关在那里……只不过,半年前,朝廷缉捕司的人貌似刚好在山阳县附近抓到他,原本关着他,是想过段日子将他押送长安的,谁曾想,竟在山阳县内被人给杀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总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的……”
“原来是如此……”
王珪等人点了点头。
几个人聊着山阳县的事,叶凡在一旁听着也知道了更多有关于柳元开的情况。
原来。
柳元开来这里可不仅仅要当个院判这么简单,还极有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接任山阳县县令。
唐朝和后世的明清不一样。
在那些封建专制极为集中的朝代,像县令这一级的官员,还得朝廷任命。
而在大唐。
像县令之类的,只需要刺史首肯就能认命,再加上此时又是新朝初立,地方官员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听说。
越州刺史在之前可是被李渊称为侄儿的所在,和李世民几个李氏子弟的关系也很不错,权力就更大了。
据说,还极有可能兼任隔壁州的刺史。
几个大人说着说着,又将话头转到了叶凡身上。
柳元开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倾笑道:“小凡,看什么书呢?看你看的那么仔细……”
王珪和叶洪流一听也看向了叶凡。
叶凡笑了笑,扬起了手中的那本小册子。
柳元开看着册子上的名字就是微微一愣。
隋记?
“你这年纪竟看得懂史书?”
柳元开有些意外。
记,是史书记载的一种体裁,相对于正史而言,可信度是要相对低一些,往往都是对于前朝或者本朝的前两个朝代的记载。
有真有假。
当然。
可信度自然比野史要高得多,大多也都是在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写出来的。
“我这徒弟可聪明着呢!”
王珪得意的笑道。
叶洪流微微点头。
对于自己儿子的聪明,他可没有丝毫的掩饰。
叶凡轻轻的笑了笑,算是谦虚了。
柳元开翻了几页,一边看着一边点头自言自语:“这本隋记面世也有好几年了,刻本不算多,也就只有王先生你这里才有啊。不过,这上面的内容对于一般的小孩子而言还是太深了吧?”
他抬起头来看向几人。
此时的史书可不像是后世那样,用白话文写就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要识字就行了。
这个时代的史书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更是用着一些较为晦涩的文言所写,没有较好的文学功底和文字能力,那是根本看不懂的。
而叶凡看上去不过就才十一二岁,虽然长得高高大大的,但年纪在那里摆着,又如何让柳元开相信呢?
“哈哈,元开,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徒弟能看懂这本书了?”
王珪轻笑一声。
要是放在以前,他当然也不会相信。
可是这一个多月来,他对于自己弟子的教诲以及弟子的理解能力,那可是非常自信的。
按照他平时对叶洪流的说法,只要叶凡坚持学下去,那将来必定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有才之人!
就算到时问鼎状元也不是一件难事啊。
“我看……马马虎虎吧……”
柳元开看向叶凡。
这话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然而。
叶凡的表情却让他意外。
年轻人。
尤其是年少时,有点才能被别人吹捧的年轻人,自尊心是极强的。
一般这样的人,习惯了他人的表扬,但有时候对于他人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屑,都会极其敏感。
这种情绪的变化可不是年少之人能掩饰的。
然而。
柳元开那看似有些不屑的话说出来,他所期待的叶凡不爽的表情却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带着浅浅笑容。
这让柳元开有些意外。
难道这个小家伙的自我控制能力已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境地了吗?
他又哪里知道。
叶凡上辈子那都是三十的人了,又是在现代那么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打拼过一阵的。
因此。
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又怎么会让叶凡有什么心潮起伏呢?
反倒是让他看出了这些古人的可爱……
这些古人啊,总是喜欢通过一些细节方面来考验人。
也难怪。
或许对于这些古人而言,他们更加相信细节能显示人心。
但是。
他们却不知道身为一个聪明的现代人,往往最喜欢干的就是通过这些细节去麻痹对方。
细节可以影响成败,却不足以完全研判人心!
“我说的话不对吗?”
柳元开笑道。
“柳伯伯,当然不是……你开玩笑了!您不相信我能看得懂这本隋记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叶凡微微低头谦逊的说道。
王珪捋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弟子。
不卑不亢。
叶洪流心里更是高兴,表面上也是一副谦虚姿态,倒是和叶凡有几分相似,也正好印证了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
“这么说你是真的能看懂啊?那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看过两遍了。”
“看过两遍可不代表能看懂……那好,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看完这本隋记之后有什么感想?或者给你一个具体的方向,你就说说杨广他为什么会亡了天下?”
柳元开笑道。
叶洪流王珪两人也看向叶凡。
就连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红茶,也将目光落在了叶凡身上。
叶凡点点头,想了想:“如果真要给杨广找个理由,或许只能说他不够狠。”
“什么?”
周围几人就是一愣。
杨广那可是天下公认的杀星,暴虐之主,怎么能叫做不狠呢?
叶凡继续说道:“如果我是杨广,我就不会把自己的军队随随便便的交给别人,不管怎样都至少要掌握一只万人以上的禁卫军,这只禁卫军要对我足够的忠诚,不够忠诚,哪怕就算是靠杀,也要立起皇帝的威严!”
“凡儿,你说什么呢?怎能自比杨广?”
叶洪流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
若是王珪在这里也就罢了,而柳元开那可是真正的朝廷命官将来的山阳县令啊!
这要是被朝廷的人听到了,那可不就完了干了!
“哎。”哪知柳元开摆手笑了笑,“叶兄,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狭隘之人吗?杨广本是前朝之帝,怎样去评价他都不足为过!我倒很想听听小凡是怎么说杨广不够狠的,继续吧……”
“好吧。”
叶洪流只得坐了下来。
叶凡接着说道:“在我看来,除了没有一支足够忠诚的禁卫军,还有就是他的手段太软,对,很多本该杀之人没有杀,作为一个皇帝,要么就不怀疑,要是真的怀疑,就必须要有所举措。仁慈一点的,那就至少也要把怀疑的人圈禁起来,或者找个理由管束起来,凶狠一点的,直接杀了那是最干脆的事!如果他真能做到这一点,又怎么会有当今的……”
叶凡说着,用手做了个手刀的姿势。
周围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凡儿!”
叶洪流吓了一跳,直接站起身来,呵斥一声。
叶凡耸耸肩,什么话都没有说。
王珪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只不过这一次却和柳元开互相看了看。
柳元开的神情先是严肃,随后哈哈大笑,用手指了指叶凡道:“都说年轻人轻狂,我也自问轻狂,可没有想到,竟见到比我更狂的人了,哈哈哈!”
几声笑中。
叶洪流无奈的摇着头,缓缓坐了下来,朝着柳元开拱拱手说:“柳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我教子无方,才让他如此猖狂……小子之言还请柳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哪里!叶兄,你真是想多了……说实话,我本身也是前隋之臣,在前隋时,尚不因言怪人,又怎么会在大唐还去追究一个小孩子所说的话呢?”
柳元开笑着说道。
看那样子似乎真的不在意。
叶洪流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兄,我的徒弟怎样?”
王珪笑道。
柳元开看了看叶凡伸出大拇指:“不错不错,能在如此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另类之想法,实在难得,!假以时日,多多修身养性,必然能有一番功成名就。”
“犬子冒昧,谢柳大人的夸奖了。”
叶洪流再次拱手。
叶凡有样学样,朝着柳元开拱了拱手。
放下手。
王珪这才说道:“元开啊,我这个徒弟很聪明,虽然有时候说话让人意料之外,但其实你也看得出来是个可造之材!”
“哈哈,王先生,你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柳元开笑道。
今天把叶凡和叶洪流喊来,他就知道王珪绝对不是请他们来做客这么简单。
“是这样的。”王珪说道,“根据朝中传来的消息,过段日子我极有可能会被征召入朝。”
“恭喜恭喜!”
柳元开叶洪流连忙拱手。
王珪却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新帝为什么会如此做,不过这也只是一种传言罢了,会不会被征召入潮还另外再说……但是如果真的成行,到时你又上任山阳县令,这一任只怕就是好几年的功夫,我这个徒弟就得交给你了!”
“哦?”
柳元开眯起了眼睛。
王珪笑道:“原开,小凡今年十岁,我想,再过一两年,进入县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到那时就请你多多照应了!如果可以,我身边这位你也得提携提携。”
他说着用手指向了叶洪流。
叶洪流一愣。
显然他没有料到王珪会将事情突然说到他的身上。
柳元开则笑呵呵的看向了父子二人。
他知道。
王珪向来是不随便推荐别人的。
两人成为朋友,那是在之前在长安的事了,想想都快十年,柳元开对王珪性格极为熟悉。
王珪被贬到这里也不过就才两三年,竟会破例为一个里长说话。
这叶氏父子是很有本事的!
王珪没有管柳元开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这个叶兄弟呢,身手了得,文采更不错,是在这乡野之中难得的能文能武之辈,而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个机会!至于到时候怎么安排,想必元开你心里有数。”
“明白!”
柳元开朝着王珪拱手。
叶凡一看,顿时就笑了。
果然是官场之人哪。
这些细节可真是做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