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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死者

7月2日的上午,对徐阳来说,煎熬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精神状态。

“小徐设计的陵园,小组讨论通过!”

正午,组长站在大通间办公室中央,向大家喊了一嘴。

说是小组讨论通过,小组也不过六个人,实际就是组长审验通过。

大家关心的也不是通不通过的问题,而是组长的这个宣布,表示上午的工作结束,可以开饭了。

小组的其他成员立即起身,向电梯口冲去,徐阳也在其中。

“小徐,你先来一下!”组长喊住了他。

本与刘晓东约好12:35见面,眼看时间要到了却被喊回去,徐阳心底只有一句话要对老头说。

“组长,您找我?”

徐阳回过身,满脸笑意。

“这是你来公司的第一稿设计图,确实做的不错!”

“应该的,组长,我会继续努力,不给您丢脸。”

“行!去吧!好好干!”

组长抿了一口保温杯,拍了拍徐阳的肩膀,语重心长。

徐阳匆忙跑下一楼,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约见地点。

刘晓东已经点了火锅等着他,餐馆位于太和路776号。

“本来已经出来了,组长又把我喊回去了。”

“没事,毕竟新工作嘛,寄人屋檐下。”

徐阳到达后,还没落座便先解释了一通,刘晓东却很有心的圆了话。

“晓东,她手上全是血,就在学校侧门那个位置。”徐阳往刘晓东近处凑了凑,将声音压低。

刘晓东挽起牛仔夹克的袖口,似乎没当回事,夹了些鸭肠下锅,随后指了指徐阳的餐盘,示意他先吃饭。

“这可能不是巧合!晓东,那年的毕业典礼也是7月2日!”

徐阳满脑子都是科大96届的毕业典礼,压根儿没有心情吃饭,再看了看鸭肠的样子,想到梦里的那双血掌,更咽不下去。

“案子当年的定性没问题,已经过去了。徐阳,你是压力太大了!”

刘晓东从汤锅中夹出烫好的鸭肠,直接送到了嘴里,虽是动作很随意,但语气仿佛不容置疑,毕竟他参与了案子。

1996年7月2日,04:40。

刚从校外网吧通宵回来的徐阳,准备从侧门围墙翻进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俗话说: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

可那天的徐阳,还真就被塞了一回。

他刚爬上围墙,准备跳进校园,墙下十几双眼睛盯了过来,竟是大批警察,包括实习生刘晓东。

绿化带已经拉了警戒线。

徐阳一个心虚,准备跳回去时,墙下又赶来三名学校保安,眼里满是怒火。

不会吧?

翻个墙也要喊警察来?

就算今天是毕业典礼,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再仔细一看,绿化带里有一方黑布盖在地上,是具尸体。

这破事都能赶上?

徐阳心里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就从侧门进了,顶多被保安训斥几句。

事后,若非证实了自己是科大毕业班学生,他的个人档案可能还要被多记录一条,盗窃。

被警察包围的这件蠢事,虽然没被记录到警务系统,却永远烙在了毕业档案,他也“顺理成章”的七年换了五份工作。

徐阳与刘晓东同为科大当年的毕业生,九点钟的毕业典礼还未开始,92级法律03班女生张霞,死于绿化带。

警方在现场提取到的物品,不过是一枚衣扣。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痕迹线索。

事发当天,便有几名警员入驻科大,前前后后查了半个月。

张霞的死,最后被定性为心脏骤停,属身体隐疾。

刘晓东虽也对那枚衣扣的指向有所看法,怀疑过校内人员,却也无疾而终。

“徐阳,还在想?”

“这家的火锅不好吃?”

刘晓东用筷子敲了两下汤锅内壁,徐阳这才回过神。

“晓东,虽然咱们接受的教育是无神论,可这梦...还有,当时你不也觉得这案子有问题么?”

“当时我认为现场存在过第三方,也就是那枚衣扣的来源,后来的摸排把这个疑点排除了。”

徐阳还是不肯罢休,满眼期待,好像刘晓东适才的解答并不能令他打消顾虑。

“晓东,这个梦确实很诡异,你看!”

徐阳解锁手机,打开了“真相只有一个”的QQ群。

吃了半饱的刘晓东大喝一口芬达,接过手机,囫囵的看了一遍。

“这不就是原因么!你这梦,就是因为这些消息导致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晓东,你这也太糊弄了!”

本十分期待刘晓东的解释,却得到这样的答案,徐阳此时的心情,犹如黑夜取火,火却被一盆冷水浇灭。

“不是这意思,我说的是记忆碎片!”

“记忆碎片?是因为那些消息,唤醒了我的记忆?”

“也不能这么说,你当时虽然撞上这个案子,但不了解案子整体,压根儿就没有案子的完整记忆。”

刘晓东指着餐厅的柜台,准备给徐阳打个比喻。

“其实这是生活中挺常见的事,你现在在这家餐馆吃饭,两年后再来,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过,但只要你坐到这里,就会觉得似曾相识。”

刘晓东这么一比喻,徐阳还真觉得心里轻松了些,拿起筷子。

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作为科大毕业生,他也该想到这一层,只不过钻了牛角尖。

“赶紧凑合两口,趁队里没打电话来,一会儿我送你回公司。”

刘晓东也知道,徐阳不过一时失了主意,这回约着见面,只是想听自己亲口说出这个道理,也就是释压。

两人从餐馆出来时,徐阳怕刘晓东临时有任务,便坚持自己打车回公司。

出租车大约行驶了半数路程,徐阳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快递?确认是我的吗?”

“好的,我一会儿来拿。”

挂掉电话后,徐阳一头雾水,换了新工作和新租处这十天,自己并没告诉别人具体地址。

那这快递?

快递?

那女人还真给自己寄了东西?

从哪儿寄的?

到了公司楼下,徐阳忐忑的去了收发室。

“快递员着急送货,已经走了,说是跟你打过电话。”收发室里值班的人边递出快件边解释。

“快递员是男是女?”

“男的!还要不要了!”

收发室的人虽答了话,却对这人的问题感到奇怪。

徐阳可顾不上收发室的人怎么想,对他来说,这问题太重要了,毕竟,保命要紧!

确定快递员性别后,徐阳这才接过快件。

快件是正常封装,很薄,像挂号信,但单页上除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并没写寄件人信息。

既然不知道寄件人是谁,总得看看快件里面是什么吧。

回到办公桌后,他拿起快件,决定用美工刀划开。

封口划至一半,快件里的东西便往外掉,已经露出了半角,是张照片。

徐阳放下美工刀,将照片抽出来,再翻转到正面。

“砰”的一声。

周围的同事均被吓了一跳,望向徐阳的办公桌。

“那个...”

“没事,水杯掉地上了,不小心打翻的。”

待同事们全回过身去,徐阳还是坐立难安,机警地环视四周。

被丢在办公桌上的照片虽然很模糊,像被雨水淋湿后再擦干,可照片上的人,徐阳却一眼认了出来。

是张霞。

他机械地伸出手,把照片挪到办公桌边,只见照片底角处写了一行工整小字,“你是那个学生”。

有人在监视自己?

肯定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或许已经盯了很久。

盯自己的人,会不会是刚才望向自己的某个同事?否则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地址?

不对!

同事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案发现场出现过,一定另有其人!

徐阳不敢再想下去,办公室的气息分外压抑。

是那个群?

快递员是“三个火枪手”!

徐阳赶紧找出通话记录,回拨了刚才打来的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徐阳的额头瞬时沁出冷汗,手忙脚乱打开了QQ,对话窗口并没有“三个火枪手”的消息。

“真相只有一个”的群消息已经覆盖了上百条,发布时间均在半小时内。

他不断向上划着记录,每条都看的十分认真,属于“三个火枪手”的发言记录只有三条。

“现场提取的证物,肯定不止一枚衣扣!”

“科技大学只是想尽快把案子压下去,根本不在意那个学生的死因!”

“这个案子肯定有问题,凶手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徐阳迟疑了一下,点开了“三个火枪手”的头像主页。

除所在地填写为盘江市外,其余信息均是空白。

呆坐片刻后,他给刘晓东发了一条短信,“晓东,学校那个案子,是不是真有问题?”

刘晓东的回复很快,“收到一个奇怪的快件,那个案子,私下查一下吧!”

徐阳猜测,同样的照片,刘晓东也收到了。寄件人不仅是同一人,还非常有目的性和计划性。

“徐阳!上班期间发什么呆!做完设计就不用干别的吗!”

青姐又来查岗了,发火的对象,还是没变。

柿子专挑挑软的捏?

还是人善被人欺?

本来心里就不舒服的徐阳猛一个起身,准备反驳。

电话铃声响起了,是房东打来的。

“喂,您好,冯姐!”

“下水道出问题了,楼下的电话打到我这了。”

“那我现在赶回来。”

“没事,不用回来,我已经到阳光小区了,跟你说一声。”

挂断电话后,徐阳干脆躲去了电梯口抽烟,至少不会在办公室戳青姐的眼。

烟才吸了半根,冯姐再次打来电话,“现在回来!押金不退,今天搬走!”

冯姐在电话里的咆哮,让徐阳感到不安,还没等问原因,电话那头已经不耐烦了,“自己回来看!”

跑回小区的路上,徐阳脑子里有很多猜测,都与“三个火枪手”有关。

当他气喘吁吁爬上504室时,只觉天旋地转。

冯姐手里也拿了个快件,还有同样的照片。

快件也没处理封口,本就是张开状态,不存在房东私自拆开这一情况。

怪事接二连三。

才找的住处,又被莫名其妙赶了出来。

徐阳没有辩解,也不想给房东惹麻烦,立即开始收拾行李。

好在是刚搬来,也没多久,物品不算多,一个蛇皮袋便可以全部打包好。

“给您添麻烦了,冯姐。”

礼貌致歉后,徐阳便拉着蛇皮袋往楼下去。

走到小区门口时,保安还是坐在塑料椅上,悠闲的抽烟烤太阳。

“小伙子,不住啦?”

保安捻着已经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站起来问了一嘴,算是打个招呼。

徐阳没有心思搭话,自顾自的朝外走。

保安跟在后头,加紧步子赶了上来,“呵!小伙子,是你啊?”

这下徐阳被喊住了,回过头,眼前的保安,正是昨天在伟鸿手机店碰见的老人。

“才租的房子...”

“房东把我赶出来了!”

徐阳沮丧着脸,既然已经被赶了出来,就算不是这半分熟的老保安,说不说实话已经不重要了。

“不能吧!我在这守了一上午,没见小区来人!”

老保安嘬了一口烟屁股,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不对,来过人!”

“来了个人,是个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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