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宸抿了抿嘴唇：“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
谈婧言不知道话题什么时候转到别的地方去，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顾奕宸的问题，听到她昨晚是在谈家过夜，某个人紧皱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来了。
“顾奕宸，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书寒是你的干妹妹？如果不是妈妈今天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妈看我的眼神都变得特别奇怪了，都怪你瞒着我！”
司徒推开门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住了，整个人卡在门边，不知道应该大大方方出去呢，还是缩回到病房里。
苏易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她干什么，只见她快速用食指抵住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别出声！
眉眼都是贼兮兮的笑容，苏易下意识看向门外，不是谈婧言吗？
“司徒，你在哪里干什么？”
听到江念初的声音，司徒怕惊到了谈婧言，立马把门掩上，一跳一跳蹦到江念初旁边，挽住她的手，笑得乐不可支。
“阿姨，阿姨，谈女神正在跟顾少撒娇呢！嘻嘻，她不知道书寒是顾少的干妹妹，原来在吃醋呀。”
司徒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嘴上总是改不了称呼，明明应该随着苏易，叫谈婧言嫂子，叫顾奕宸大哥，但还是改不掉习惯。
因为她的话，江念初挑了挑眉。
“你确定言言是在撒娇？”
司徒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方才她真的是没有听错，而就像是跟司徒心有灵犀一样，另一边，顾奕宸也说了一句 谈婧言，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是在吃醋。
充满磁性的声线里隐隐还带着一丝笑意，谈婧言的脸忽的变红，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捂着脸蛋，头脑当机了有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反驳顾奕宸的。
“你才吃醋，我只不过是因为你然后在妈妈面前出丑罢了。顾奕宸，你不要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好吗？”
这样的语气跟这样的对话，倒是像极了热恋中的小夫妻偶尔拌拌嘴，全然忘记了昨夜还发生过不愉快。
“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阿次带回去，书寒情况怎么样了？”
“醒是醒过来了，就是什么话都不说，妈妈晚上留在医院里陪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劝一劝。你知道吗，书寒看起来就像是被抽掉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没有半点生气，你只要看一眼她空洞的眼眸，就会忍不住想流眼泪。”
空旷的走廊里，谈婧言的声音特别特别轻，像是感觉到了她声线里的那一抹害怕，原本还在疾走的顾奕宸放慢脚步，甚至站定，抿了抿嘴唇，把要说出口的话在心里面掂了掂。
“谈婧言。”
“嗯？”
“我不是杨慕次。”
所以不会让你受这样的伤害。
后半句顾奕宸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谈婧言一定是明白了他的话，听筒另一边的沉默，也证实了顾奕宸的猜想。
承诺这种东西，不能太多，因为一旦实现不了的话，会变得很讽刺。所以谈婧言从来不肯轻易去相信，然而，她在顾奕宸的口中听到了太多。
他总会在感知自己情绪敏感后，以最平淡的话来稳住自己的心。
为什么会一步步沉沦，答案就在这里。
“顾奕宸，你早点回来。”
“好。”
结束了通话后，谈婧言把手机捂在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深呼吸，依稀可以听见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病房门打开，司徒悄悄地跑到谈婧言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嘻嘻地掰着手指头，开玩笑：“这才分别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小时呢，就这么思念啦？”
“司徒！”
谈婧言有些脸红，特别是看到靠在门框上摸着鼻子挑眉头的苏易，更加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我不闹你了，我跟苏易就先回去，明天我要上班，明晚再过来。”
司徒抱着苏易的腰，眉眼笑得弯弯的。
“嫂子，阿宸要是有什么事情，你打电话联系我。”
“嗯嗯好。”
送走了苏易跟司徒，谈婧言折回病房，一开门就看见江念初正在喂书寒喝汤。
“跟阿宸打完电话了？”
“嗯。”
江念初抬起头来看了谈婧言一眼，语气稍稍放柔：“你忙了一天了，回去早点休息。”
“好的。”
等到谈婧言离开，书寒才缓缓启唇。
“干妈跟婧言发生了什么吗？”
江念初舀了舀碗里的汤，香味扑鼻，汤的底料也很足，看得出谈婧言是精心准备的。
“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书寒敛起眸子，唇边勾起一抹特别淡的笑容，“她是一个很优秀很聪明的女人，配得上奕宸哥。”
“或许吧。”
江念初第一次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因为她也有些猜不透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都是些什么感情。
这一夜，江念初留在医院里陪书寒，流产的事情也没有告诉杨家人，谈婧言没有多事，开车回到家里才知道有多疲惫。回想起这一整天，她甚至一滴水都没有喝，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面包还有一瓶矿泉水，胡乱解决温饱问题后，上楼洗澡休息。
倒在床上，身体接触到软绵绵的被子时，才感觉到全身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闭上眼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就睡过去。
美国。
顾奕宸很顺利地找到杨慕次，这都归功于乔绍谦在国内用了追踪系统。
当杨慕次打开门，两个人照面的时候，顾奕宸一拳就直接揍了过去。杨慕次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倒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许是听到了动静，屋里跑出来了一个小男孩，身上穿着一件卡通睡衣，当他看到杨慕次倒在地板上的时候，小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跑过来。
“爹地！”
这个称呼，让顾奕宸整张脸都拉黑下来，他恨不得上前再补几拳，然而小男孩却用警惕的目光瞪着自己，一口一个坏叔叔一口一个坏叔叔。
“小小，乖，你先回屋陪妈咪睡觉。”
杨慕次撑起身子来，嘴角溢出血，他早有预感顾奕宸会过来找自己，只是……低眼看了一下怀中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眸中闪过不忍。
“不要，坏叔叔打爹地，爹地我们叫警察叔叔来好吗？”
“乖，他是爹地的好朋友，不是坏人，你回房间去。”
杨慕次这么说了，小小也很听话地站起身，一步一回头地回到房间去。
“他叫你爹地？”
顾奕宸脸色阴霾，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
“他是我的儿子。”
杨慕次擦去嘴角的血，脸色特别平淡，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与顾奕宸平视。
“你知不知道，书寒因为你躺在医院里。”
顾奕宸眉宇间陡然腾起戾气，他很想要再揍一拳，却很怕杨慕次嘴角留下痕迹，书寒看了伤心。
杨慕次垂下眸子，一脸灰败，从他踏上来美国的飞机，他就知道，注定会伤害到书寒，那个善良的女人。
“她……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问她怎么样？”顾奕宸的语气十分冰冷，他看着杨慕次的眸光凛冽，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就在你陪着屋里那个女人还有那个所谓的孩子其乐融融的时候，书寒，流产大出血，性命不保。”
空气中传出一股腥甜的味道，肋骨的疼痛感传来，尽管强忍，但是嘴角还是慢慢流出了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溅开来。
“她……”
一个字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顾奕宸的发丝有些凌乱，规整的西装也出现褶皱，从机场一路到这里，他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
“杨慕次，我不想浪费时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回G市，第二，留在这里陪你的女人跟儿子，此外所有原本属于你的，统统归书寒。”
顾奕宸是决绝的，他不会因为是兄弟就纵容杨慕次，这种所谓情深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值得理解的。一个男人，连起码的担当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我不能回去，她的情况不稳定。”半响，杨慕次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来。
顾奕宸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一样，桀骜的浓眉紧拧在了一起，表情骇人，伸手攥住杨慕次的领子，咬牙吐字：“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能够抛下她一个人，书寒还有你们暂时待我照顾，而她没有。等她情况稳定了，我……”
“嘭！”
顾奕宸又是一拳狠狠砸过去，这一次，杨慕次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你他妈就是个孬种！”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头发凌乱垂散在胸前，光着脚，两只手紧紧攥着衣摆的女人探出身来。
她的眸光里充满着惊恐，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杨慕次时，再害怕也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跪坐在地板上，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始终犹豫地不敢触碰杨慕次。
看着李偌伊，顾奕宸脸上没有半点怜惜之意，他甚至什么都不管就把她推开，一把将杨慕次拽起来，直接往门外拖出去。
“啊啊啊啊啊……”
李偌伊的叫声就像哑巴一样，只会啊啊啊，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声音也不算尖锐，所以基本都被顾奕宸给忽略了。
但杨慕次没有，他摁住顾奕宸的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牙齿上都是血。
“你给我时间，我把她安顿好安静睡觉后，我就跟你走。”
顾奕宸最终还是给了杨慕次机会，看着他将李偌伊扶起后一步一步走回房间，下意识拿出手机来看一眼上面的短信。
那是谈婧言睡前发给自己的，上面写着 书寒想跟杨慕次离婚。
或许这场婚姻，到这里应该算是结局了。
书寒的心灰意冷还有杨慕次的优柔寡断，第一次，顾奕宸觉得他们是那么不相配。
当初的那对金童玉女，如今成了一个笑话。
环视着这间房子的布局，简单得没有半点装饰，只有基本的家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