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翰云眯起眸子,疑惑的看着她。
“走吧!”莫离直接搭着他的肩膀,哥俩好的半推半拉着他往外走。林雪起身,着急的要跟上去,前面莫离已放话,“小林子,你在这里喝茶,你公子我不喜欢你在旁边,不然我无法准确抚脉。”
“小哥,你坐会,我让人备点心。”
老管家人精一般,立刻附合。
“可是……”
“你家公子的习惯,你怎么似乎不太清楚一样?”老管家问。
林雪一听,立刻摇头澄清,“不是不是,我只是怕我家公子等一下有什么要我打下手的。”
“不用你打下手。”门外,莫离的话传了进来。
林雪尴尬的笑了下。
老管家:“小哥坐吧。”说着,他看了钱老爷夫妇一眼,然后就出去安排了。
隔壁主屋,钱翰云进了屋就立刻甩开莫离的手,一脸嫌弃,“离大夫,虽然你是大夫,但是这般与我勾肩搭背也不太好吧?”
“你也知道我是大夫,那搭你肩了又怎么了?”莫离笑了笑,凑前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在为你娘抱不平吧?因为这样才处处与你爹对着干?”
钱翰云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沉着脸,“别以为你是大夫就了不起,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可不想管你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办法不对,受苦受累的是自己,开心的是别人。”莫离见他没再反驳,又道:“早听说钱老爷的后院是人满为患,拼命纳小妾,拼命想生儿子,可就是没有。你说啊,你爹都这么拼了,其他人会不拼?你让你爹不高兴了,最后谁为你承受后果?”
钱翰云皱眉看着她。
莫离知道他听进去了,又问:“你爹埋怨你娘后,还会去她院里吗?其他人高兴吗?”
钱翰云的脸上出现犹豫和沉思。
莫离再接再励,“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你爹自然不会为难你,可你娘呢?他日若是有人又替你爹生了儿子,那你和你娘的处境如何?”
“我?”钱翰云微张着嘴,只是我了一下,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许久,他才看着莫离,问:“那我该怎么办?”
“替你娘留住你爹的心啊。”莫离拍拍他的肩膀,道:“自己受苦,别人享福,那是傻人的做法。聪明人就应该让对方难受,自己享福。你好了,争气了,你娘自然就母凭子贵,谁能动摇你们母子的位置?如果你像现在这样的来,怕是不用等别人耍手段,你就自挖墙角,自己提前倒塌了。”
“你说了半天,也没说我该怎么办?”钱翰云越过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莫离笑了下,跟着过去,坐在他身旁。
“我已经说了啊。”
“说了?”钱翰云疑惑。
莫离点点头,“说了的。母凭子贵啊。你是心疼你娘的,也希望她幸福的,更不希望你爹的后院越来越多人。要是想改变这些,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钱翰云反手指着自己,突然的沮丧了,“我没少劝我爹,可他不听啊。如果他听了,我也不会这般与他置气。”
“所以,我说你用了最傻的办法。”
莫离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样子。
钱翰云紧盯着她明亮的双眼,心微动了一下,“你也就只会说一些不具体的。”
“具体的,完全不用我说,毕竟你是聪明的。”莫离伸出手,朝他抬了抬下巴。
“干嘛?”
“伸手过来,我要抚脉啊,钱公子。”莫离的语气中带着挪揄,双眼更亮了,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钱翰云尴尬的轻咳了声,伸出手去。
这个小子真是奇怪。
大夫来看诊就行了,居然还管起了自己的事。
抚脉这会儿,钱翰云一直打量着莫离。
“可以回神了吗?”莫离抽回手,笑着打趣,“幸好我不是姑娘家,不然你这么盯着人看,搞不好人家就多想了。”
“咳咳咳……”钱翰云听了,尴尬的咳嗽起来,满脸涨红,“离……离大夫真会开玩笑。”
“人生苦短,不多笑笑,亏啊。”莫离感慨了一声,便收起玩笑,一脸严肃的看向钱翰云,“钱公子,你现在只需尽快把身子养好,投你爹所好,也别和他置气。再有我配合你,相信你爹不再往后院塞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大夫要配合我?”
“你别忘了,我是大夫,你爹还在吃我给他开的药。我这有医嘱呢,他听是不听呢?”莫离狡黠的眨了眨眼,钱翰云立刻会意过来,连忙起身,郑重的朝她作了一揖,“多谢大夫。”
“我是只尽本份的医嘱,我什么也没做,你谢我做什么?”
“对!大夫只是医嘱。”
钱翰云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医嘱是每一个大夫应尽的,只要公子做好自己的事,养好自己的病,如此才不会砸了我的招牌啊。”莫离起身,率先往外走,“咱们去花厅吧,你爹娘还在等着呢。”
“大夫。”钱翰云喊住她。
莫离顿足,扭头看去,“还有事?”
钱翰云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声音低低的问道:“大夫,我想问问我的情况,我能好吗?”
“我诊的病人,目前没有诊不好的,你嘛?”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弯唇笑了笑,“你嘛,当然也不会例外。不过,大夫靠谱,病人也要配合才行,否则我就是本事再大,也没有办法。”
“我一定听大夫的。”
钱翰云一脸兴奋的点头。
“嗯,如此最好。”莫离点头,“走吧。”
“大夫。”钱翰云大跨几步拦在她面前,“大夫,我觉得我们很投缘,我能不能不叫你大夫,喊你一声离兄弟?”
“离兄弟?”莫离问。
钱翰云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莫离的年纪,连忙又问:“不知大夫今年贵庚?”
“十六了。”
“我也十六。”钱翰云一脸惊喜,又问:“大夫是哪个月份的?”
“正月。”
“我也是。”
呃?莫离说不出话了,她只是不想比他小,所以随口报了一个最大的月份,哪曾想竟是这么的巧。
钱翰云兴奋的抓住莫离的手,“那你是哪一天的?”
莫离抽回手,笑了下,低头,“正月初一。”
我看你还巧不巧?
“哇!”钱翰云哇了一声,微张着嘴,愣愣看着莫离。
哇?莫离暗叹一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听着语气,瞧这表情,这是又巧合上了?
还真是太巧了。
“咱们就直接叫对方名字吧,别问时辰了,你问了我也不知道。”莫离直接断了钱翰云还要问的话,朝门口努了努嘴,“走吧。”
钱翰云瞧着她的样子,不由的笑了。
这样子怎么那么可爱?
“离莫。”
“钱……”莫离停顿了下,问:“你的名字是?”
“钱翰云。”
“哦,翰云。”
听她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钱翰云不由咧嘴一笑,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还揽着她往自己身上撞了几下,“离莫,真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了得。”
“真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说话就像是我长辈一样。”莫离挪揄他。
“嘿嘿。”钱翰云好心情的笑了笑,“走吧!”
两人一起进了花厅。
林雪瞧着钱翰云的手搭在莫离肩上,立刻冲过去拉开,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你干嘛这样揽着我家公子?你知不知道两个大……男人,这个样子很难看。”
钱翰云被她一顿指责,不由尴尬。
莫离耸耸肩,走到原先坐的地方坐下,“我家小林子管天管地,还管她家公子我。没办法,我最听她的话了。翰云,这是你家,你别站着啊。”
翰云?
花厅的几个人全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啊?他们怎么这般亲热了?
林雪呆呆的问:“公子,你……他……这是怎么了?”
莫离笑着看向钱翰云,“我和他没事啊,就是聊了一会,觉得挺合得来的。问了一下年纪,然后发现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所以就成朋友了。”
“朋友?”林雪怪怪的看着她。
莫离点头,“对啊,朋友。”
一旁,钱老爷夫妇回过神来,一脸惊奇的问:“竟是这么巧?”
“对啊,我也觉得好巧。”莫离点头。
钱翰云朝她笑了下,走到钱老爷面前,“爹,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不会胡闹,我会好好养身子,好好跟着爹学着打理家业。”
钱老爷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似乎是第一回见到自己的儿子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拍拍钱翰云的肩膀,“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翰儿,你终于想通了,爹真是欣慰啊。”
钱翰云扭头看了莫离一眼,笑道:“离莫的一席话点明了儿子,他是一个好大夫,不仅医治人身上的病痛,还医心。”
钱老爷惊喜的看向莫离,“离大夫,谢谢你!”
“钱老爷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莫离摇摇头,岔了开话题,“现在还是说说翰云的病情吧。”
“好!离大夫请说。”钱老爷坐了下来,一旁的钱夫人已经欣喜的拉着钱翰云的手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时的点头。
莫离看向他们一家三口,表情严肃的道:“翰云的病还需要服药调理,多则半年,少则三四个月,目前我还是半个月来复诊一次。只是,这调理需要保持心情愉悦,像不久前那般动怒是对病情十分不利的。”
说着,她停顿了下,扫了一眼他们一家三口的表情。
钱夫人垂首坐着。
钱老爷又是尴尬中夹带着无奈。
莫离淡淡一笑,又接着道:“气结于心,伤及肝肺,动及脾肾。尤其是身体不好的人,更是不能动气,需保持平稳愉悦的心态才有助调养。否则,就是给你们灵丹妙药,也是白给了。”
几人略有所思,沉默不语。
“钱老爷,我来给我把把脉。”
“好!有劳离大夫了。”钱老爷起身,与钱夫人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与莫离只隔一个小几子的椅子上。
莫离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安静抚脉,大伙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莫离才抽回手,脸色有些凝重。
钱老爷心里咯噔一声,不安的问:“离大夫,难道是我服药后反而没有好转?”
莫离看着他,皱眉,“药,你是吃了,可医嘱,你守了吗?”
呃?钱老爷努力的回想她的医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脸立刻就不自在了起来。
莫离瞧着,心下明白几分,沉着脸道:“当守不守,服药何用?钱老爷若是这般糟蹋我的药,我恐怕不能再给您看诊了。”
“不不不!离大夫,你听!我听!”钱老爷连忙摆手。
他服了那六味地黄丸之后,的确有六七天没去小妾的院里,可后来有种年轻了的感觉,他便按捺不住,连着几天都在小妾院里过夜。
莫离摇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钱老爷真是急了,直搓手。
莫离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钱夫人,招了招手,“夫人,你过来,我给你抚脉。”
“我?”
“对的,就当是平时检查一下身体情况,没有别的意思。”莫离安抚她,怕她被自己吓到了。
不过,她刚与钱翰云聊天后,的确有了要吓吓他们一家的决定。
只有这样,她才算是配合了钱翰云。
钱老爷起身,侧目看向怔愣着的钱夫人,“离大夫让你过来,你过来便是,抚个脉,有事早点治,没事心也安。”
“哦。”钱夫人轻哦了一声,过来坐下,伸出手。
莫离搭手过去,凝神。
过了一会,她松了手,“夫人,可以了。”
钱家三人齐齐看过去,钱翰云急问:“离莫,我娘的身子没什么事吧?”
“没事,但也有事。”莫离看向老管家,“管家,让人备纸笔墨过来,我要开方子。”
“好的,离大夫。”
钱翰云又追问:“离莫,你倒是说啊,我娘是什么个情况?”这有事又没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离莫卖起关子来,真能让人急出毛病。
莫离看了他一眼,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钱夫人,问道:“夫人的月信可是从不准期,量也是忽多忽少,还伴有血块?夏天怕热,冬天惧冷,手脚冰凉,额角常痛?”
钱夫人听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头。
“大夫所说的,的确是这样。”
一旁,钱老爷问:“离大夫,这严不严重?”
莫离抬手,不理他,又问钱夫人,“夫人当年生翰云时,可是难产?后来做月子时,是否郁结不欢?常常与人怄气,进食无量,月子里还吹了冷风?”
钱夫人瞪大双眼看着她,好半天才点头。
这些事情她怎么知道?
莫离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从夫人的脉相上来断,夫人早年有过大出血,后调理不当,气结于心,又吹了冷风,导致经络不通,进而有偏头痛。刚才我和几位说过,气结于心,伤及肝肺,动及脾肾,这并不是吓你们的。”
三人闻言,脸色变了几变。
莫离像是没瞧见一般,打开几子上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坛两斤重的熟地膏。
“夫人,这是上回说的膏药,无需蒸煮,夫人只需每日晨晚各食一汤勺即可,切记,汤勺不可沾了生水,必须干净,否则会坏了这一坛好东西。另外,我再给夫人开个方子,可缓解夫人的头痛之症。”
钱夫人一听,立刻道谢:“多谢离大夫。”
莫离点头,把取了六瓶药丸出来,“这是翰云的药丸,药方不用另外开,还是之前的。”
“好!”钱翰云点头。
钱老爷紧盯着剩下的那几瓶药丸,可莫离却起身,动手把包袱扎了起来。
这一下,钱老爷可是真急了,连忙上前按住莫离的手,“离大夫,我的药呢?你也帮我复诊了,是不是也该给我开个方子,或是给几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