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船在东海足足行驶了一月,無限不知晓此船到底要去哪,只知道四周景色一成不变,而盘坐于船帆上的身影也始终未动,無限多次闲的无聊与苦涅聊天,但每次苦涅说的话都生涩难懂,还要加上枯坐禅这句一直未变的口头禅,久了無限也失了兴趣。
“大哥哥!送给你,这是菩提花。”女童欢快的跑出来,将手中的一捧鲜花送于無限手中。
“雅儿……你从哪摘得?”無限接过花,摸了摸雅儿的头,“念心居士呢?”
“娘亲在神国修炼,这花是我从娘亲神国里采摘的,我娘从小教导我,这花是菩提花,善念精华,可入药救人,大哥哥这花在好人手里是不会枯萎的……”
雅儿话未说完,只见無限手中的菩提花迅速枯萎凋零,化为飞灰。
“大哥哥……”雅儿站在船头捂着嘴,“你是坏人么?”
“我是坏人么?”無限脑中也开始深思起来,“我从始至终做的事都是对的么?”想到此看了看自己黑色脉路的右臂,迎着海风看向远处。
“枯坐禅,一念恶,一念善,修士修本心,若我等都超脱六道,是为圣人,何须再修道。”船帆上的身影轻声吐露。
“雅儿不用害怕,大哥哥不管是好是坏,都不会伤害你…大哥哥只会保护你。”無限笑了笑,平静道。与这小女孩相处实在是温馨,让他不由想到了旋儿,只可惜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如今都成为修士,身不由己。
“真的?”雅儿扁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态,“大哥哥帮我找我爹爹好不好?”
無限一拍额头,小心的看了眼船舱的方向,“嘘!你娘听见又该骂你了…”無限实在无语,他老招惹上这种找人的活,记得在徐州城的时候便帮人找过父亲,这次又是这活,無限不知如何开口。
“这是本居士的家事,小孩戏语,切勿答应,她现在没有爹,以后也不会有……”念心的声音传入無限心神,看着雅儿童真的眼眸已泛起水雾,当下有些心疼起来,“家事我不该多管,但我答应的是雅儿,不是你!”無限咬牙,传出一道魂音。
“雅儿!我答应你…会帮你找到你父亲!”
“彭!”船身剧烈晃动起来,船舱炸裂,一道身影朝無限射来,居然透着些许杀意。船帆上的身影依旧稳如泰山,只是金色的眼眸已经睁开,一脸苦瓜色。
“我的家事,你一个小辈参与进来做什么?”念心一掌印于無限胸口,無限气血翻腾,如被大锤轰击,滚落海水,喷出一口鲜血。
“他父亲是谁?为何你不许她找到自己的父亲,她有权知道…你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孩子怎么想么?出家人不是忌讳说谎?为何要用谎话瞒她!你生下她被你当成错误,错已经筑成,为何还要逃避!”無限一连道出无数呵斥。船帆上的金色目光透着诧异,而雅儿低头好似陷入深思。
無限从小就是不知道自己双亲是谁,如今苦苦寻找,就是为了知晓真相,他渴望见到自己的父母,又害怕见到,但心中始终有那么一道种子,无法磨灭。
“他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放弃我们娘俩,我为何还要去找他!”念心此时的神态丝毫不像是出家人,陷入癫狂,无数掌印翻飞,金光璀璨,将無限轰击的连连吐血,“我曾经也是修士,为何修佛,因为我要让他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呵呵呵,你教不了我!我也不需什么造化,你连自己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無限嘶哑开口,脚底光波荡漾,三轮之力全开,与念心战至一处。
念心释放法相,一掌拍下,無限大口吐血,直接从天际坠落,实力相差太大,即使無限身躯堪比斩道,也无法与其匹敌,尤其是念心已陷入癫狂。
“师尊!快快住手!你失控了!”苦涅难得没有再用口头禅,身躯射向那道万丈金身,佛光普照,口念静心咒,将念心阻拦。
念心在此佛光的照耀下缓缓平静,扫了浑身浴血的無限一眼,扔出一枚丹药,身躯朝仙船射去,“还有两日即可到慈庵,你若想走…我不拦你!”
無限扭头就欲离去,“大哥哥…”雅儿抬起头,弱弱的呼唤一声。
無限咬咬嘴唇,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回到仙船之上。仙船已恢复原样,没有丝毫创痕,看来此船是一件可自我修复的法宝。
“哎…”苦涅缓缓叹息一声,看了眼念心所在的房内并未传出声音,跃下船帆,摸了摸雅儿的头道;雅儿,去找你娘亲吧,我与小兄弟有话说。”
雅儿乖巧的点点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無限一眼,小跑回船舱之中。
“师尊她一直活在痛苦当中,…其实事实她心中很清楚,只是她不准我提及那个人,你想看看么?”说着苦涅金色的瞳孔与無限对视,“只要你进来什么都知道了…”
無限看着苦涅的双眼,不急于恢复自己的伤势,点了点头。
金色的双目透出一条条魂线与無限的双目相接,無限看到了,一道道因果线…连接着苦涅的身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其中许多因果都透着劫意。
“他使用这眼到底有多少因果,其中许多可以要了他的命!”無限冥冥有所感应,心中震撼。
“不用担心!贫僧至今未死,证明我所接触的因果相互抵御,其实很多因果皆是如此,只是你们看不到,所以不会害怕,这些因果看似恐怖但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苦涅看無限有些跳脱的意向,平静道。
“我可以给你看我师尊的,但千万不要看你自己的…那条因果我若搭上,必死无疑!”苦涅认真道。
“我知道了…”無限尽管很想看到关于自己的信息,但他不能那么做,也不会……
……
一名俊朗青年,背负大山,一步步踏进翠霞谷,此处是东域颇为有名之地,此地为骨仙静修之地,骨仙归魂九境大能,只差一步便可燃魂,成道之后并未离开九天,而是留在了东域……
無限视线穿梭,看到了一切。
那名俊朗青年便是雅儿的父亲,名为孔息,而念心则是骨仙之女,翠霞谷招婿,无数修士前仆后继,希望能与骨仙之女成就一段佳话。
孔息确实厉害,浑身有股不服天地的气质,实力也极强,已达到了归魂二境。
比他强的不是没有,但念心在见到此孔息第一眼便无法自拔,他赢得了她的心,自然这招婿也没了意义,两人最后走到了一起,经历种种,两人感情剧增,最后决定诞下一子。
怀胎九月,孔息离她而去,说是要追求至强之力。
孔息答应她孩子满月之时便会归来,但雅儿一岁了,孔息却迟迟未归。
念心在父亲口中得知孔息已经离开了九天,去往另一个界域,不会再回来,念心心魔顿生,在她看来,她的男人欺骗了她。
“这是真相!”苦涅声音回荡,無限的视线骤然调转。
孔息生于南域,家族满门被一名归魂境修士屠杀,此修士瘦弱青年模样,用一局棋将他家族的人全部灭杀,当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复仇之时,便毫不犹豫的出发了……这是一条不归路!
孔息七年前死在了虎冲星,他错估了对方的实力!……而他的仇人無限感觉异常熟悉,那使用黑白棋盘遮天蔽日的身影……無限并不认识,但对方的手法,让無限想到些什么。
“醒!”苦涅大师双手合十,再度跃起,回到船帆之上,不再理会無限,“快快疗伤吧…师尊实际早已知道,她只是心中不想承认,最起码心中有恨,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她为何不去找那人报仇,而埋怨他的男人呢?甚至出家!”無限并未盘膝疗伤,而是将心底的疑问道出。
“若她父亲尚在,自然还有报仇之心,你可知她父亲是怎么死的?”
“是师尊自己害死的,她让父亲去虎冲星为夫报仇,最后骨仙陨落在虎冲星,她的仇人是棋仙,归魂九境,以棋道奴苍生,虎冲星的主人,实力恐怖。
“她无法报仇,只能求佛道帮她解脱。”
“棋仙!”無限头皮发麻,方才在苦涅眼中所见的身影与鬼神墓的那道声音缓缓化作一人,没想到自己招惹之人竟如此恐怖。
“那我现在就得离开,不能与你们回慈庵!”無限皱眉道。
苦涅点了点头,“你确实不因该与我们回去,因为那个人在找你!我与你因果相连的一刹那便已知晓。”
“那無某这就告辞,告诉雅儿,若我不死,定将她父亲的遗体找回,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不希望雅儿一直生活在谎言当中。”
“且慢!”念心缓步走出,双眼紧紧盯着無限,“那个人我无法战胜,但慈庵有大能依在,你去那才有一线生机,没想到这条因果最终还是存在,由你带回!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他在追杀你,而他是我的仇人,我自然要保护你!”
“归魂九境!你如何保护?念心居士,感谢你一路送無某来此,我想你没有轻生,一直躲避着这道因果是为了雅儿能平安的长大,如今这道因果被我引来,無某不能害你们!”
“棋仙已经开始算计你了……你身上有他的因果线,而他因果一道成就颇高,他可能已将你视为棋子!清除对他不利的因果!”苦涅平静道。
無限沉吟,“那我更加不易与你们多接触,如此不正好着了棋仙的道?”
“如今说这些已是无用,先回慈庵,看看慈庵彗心菩萨作何打算!”念心开口道。
“她是何修为?能抵挡的住棋仙么?”
“若按照修士的等级划分,她已是半步燃魂!因为她已经燃烧业火,只差魂魄彻底被业火燃烧!佛修业报,只要业火缠身,便是燃魂!”
“那看来我还没有彻底沦为棋子,棋仙也还没有落子的把握!”無限沉吟片刻,吞下丹药静静疗伤。他已经下了决定,留下来。
虎冲星,棋仙的洞府处,此处僻静无比,四周无声响,洞府如一番小天地,与世隔绝,有花有草,一方金色棋盘摆于石桌之上,一枚黑子落下,其上泛着滔天的怨气,一只鼠魂在黑子上游遁,“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慈庵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过有你这枚无主之棋,只要算计准确,慈庵将会成为囊中之物,菩提无量经早已在我的手中,只是暂时寄存!”宫阙眼中射出精芒,将白棋落下,整盘棋只有他一人在布局。
“無限……此姓氏让我感到不安,但这盘棋已经开始,落下的棋子也无法收回!”宫阙面色变幻不定,目光看到了虎冲星之外,投射到了九天星。
“你是意外收获!最后的一刻,你将化为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帮我拿下九天!”
“至于当年那骨仙之女,这条因果早晚要将其幻灭,该如何去除这不稳定的因素呢……拖延到菩提无量经到手之后…她还有用,没有必要灭杀!”宫阙毫不在意,对他来说这些人均是棋子,只分有用或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