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重脚轻,脑袋还晕乎乎的,疼的跟要炸开似的。
打开手机,我收到温延施发来的短信,问我醒了没有,人还好吧。
我回了句“没事”就把手机放一边了,因为是周六,也不用上班,我又懒散的躺在床上了,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容柯打来的。我没理他,直接调成了静音。
没多久,卧室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知道容柯有钥匙,他要是想进来我根本就拦不住。只是能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在婚姻里受过一段伤,没想到再一次栽在了感情上,而且这次更重。
门外的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就停了,我估计他离开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更难过了,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再次响起,我用被子把头蒙住,以为容柯还会跟刚才一样,一会儿就离开了。只是这次他没有,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末言,我们谈谈好吗?”
我抓着被子的手一紧,深呼一口气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要是不跟我谈,我就一直等在门口,等到你开门为止。”
容柯这话让我意外了,以他的脾气恐怕早该踹门进来了,可他非但没有,反而站在门口居然跟个无赖似的恳求我。
我其实有点心软了,也很清楚逃避不是办法,总就是要面对的。我张张口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容柯的手机响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听见他冰冷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收了线,他敲敲门说,“我有点急事得先去处理,你在家等我好吗?我很快就回来。”
我没说话,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我就听见他离开的脚步。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算不算无理取闹,只是想着,这种时候他还去处理别的事情,果然,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我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有点渴,起身出去喝水,就见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应该是他之前做好的。
我没什么胃口,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突然响了,难道是容柯没带钥匙?
我开门的时候,竟然看见容柯的父亲站在门外。
我只跟他见面一次面,很清楚他不喜欢我。跟容柯一样,或者该说容柯完全继承了他好的样貌,还有那气场,完全如出一辙。
容战走进客厅,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不用说话,只是眼神就足以让我自卑的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伯父。”我礼貌的跟他打招呼,他依旧是波澜不兴的冷漠脸,也没有要回应我的意思。我给他倒了水放在面前,他这才犀利的看着我说,“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错愕的看向他,“您这是什么意思?”
容战双手抓着拐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徐末言,二十六岁,名牌大学,毕业后一直到处打零工,丈夫是靠走后门上位的副主任医生,不过因为前不久的丑事被辞退了。至于你,也是在认识容柯以后才有了正式工作。”
“您调查我?”我惊讶的看着他。
容战讽刺的勾了勾嘴角:“父母原本是做小本买卖的,可自从你姐姐徐茉莉嫁进温家以后,就成了温家的吸血虫,可惜的是,温延施最近已经在跟你姐姐闹离婚了,你父母只怕晚年难以安享了。所以,你现在应该迫切的需要钱填补你父母的日常开销,因为,你够孝敬。”
他说的都很对,自从我姐和我姐夫闹离婚以后,再也不能跟以前以后肆无忌惮给我爸妈钱了,我妈不止一次问我要钱,逼着我赶紧跟林世朝离婚,好把财产都抢回来。
我是很需要钱,可是我不会为了钱出卖一切,穷人也是骨气的。
只是被他想成这种女人,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您觉得我跟容柯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钱?”
一连串轻蔑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问我,“难不成还是因为爱情?你一个没有离婚就迫不及待跟男人同居的女人,我只能说,徐小姐很不简单。毕竟从雨菲离开以后,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跟容柯这么亲近,甚至都让他想到结婚了。”
我失笑:“您觉得您儿子是个能看不透女人手段,随便被人糊弄的人?”
容战靠在沙发后背上,威严依旧,他盯着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说,“也许你不是为了钱,可总归是有别的目的,容柯是商人,我绝对不允许任何别有用心的人待在他身边。”
我凄然一笑:“既然您已经在心里给我下了定论,我说再多也没用,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跟您解释。”
容战挑眉看我:“你能让容柯说出娶你,可见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那你也应该清楚,多少好女人想要嫁给他,可他偏偏谁都不要,非要选择你,也不可能是那么简单喜欢你。”
顿了顿,他继续说,“徐小姐,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些年他故意不找对象,最后选了你这么个没有离婚的女人在一起,无非是想要气我,他一直怪我没在雨菲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甚至雨菲要见他,我都没能同意。”
原来不仅仅是杜晓娟母女见死不救,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想过要帮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真是太狠心了。
不过,我竟然觉得容战说的挺有道理的,容柯之所以跟我在一起,除了能够利用我报复那些伤害过容雨菲的人,还能报复他父亲,报复我,真是一箭几雕。
我苦笑:“您不用说了,我不会赖着他,更没想过从他手里拿一分钱。您放心吧,我今天就会离开他。只是,临走前我还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似乎很意外我的痛快,容战挑眉说,“你讲。”
“伯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认为接近容柯的女人都是别有用心,但在我看来,容柯这个人远比他的身价还要让人心动,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即便没有他身上的那些附加值,他一样让人喜欢。”
“还有,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无关血缘,无关其他,就算容雨菲不是您亲生的,可到底是您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您只要付出一点点在您看来微不足道的金钱就能救她一命,可您没有。穷人尚且砸锅卖铁也要救自己的孩子,然而您却见死不救,大概在您眼里也只有金钱是最可贵的,说真的,我替您感到悲哀。”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育我?”
我摇头苦笑:“我不是教育您,而是告诉您为什么容柯跟您不亲近。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最起码,您跟容柯之间的感情就是一种。”
说完,我没有看容战是什么反应,上楼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我好像一直扮演着逃兵的角色,逃离痛苦,逃离感情,逃离那些我害怕可能带给我的一切伤害。
我不想回我爸妈那里,也没什么朋友,就让出租车司机送我附近一家酒店。靠在车窗上,我无声流泪,其实在我想要跟容柯好好谈谈的时候,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希冀,只要他给我的解释能够让我接受,我就原谅他。
然而,他父亲的话却让我清楚的意识到,就算我继续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结果。云泥之别,有些东西怕是永远逾越不了的。
我下车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林英杰吗?自从我和林世朝闹成这样以后,我就没再去医院看过他,看来他出院了。
我正想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孩子一路小跑扑倒了他怀里,样子特别亲密。难道他找到那晚的女孩子了?
我识相的没再往前走,不经意间看一眼那女孩儿,白白净净的,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挺活泼可爱的。
我拎着行李就进了酒店,想着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再去找房子。
我刚把行李放好,手机就响了,是容柯打来的,估摸着他已经回家了。我想了想,几经犹豫,终究是狠心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仿佛这样就不寂寞了,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不管是容柯跟我的事情,还是他父亲今天的话,只要我想到就心痛。
没多久,我手机又响了,居然是徐茉莉打来的,问我在哪里,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你到底做了什么?容总都把电话打我这里了,我告诉你啊徐末言,我最近忙得很,没工夫管你那点破事,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我本来已经够难受了,可还被徐茉莉这么一通训斥,我闷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把你地址给我,容总说要去找你。”
我愣了下,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我不想见容柯,最起码现在不想。为了避免徐茉莉又打电话过来索要,我干脆关机了。一个人绝望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其实,我有什么好绝望的,当初接近容柯原本就是为了报复林世朝他们,现在目的达成了,离开他,这不是理所应该的吗?
我不断说服自己,甚至想到了周一就去办离职手续。
第二天是周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空调开得太凉了,我有点头重脚轻,大概是感冒了。我又躺了会,拿出手机开机习惯性翻翻QQ和微信,就看见容柯的头像在闪动。我把他手机号码拉黑了,却忘了他还在我QQ和微信里。
“这两天我不打扰你,给你时间好好冷静。要是不想上班就回家休息,我最近住公司。”
看见他的留言,我第一反应就是统统拉黑,可到底是舍不得,他之前对我的好还历历在目,拉黑他的一切就好像摘了我的心脏,我做不到。
接近中午的时候,我饿的不行了,而且感冒的厉害,就下楼打算买点吃的,顺便拿点药。只是没想到,我刚下楼就看见温延施正在前台不知道干什么。
看见我的瞬间,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到我面前,“末言,终于找着你了。”
我脚下的步子一滞:“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没回答我,而是认真的打量我的神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
他把我拉到一边,强迫我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问,“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诉姐夫,我都听你姐说了,是不是容柯那小子欺负你了?”
提到容柯,心里骤然一紧,就像是被谁紧紧捏住了呼吸。
“没有,就是感冒了。”我渐渐感觉越来越头晕,站起来说,“姐夫,你忙吧,我出去吃点东西。”
温延施在我身后好像叫了我两声,我没想见,只是觉得身子快只撑不住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在晃动。眼前突然一黑,我整个人就栽下去了,好像被谁接住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还是那种很高级的单间。
“醒了?”
听见声音,我偏头看过去,就见温延施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跟之前对待徐茉莉的漠不关心完全不同。
只是,我当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加上又生病了,就没有想太多。但凡我能注意点,以后也不会发生那么让人无法承受的事情。
“真是的,生病了也不知道来医院看看,还不好好吃饭,这是不想活了吧?”温延施有些气急败坏,听得旁边的护士一直低笑,小声跟我说,“你这次可把你男朋友吓坏了,你没见他把你送过来的时候,脸色比你还惨白。”
我尴尬的笑笑:“他不是……”
“不是什么?你给我好好在医院住两天,没医生的允许不许出院!”温延施霸道开口,旋即冲护士小姐放电的说,“辛苦了啊,美女。”
护士被他逗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就出去了。
我叹息的看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调戏别人,就是这样,我姐才没有安全感。”
“行行行,跟老妈子似的。”他不乐意的撇撇嘴,“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我没胃口,不想吃了。”对上他不悦的眼神,我无力地笑笑,“我躺会儿就行,你能别告诉任何人我住院的事情吗?”
我主要是怕我姐知道了,指不定就透露给容柯了。
温延施似笑非笑看着我:“主要是不想让姓容的知道吧?”
我低着头苦笑,就这么被人戳破心事,还是听难为情的。顿了顿,我撑起身子说,“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我没事,感冒而已,待会儿拿点药就行。”
温延施瞪我一眼,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医生都说了,三十九度,再烧下去就傻了,你就安安稳稳在这里住着,哪里也不许去。”
我发烧了?抬手摸了摸额头,好像真的有点烫,我还以为是感冒了,难怪浑身泛着冷意,一点力气都没有。
温延施陪了我一会儿,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就听见他不耐烦的吼了几句,最后不情愿的离开了。
大概是输液吃药的原因,他离开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床头站着一抹黑影,顿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我本能瑟缩一下,抬手就要去按呼叫铃,可是被快速挡回去,我更害怕了,咬牙问,“你想干什么?”
“老婆,我就是来看看你,我想你了。”
房间的灯没开,只有从楼道里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灯光,就是在这种黑暗里,林世朝那张脸显得特别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