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才慢慢问我,“这么晚去哪里了?”
我咬了咬唇:“去了趟公司。”
容柯只是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他的语气和态度越发冷淡了,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看样子他是相信了韩丽莎,也觉得是我偷了他们的设计。
这一刻我很委屈,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样。好像我这样的女人就该平凡一辈子,但凡做出点成绩都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我很想问他是不是这么认为的,可话到了嘴边我又吞下去了。我突然觉得让他误会也好,我们本来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何苦非要绑在一起?
然而,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事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一晚上没睡,容柯也没有回卧室,我心里沉甸甸,大概在他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
半夜的时候,我想给宁川夏打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我们被冤枉的事情,可是拿着手机,我最后还是没有打出去。现在整个温氏都在怀疑我们,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监视着,这种敏感的时候还是少联系为好。
我翻来覆去一直躺到五点多,实在是心烦意乱的很,干脆就起床了。外面阴沉沉的,我正准备去厨房做饭,突然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我放轻了脚步,下意识走过去,想要看看谁这么早来找容柯。
透过门缝,我看见容柯对面依稀站着个女人,那身材那声音跟韩丽莎一模一样,除了她还能是谁?跑不了是要说设计图的事情,我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没多久我就听见韩丽莎提到我的名字,“难道你现在还不肯相信吗?是,徐末言以前也是学设计的,可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工作,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优秀的设计图。你又把设计图带回家看过,不是她偷得还能是谁?”
容柯抿唇不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韩丽莎不死心的说,“还是你怀疑我,怀疑公司有内鬼?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比徐末言厉害,怎么可能去抄袭她的作品?简直就是笑话!”
韩丽莎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反倒是心里渐渐有了安慰,这是不是意味着容柯没有怀疑我?
顿了顿,我听见徐丽莎深呼一口气,继续又说,“好,就算你不相信我,那为什么抄袭的事情一经揭发,温氏马上就拿出了替代的设计图?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们早有预谋,为的就是拖延我们的时间,赶不上竞标。而能够接触到完整版设计的人,只有徐末言!这件事情就算她不是主谋,也是同谋!”
韩丽莎说的坚定,好像已经把我定罪一般。
现在的情况就是,温氏和蓝郁集团都怀疑两边早有准备,而我夹在中间就成了两家公司同时怀疑的间谍。
我气得浑身发抖,真想冲出去炮轰她。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提到温氏已经有了替代的竞标作品,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继续呆在这里想听听容柯怎么说,他的声音不大,可明显还是受了影响,“你怎么知道温氏有替代作品的?”
“我和宁川夏是老同学,来之前刚通过话,不过我们也仅仅是同学。”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件事情是韩丽莎一手操作的,我不得佩服她的厉害,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自己和宁川夏见面的事情做了个完美的解释,没谁能因为这个问题怀疑她。
而我就不一样了,容柯把设计图带回家,我看过的可能性最大。在温氏那边,因为宁川夏和韩丽莎在敏感时期联系,我却知情不报,同样有跟他们联手的可能。换句话说,现在里里外外都指向我是内鬼
容柯沉默了半响,声音沙哑的说,“上班以后我会跟温氏通话,你先回去吧。”
他虽然没有赞同韩丽莎的话,可也明显没有反驳。这一刻,我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跌跌撞撞跑回卧室,假装还没有睡醒。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做点什么。
很快,我就听见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我从窗户看过去,就见韩丽莎上了容柯的车,好像容柯要送她回去。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硬生生逼着自己把这些杂念跑到了脑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清楚到底谁是内鬼,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想了想,我给温延施打电话,火急火燎的问他,“温氏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替代的设计图?”
温延施大概还没有睡醒,被我一问,愣了许久,半天才嗯了一声,“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说是你们设计部对你的作品不太满意,可碍于徐茉莉的面子才通过的。其实私下早就准备了一份更完善的,不过我还没看。”
他的话让我一惊,这次不管我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温氏的替代作品摆在那里,很直接就证明了韩丽莎的话,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准备。要不然,这么大的竞标项目,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两份完善的设计图?
我忍不住咆哮出声:“温总,你觉得这理由说的通吗?这么大的项目,怎么可能因为看别人的面子就随便通过竞标设计图?”
“末言,你先别激动。事情已经这样,有了这个备份设计图,对我们公司来说不是更好吗?”
我一颗心彻底凉透了:“是,是对公司更好,可对我呢?现在不管是温氏还是蓝郁集团都怀疑我是间谍,如果这件事情传出来,我以后还怎么上班,怎么在业界混?”
温延施自责的抿抿唇:“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情我会给蓝郁集团那边沟通的。容柯怎么说?他总不会相信吧?”
我苦笑:“设计图相同的那一瞬间,你怀疑过我吗?”
“没有。”温延施说的掷地有声,没有半点犹豫,“末言,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也不屑做那种事情。而且以你的才华,根本用不着偷鸡摸狗。”
听见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了许多,叹了口气说,“你继续睡吧,我挂了。”
不等温延施再说话,我就把电话切断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又给宁川夏打电话,问他跟韩丽莎到底是什么关系?设计图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
“末言,我跟韩丽莎只是同学,之前那几次也是巧遇,我们的关系算不上很好,认识而已。”他似乎也因为设计图的事情很苦恼,我把目前得到的消息跟他说了一遍,他听见以后很生气,“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为什么你以前跟韩丽莎没有那么多巧遇,却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巧遇这么多?”事到如今,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了,我简单明了的直指问题的核心。
宁川夏愣了半响,嘴里嘀咕着,“我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女人,果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丽莎一直都很喜欢容总,外界也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我虽然不知道后来你为什么会跟容总在一起,但以韩丽莎那性子,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如果你怀疑这件事情是她做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果然就是徐丽莎吗?可她又是从谁手里拿走了我的设计图?我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紧了,这还是说明温氏有内鬼,只不过,会是谁?
我和宁川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我们。
太阳已经红红火火升起来了,告别了刚刚阴霾的天气,这会儿空气好的不像话。只是我的心情没那么好,沉重的去上班了。
公司召开会议,特意表扬了设计部,说是我们及时止损,拿出了更加完善的方案,一旦竞标成功,今年奖金翻倍。部门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我和宁川夏眉头紧锁。
散会以后,我和宁川夏就被叫到了温延施的办公室。他正在看电脑上昨天徐茉莉给我看过的剪辑视频。
我跟宁川夏互看一眼,就听见温延施淡淡开口,“能解释一下吗?”
宁川夏把他跟韩丽莎偶遇的事情说了,我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只说是相信宁川夏的人品,根本没有多想,所以才没有汇报公司。
温延施看看宁川夏又看看我,淡声说,“开会之前,我已经跟蓝郁集团那边沟通过了,他们的意见是到此结束,不管如何,这件事情都给两家公司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
“所以我活该背黑锅吗?”我气愤的打断了温延施的话,这种结果算什么?让所有人都误会我是内鬼,是个出卖公司利益的卑鄙小人?凭什么我的作品被人剽窃了,还要受到这种羞辱?我以后还怎么工作?
我握紧了拳头问:“这是容柯的意思?”
温延施面色严肃的点点头,眼睛里带着几分同情。
我咬牙:“我知道了。”
我说完就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我要问问容柯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怕查出韩丽莎才是真正的无耻小人,所以又让我背黑锅?
他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啊,可凭什么我要做个背锅侠?我是爱他,可我也没那么伟大!
爱屋及乌?见鬼去吧!
到了蓝郁集团,我几乎是一脚踹开了容柯办公室的门,怒气冲冲就进去了,此时韩丽莎跟容柯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干什么,两人贴的很近,姿势很暧昧。
我冷笑:“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容柯皱眉,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转头对韩丽莎说,“你出去。”
韩丽莎无所谓的耸耸肩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容柯,对上他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恨的咬牙,“为什么终止这件事情的调查?”
“这是公司的决定……”
“屁的公司决定!容柯,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蠢货,一而再再而三被你戏弄,而你就像是看傻子似的,让你很有成就感?”我已经气到失去理智了,就那么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他避开我的视线,转移话题说,“饿不饿?要不出去边吃边聊?”
“用不着你假好心!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为了保护韩丽莎,你谁不能牺牲?我都被你抛弃过一次,差点连命都没了,还会在乎被你冤枉,替你心爱的女人背黑锅吗?”
容柯就那么看着我,风平浪静的好像根本不在乎我的怒气。然而,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愤怒。
我已经不是只知道哭的蠢女人了,我冷笑着,“容柯,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让我觉得后悔遇见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从来没有见过你。我是笨是蠢,可不代表一次次被你当枪使也没有任何感觉。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韩丽莎,你休想再让我背黑锅!”
我气得胸口起伏,要不是用最后一点自制力控制着,只怕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一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可恶才能做出这么混蛋的事情!
他抿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伸手过来拉我,被我狠狠甩开了,我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算我瞎了眼,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徐末言,收回你的话!”他终于开口了,却不是我想听的。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摇头,还是没能忍住,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可是被我硬生生憋回去了,我努力仰着下巴,斩钉截铁的说,“以后你爱谁就找谁当背锅侠,好好保护你心爱的女人。我不干了,我们离婚,婚礼也留给你和那个女人。正好条幅不用换了,祝你们百子千孙,恶有恶报!”说完,我转身就走。
可是容柯不肯放过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厉声道,“徐末言,我再说最后一遍,收回你的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容柯,我们完了。”我用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就冲出了公司,强忍的泪水终于崩溃了,犹如剪不断的雨水,彻底冲刷了我心里对容柯所有的感情。
两次失败的婚姻告诉我同一个道理,所有的感情都不过是昙花一现,靠山山倒靠人人倒,期望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如果想要不被伤害,只有靠自己。
我想清楚了,我还是要回温氏,不管如何我都得洗清自己,不能让坏人阴谋得逞。然而,老天爷似乎真的看我很不顺眼,又跟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几乎让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