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遥升任洪乡渡台之后,不管有事无事,不管天气是否寒冷,他都要前往洪乡大牢内转上一转,以此来说明,他是一个勤于政事之人。其实小小洪乡也没什么所谓政事,多是些打架斗殴,邻里不睦之事。要么就是什么王婶丢了一只猪,李婶丢了一头牛之类的琐屑。
不觉间,距离秦遥上任已经过去两个月有余了。天气虽寒,但是春日俨然已到,万物渐渐复苏。
冰河刚刚解冻,严寒尚未褪去,但是院内垂柳已生新枝,时见早莺飞于树下屋间。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的科举取人之时。
二月已至多时,贵县县衙愈发热闹。半月之后,这里将要迎来县内生员之试。此时,铁投正为此事忙里忙外,张罗着报名筛选一事。
按照常理,童生名单要由各个地方的度台,以及部分有台史的地方的台史递上去,然后铁投这里再逐一排查童生其父其祖等等这些事情。
但是贵县这里本就不寻常,每到县试,都会生出许多事情来,由于县官不掌权,所以上面各大山头派来的各个童生,都要想办法塞进去,然后还要再从中剔除一些无权无势的贫苦人家的孩子,确保童生总数在可考完的限定范围之内。所以每到这段时间,就是铁投头最大的时候...
当然,秦遥这里并没有这种顾虑。凡是前来报名的童生,一应接收,连最简单的核查也不管,名单递上去,把事情全部甩给那个县老倌儿做去。至于县老倌儿那里如何犯难等等,秦遥才不会顾及,他越难办反倒是越好。
......
这天,秦遥照旧在大牢内等着,今天是最后一天,过了今天,秦遥就要把名单交给铁投了。倒不是说清廷对此有明文规定,必须在什么时间到什么时间之内完成收集人员的任务等等。而是单纯因为铁投怕麻烦,所以把能规定的事情全部规定了个遍。
秦遥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毕竟无论铁投如何,对自己暂时没有影响。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秦遥骨子里倒是有几分这样的性格因素在内。
到了最后一天,临近事了了,大牢内已经没什么人过来报名了。赶着报名的人,前几日基本已经报上名了。
秦遥百无聊赖地坐在大牢内,等着夜幕到来,适时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了。近几日忙于此事,一直来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正当秦遥咬着毛笔无所事事的时候,贾五七匆忙赶来,给秦遥带来一件事情。
贾五七称,今午,一个名为花柳的女子来到秦府,但是看到秦遥不在,于是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此时,贾五七正是带着这一封赶来的。
秦遥一听是关于花柳的事情,一时间来了精神。
看了花柳之信以后,秦遥不免咬紧了后槽牙。当即吩咐新任牢头在监牢中应付前来报名的人,自己则带着苟构回到秦府。备好马车,秦遥立时赶往古兰。
花柳在信中称,家中小弟到了可以报名的时候,但是在报名时却遭遇了古兰度台的推诿。想来他们也没什么势力可言,于是只好前来洪乡找秦遥帮忙。
此时秦遥的马车正在匆忙赶往古兰...
终于,天色还不算晚的时候,两人赶到了古兰一个破败小院中。这个小院,正是花柳的家。
花柳父亲早亡,家道中落,古兰花府也被当地一个无名的小霸王夺去,他们也就被驱赶到了如今这样一个破烂土胚房中。
秦遥踏进花家大门,确切的说是踏进花家大门框内,因为花家并没有大门。
里面虽然残破,但是却被打扫的异常整洁。院中一位妇女正在打扫院中不多的杂物。秦遥心说:眼前这个妇人应该就是花柳娘了。
一问,果然是。
花柳从屋内走出,把秦遥二人迎进屋子,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给了秦遥和苟构。
秦遥倒也是个暴脾气,不顾苟构劝阻,也不管谁人会说闲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起身直奔古兰度台家。
害的苟构在秦遥身后一顿猛追...
......
来到古兰度台府,秦遥二话不说闯进了府门。
古兰度台正在后院“享乐”,秦遥直接把他提了出来。那人也有过挣扎,但是怎可能是自小就习武的秦遥的对手。
古兰度台好一顿挣扎,秦遥终于松手。
那人破口大骂,“你是何人,可知晓本官身份?擅闯本官府邸,还敢对本官如此不敬!你...”
秦遥目露鄙夷,一巴掌下去,那人瞬间晃了神,闭口不言。秦遥便开始自报家门,“小吏乃洪乡度台秦遥。既然足下在古兰为官,不会不知秦某人之名吧?”
秦府与南山钟无天的关系,别说古兰,就连整个贵县都无人不晓。尤其是最近,古兰洪家大有式微之颓态,秦府更是人人心中取代洪家的有力竞争者。
那秦遥,这个身在古兰为官的度台又怎可能不知?
果不其然,这古兰度台瞬间换了个面孔,嘴上说着秦遥的各种光辉事迹。秦遥摆手再次打断,开口质问,“这花家之子花花,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报不了这应试之名?”
那人一愣,思索片刻,像是在怀疑这件事情为何能传入秦遥的耳中。
“呃...秦爷有所不知。这花家当年的老当家...有问题,所以这花花才被下官排除在外。”
“什么问题?”
“这事情是钟爷处理的,年代稍稍久了些,具体...下官也不太清楚,还请秦爷不要为难下官。倘如真的要报名,还是要钟爷肯首的。”
“呵!你是在威胁我?”
秦遥侧目,冷冷问道。
“哪里哪里...下官即使有豹子胆也不敢威胁秦爷啊!不过,秦爷也不要让下官为难不是?”
苟构借了几步,把秦遥拉到一边。
“秦小爷,这早些年,花家也是比肩洪家的古兰大族,但是...后来这花家就突然倒台了,对外的说法是花家当家的早亡...”
苟构瞥了一眼远处的古兰度台,又道,“但是...听闻花家掌柜身强力壮,想来是死的蹊跷,八成是什么地方触到钟无天逆鳞了。所以...此事,秦小爷还是就此作罢吧,免得节外生枝,让钟无天对我们有了成见。倘若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遥缓缓摇头,“作罢?...不行!”
“这办事的法子,还不都是人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