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夜之饮,极乐之宴。”
“听好了,今夜你只管跟着娘,娘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不许喝酒,不许到处乱跑。”
六娘迈着不紧不慢的小步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嘱托着粥粥。
说着,转身看了她一眼。
粥粥身穿淑太娘准备的淡黄色彩裙,踮脚小步蹦跶着,根本没听六娘说什么,左顾右盼。伸手便去探酒池里泡着的葡萄,人们管这叫做醉玉珠。
“啪——”
六娘将粥粥的手一把打下,瞪了她一眼。
-
今夜这凤锦轩上上下下十一层楼全都被长清公主包下了,为的就是让常阳城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们相互认识认识,以期促成良缘。不过并无人惊诧于此,毕竟这样的宴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至今已经连续七年了。
-
想到为了让粥粥穿上彩裙能更称身形,她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六娘心软之下最终松了口:“吃点儿别的,莫沾了这酒,喝酒误事。”
粥粥委屈,自寿宴以来,六娘成天关着她,还总是招些满嘴诗书伦理的年轻人来府上,假借拜访圣女之名为她相亲,粥粥烦都烦死了,如今终于能出来,竟还是为了相亲。
“这江流儿,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都消失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想过要找找我吗?”粥粥恨恨地想到。
看着眼前堆砌的玉盘珍馐,粥粥一点食欲都没有,一心寻思着如何才能悄悄溜走。
穆府的府兵就在凤锦轩外等着,此处还有六娘盯着粥粥不放,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粥粥沮丧地拾起几个没见过的小果子塞到嘴里。
“噗——这什么啊?这么酸!”粥粥挤眉弄眼,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不迭将嘴里的果子吐出来。
六娘一手捂住粥粥的嘴巴,东张西望看看,“祖宗,这是吊酸柑,从铭哲海的岛上取来的。只能含着,不能咬开。”
粥粥挣扎着拿开六娘的手,她现在真的酸得牙都要掉了。
转头拿起一旁的酒壶,将酒灌进嘴里。
六娘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却只能忍住。
喝完,粥粥一脸惊奇地看着六娘:“娘!这什么酒,一点都不辣,还有股清甜的味道!”
六娘懒得解释,只觉得丢人至极,拖着粥粥就往里走去。
过路之处,粥粥跟着六娘随便应和旁人一下,满脸丧气。那只被拽着的手,马上就要被六娘掐烂了。
“娘!”穆平生远远看见六娘拽着扭扭捏捏的粥粥,立马叫住她们,一脸看戏的神情。
六娘瞧着平生身旁围绕着好些青年才俊,两眼放光,拽着粥粥就上了楼。
年轻人大都聚在此处,六娘带着粥粥侃侃走来。
“伯母。”众人见了六娘,纷纷作揖。
“平生!”六娘看着周遭的这些年轻人,略带娇羞地笑了笑,给平生使了个眼色。
“哦——”平生知道六娘的意思,但还是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
向前一步,贴近六娘,道:“娘,粥粥的事情交给我,我这里这么多兄弟,你放心。你尽管去找长清公主她们玩牌。”
“放心个鬼!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年就这一次机会,别想诓我,你们兄妹俩一个鼻孔出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滚一边去!”六娘一脸精明地说到。
平生朝着粥粥做了个鬼脸,粥粥回以一个苦笑。这些日子粥粥受的苦,穆平生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在这时,震怀倾来了。
“伯母。”震怀倾朝着六娘作了个揖,顺带看了粥粥一眼。
六娘看着震怀倾,瞬间眼前一亮。
震怀倾常年戍守边城,很少呆在京城,成年后,六娘并未见过他。只是没想到多年未见,如今竟变得如此气宇轩昂,要身段有身段,要气度有气度,要阅历有阅历。
“简直是天作之合。”六娘看着他,不禁赞叹道。
“伯母,您说什么?”震怀倾问到。
穆平生见六娘这副如沐春风的神情,在一旁暗自憋笑。
“哦,没什么。”六娘满意地笑着回到。
“震怀倾?你不是去束州了吗,怎么在这里?”粥粥满脸疑惑。
寿宴过后,粥粥曾跟穆平生探听过震怀倾的消息。穆平生告诉她,震怀倾此人常年不在京城,只是每年元夕前后会回来小住些时候,今年好像是被些杂事拖住了,才走得迟了些,顺带来参加的寿宴。
“此次回京只是帮裴兄传达消息而已,天虞的疫病还有水患都已经解决了。”震怀倾看着粥粥,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哦——”粥粥无精打采地回复到,转身又靠向了扶拦,躬身怂拉着脑袋。不知为何,她现在觉得浑身无力,意识也有些许不清醒。
“娘,你就把粥粥交给我们吧,我跟怀倾会照顾好她的。”穆平生抓住机会,就要赶六娘离开。
六娘狡诘地看了震怀倾一眼,终是点了头:“行吧,那粥粥就交给你了,怀倾!”
六娘赞许地看着怀倾,点头笑了笑。随即一扭一扭离开。
目送六娘的背影,震怀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行啊,你小子,回京也不和我说一声!”说着,穆平生捶了震怀倾的大臂一拳。
“我刚到,听说今日有宴会,就直接来了。”
“你不是不喜参加这些宴会吗?”穆平生随即看了粥粥一眼,偷笑了下。
“长清公主这里有这么多好酒,整条街都飘着酒香,我岂能错过。”
“得了!说起酒,我这壶里也空了,让我再去寻些酒来,先走了。”
“唉!”震怀倾本想唤住穆平生,但也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溜走,把这缠人的妹妹甩开,便只能看着穆平生越走越远。
粥粥好像睡着了一般,趴在扶拦上一动不动。
震怀倾也不做打扰,只是一同靠在扶拦上。
-
“呦呵,我当谁呢?这不是震大将军吗?”
远远的走来一行人,朝着震怀倾不怀好意地说到。
震怀倾看着来人,很是面生,他十七岁就被穆太后派去戍边了,常阳城里的人,他没几个认识的。
“有事吗?”震怀倾皱眉问到。
“怎么?震将军不在束州戴罪立功,也想走圣女大人这条捷径了?”
“你说什么?”震怀倾横眉冷对,朝那人狠狠喝到。
“书恒,当年的事情不能提的。”那人身后一年轻人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提醒。
“怕什么啊?这震家犯上作乱,人尽皆知嘛!”说着,那人伸手撑住了腰。
震怀倾稍作冷静,扫了四周一眼,他不愿事情闹大。
转身走到粥粥身旁,拍了拍粥粥的肩膀,见她不做动静,心想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酒,醉倒了。便将她扶起,准备带她离开。
“哟!看我猜的没错,这就动上手了?”于书恒挡住震怀倾去路,挑衅溢于言表。
震怀倾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一手抓住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他拨开。
于书恒吃力,被撂倒在一旁。
“罪臣之子,早晚你得跪下叫我爷爷!”于书恒气急败坏地冲着震怀倾吼到。
听到于书恒的话,震怀倾停住脚步,放开粥粥。
蹲下一把掐住于书恒的脖子,“嘴巴放干净点,我这里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死的很难看。”
震怀倾平静地说着,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于书恒瞬间青筋暴起,满脸胀红。
猛地松开于书恒,震怀倾起身离开。
于书恒抓着脖子猛地缓和了几口气,他身旁的朋友们赶紧上前扶住他。
周围聚集的人多了起来,于书恒自觉颜面扫地,猛地向前爬了几步,抓起跟前的木椅,就向震怀倾劈了过去。
“砰——”
震怀倾听见动静,用胳膊挡开,一手吃痛,但因另一只手护着粥粥,只能忍着。
众人见状惊呼,避开老远。
“打起来了!”
-
“走吧。”江流儿站在穆府门口,朝着粥粥轻声呼了一句。
粥粥看着江流儿,略有迟疑,随后扑到他怀里。
“你怎么才来接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粥粥委屈地在他身上蹭蹭。
“总是你来找我,这次自然该为师找你。”江流儿顺了顺粥粥的头发,柔声安慰。
“不许走!”
突然,身后传来六娘的声音。
六娘一把抓住粥粥,“走什么走!”
“师父!救我!师父。”
三个人就这样来回撕扯着。
直到“砰——”
粥粥猛然醒来。
四周的琉璃彩灯映入眼帘,粥粥看见震怀倾护在自己身前,不知发生了何事。
“震怀倾?”
“醒了?”震怀倾立马松开揽着粥粥的那只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
“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粥粥看见震怀倾捂着胳膊,急忙问到。
“威胁我?呵,震怀倾,就你也配威胁我?”就算震怀倾负伤,于书恒依旧没有一丝甘心的意思。
“你谁啊?”粥粥看着于书恒,往前一步,护在震怀倾身前。
于书恒看着粥粥的阵仗,冷笑了一声,不顾身旁朋友们的阻拦。
“圣女大人,你这就不认识我了?前几日我不还去你家跟你相亲了吗?我爹说你娘对我很是满意的呀。”
于书恒此人,早年并不在常阳,只是他父亲为人老实勤恳,且与长风家有些许关联,这才被长公主提拔回京。于书恒的父亲老年得子,家中又有老母,全家上下对这根独苗十分宠爱,渐渐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的性格,这些年在常阳打着长公主的名号作威作福,到也有不少谄谀之辈拥护。
“哦!是你啊。”粥粥故作吃惊,“不过,你叫什么什么来着?”
于书恒以为这穆粥粥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面的,更加生气。
“你!”
于书恒正要指着穆粥粥破口大骂,这时背后不知弹来一什么东西,砸得于书恒向前一个趔趄。
“我当是谁家势力这么大,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还敢带着狗来?”
方才,穆平生与长风兆在内厅饮酒,听说了这边的动静,立马就来了。
“谁啊!”于书恒丑态毕露,已经顾不了什么体面,破口大骂,言语粗鄙,惹得众人退避三舍。
揉腰慢慢转身,看见穆平生带着长风兆过来,心下大惊,这才露了怯。
“长风,你这东家可不地道,办个宴会还带狗防身?伤了旁人可怎么办?”
听着穆平生说话,长风兆看了震怀倾一眼。
“你说什么?”于书恒见穆平生拐着弯骂自己,气愤不已。
穆平生冷笑一声,走到于书恒面前,狠狠说到:“我说,你是狗。”
“你!”于书恒自是没受过这般气,咬牙就要跟穆平生打上一架,根本顾不上什么长风兆,长公主,一心觉得万事都有他爹做主。
“住手!”粥粥立马止住于书恒。冲他说到:“不许打!我哥哥他不会武功,你打他,这不讲理!”说着,粥粥跑到穆平生跟前,拦住于书恒。
“死丫头,说什么呢,你哥哥怎么不会武功?”穆平生没底气的小声在粥粥身后嘟囔。
穆平生不会武功,但素来只跟旁人说自己是不轻易出手而已,如今却被粥粥当众揭了短。
“讲理?呵,那圣女大人跟我说说,怎样才算讲理啊?”
“你会武功,打我哥哥这个不会武功的,就不讲理。要比你也得比个我们也会的!”
于书恒本没想过要跟他们比试一番,只知道今日在此吃了大亏,丢了脸面,就想打上穆平生一顿。但没想粥粥竟然如此说,心想自己武功也不强,长风兆和震怀倾又在,打架怕是赢不了,这般提议,自然也算是个台阶。”
“行,比什么?小爷奉陪!”
但于书恒转念一想,自己这诗词歌赋样样不通,若比这些,绝没有赢的几率。
“不对不对!你们人多,这比试的项目还得我选才叫公平!”于书恒嚷到。
“你选就你选。”粥粥回怼到。
“哼,要比就比这掷色子,谁大算谁赢!”
“好!我跟你比,省的你说我们人多你吃亏。”粥粥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答应这么痛快,待会输了可别哭鼻子。这于书恒家的奶奶为了于书恒这点癖好,可是专门为他开了个赌场的。”穆平生在粥粥耳畔小声说到。
“切,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粥粥瞥了穆平生一眼,跟着于书恒走了。
“我就知道,这么些年,江流儿没教你点好的。”穆平生听粥粥充满底气的话,笑着说到。
众人跟着一同去了筹乐亭。
巨型筹桌旁围满了人,粥粥一屁股坐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于书恒。
“说好了,三局两胜,谁输谁给对方磕头叫大爷!”于书恒跋扈地说到。
“三局两胜?”粥粥挠了挠耳朵,“太麻烦了,一局定输赢!”粥粥风轻云淡的说。“不过...”粥粥坏笑了一下,继续说到,脸上逐渐显露出狠绝之意,“这磕头叫大爷有什么可玩的。”
“哦?那你说赌什么?”
“本姑娘在外飘了这么些年,你就用这小孩子玩意儿招呼我?震怀倾可是伤了胳膊的!”
“啪——”说完,粥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铮的一声,刺进桌子里。
“你干什么?”穆平生喝到。
众人都被粥粥吓了一跳。
于书恒却是来了兴致,平日他的赌坊中不乏一些赌徒因实在付不上这赌金,最后只能用手指来赔。今日,这黄毛丫头竟敢赌这么狠的。
“不愧是圣女,就是见多识广。”说着,于书恒卸下自己手上的几只金戒,向众人示意。
“好,今日就赌右手,谁输,谁把右手留下。”于书恒冲着粥粥一字一句的说。
粥粥笑了笑,起身,站在桌上,也跟众人示意到:“我穆粥粥,今日就用我这只右手做赌注,赌我能赢。”说罢,用手在下骸出比出个花来,朝着众人笑笑。
“你干什么啊!”穆平生着急的呼到。
众人心里也都是一紧,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做起事来居然这么绝。
“你先。”粥粥不听劝阻,似是胸有成竹。
此时,震怀倾突然察觉这四周略有些异样,他转身看了看,到是风平浪静,不过实在有些诡异之感。
于书恒拿起盅子,放在耳边一顿狂甩,这么多年,骰子哪一面是什么声音,用什么力道,他都了如指掌。
“哗啦!啪——”盅子叩下,三个骰子清一色的六点,粥粥必输无疑。
“穆平生急眼,不让粥粥再比下去。
粥粥不做理会,将那盅子在足尖踢了几许,撩至手上,向前随意一扔,正中于书恒的几颗骰子,桌上三颗骰子四下炸开,飞出桌去,粥粥的盅子随即打开,三颗骰子也落在地上。
六点,三个!
就在众人正要为粥粥喝彩之际,震怀倾却突然大喊一声。
“小心!有弩手!”
说着震怀倾跃起,一把拍在粥粥的腰上,粥粥顺势躺下。
冷箭顺着震怀倾的头顶,擦过粥粥的鼻尖,直刺于书恒眉心。
众人沉寂瞬间,惊叫不已。
“杀人了!”四下逃窜。
“突突突!”又是四枚冷箭,朝着粥粥直射而来。
震怀倾护着粥粥,勉强避开。
“怎么回事!”穆平生躲在柱子后,朝着长风兆喊道。
“不知道!先躲好!”长风兆掷地有声地说到。
接下来,又是一连几发冷箭,全都是冲着粥粥来的。
“怎么回事?”粥粥同震怀倾躲在桌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突然,咻的一箭从桌底直入,震怀倾没反应过来,直接用右臂挡在粥粥面前。
“啊!”粥粥惊叫一声。
“怎么了!”穆平生担心的呼喊,害怕粥粥受伤。
长风兆瞅准时机,从柱后闪出,朝着暗箭发出的方向抛出几柄飞镖,此时,暗箭终是停了下来。但刚歇息片刻,便又射出无数冷箭。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冷箭无一没有避开长风兆。
粥粥吓坏了,震怀倾忍痛带着粥粥穿过桌底,握住长桌两角,将其掀翻,箭刺在桌上,引起轻微震动。
“震怀倾!你怎么样?”粥粥看着震怀倾胳膊上的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惊慌。
震怀倾剧烈喘息着,一手还搂着粥粥不撒手,四处都是血迹。
终于,穆府的府兵冲了进来,将这筹乐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六娘急匆匆赶来,看着四下的尸体,吃惊不已。
直到看见震怀倾搂着瑟瑟发抖的粥粥,才稍微安定了心神。
(二)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长风兆怒气冲冲地问长清公主。
“啪——”
长清公主一掌狠狠甩在长风兆脸上。
“我倒想问问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我等了多久?”
“什么机会?”
长清公主完全不理会长风兆,一双眼睛睁得可怕,满目红丝。
“七年!我准备了七年!”疯谲之态毕露,长清公主狠戾地冲着长风兆吼道。
“他们穆家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如今我也要夺走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说着长清扑到长风兆的跟前,狠狠捶了他几下。
七年极乐之宴,全在今朝。
长风兆从未见母亲如此失态过,更没想过母亲居然会耗费七年去预谋一场刺杀。
“可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帮他们?”声嘶力竭,长清公主摊在长风兆身前,满脸颓废。
“你为什么.....”
长风兆俯身将母亲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多年,长风兆虽然知道母亲始终沉浸在父亲离去的悲痛之中,但他没想到,母亲的恨意居然如此之重。
自九年前长风磊的尸体被人从玄丹山找回,长清公主便始终颓靡不振。
震家被满门抄斩那天,长清公主跟疯了一般要跑到法场,欲亲自杀了震远一家,但最后被穆太后扣了家里。
第二天,震家被斩首示众的消息传来时,长清公主彻底崩溃,一会儿痴笑,一会儿哭绝。这样的状态,她差不多持续了两年。而这两年,长风兆便被养在太后跟前,从未见过她的母亲。
直到有一天,长清公主突然上呈血书,求见穆太后,说想要见兆儿。
-
“想通了?”穆太后看着狼狈的曦长清,严厉地说到。
“母后,兆儿呢?兆儿,让我见见兆儿。”曦长清跪着向前,泪流满面。
“成什么样子!”
“母后,把兆儿给我,让我见见他。”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窝囊东西,为了一个男人,落魄至此!”
长风磊是曦长清的命。
当年,曦长清一眼就爱上了长风磊,用尽一切手段嫁进长风家。她固然知道长风磊不爱她,但是于她而言,她只要长风磊在她身边,陪着她,就够了。
可如今长风磊死了,曦长清的心也一并跟着去了。
她本想一死了之,只是还有兆儿,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是长风磊唯一留给她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兆儿是个好孩子,以后必然要跟他父亲一样的,可是,你叫我如何放心把他交到你的手里?”
“母后,把兆儿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他,我已经失去长风磊了,没有兆儿,我会活不下去的。”曦长清神煞地说到。
“住嘴!”穆太后走到曦长清身侧,用手抓住她的下骸。
“你这副摸样,护不住兆儿。”
曦长清身体微微颤栗,看着穆太后,眼角的泪不住的涌出,“震远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害我们了。”她抽噎地说到。
“若震家真能厉害到杀了长风释,那他又何以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什么意思!”曦长清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厉声问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回去吧,想通了,再来接兆儿。”
-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母后,你这是要毁掉女儿啊。”曦长清躺在长风兆肩膀上,悠悠说到。
“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从穆太后告诉曦长清真相的那天开始,她就注定将会为了复仇而活。
(三)
震怀倾受伤后,粥粥很是担心,三天两头的往震怀倾家跑。
“想不到,你在常阳还有这么大一个宅子。”
震怀倾看着粥粥忙碌不停的身影,颔首笑笑:“当年我离开常阳时,穆太后派人帮我备下的。平时都空着,全由下人们帮忙打理。”
“你这宅子好,在最热闹的地段,我最喜欢热闹了。”
“你那日,怎么就敢下那么大的赌注呢?”
粥粥想起当日情景,偷偷笑了笑,“本姑娘聪明绝顶,这点小事还难不到我。”
“哦哦.....是吗?其实我就想问问你那六面全是六的骰子是哪来的。”震怀倾躺在榻上,一脸得意地看着粥粥。
“你都知道了?”
那日,长风兆不知从哪拿出三个骰子,塞到了粥粥手里,粥粥只需负责将骰子扔出,且不被人发现就好,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扔在地上,这样人们就只会看到六点那面。
“多亏了长风兆,那骰子他给的,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提到长风兆,震怀倾脸色变了变。
当年,曦烨,长风兆,穆平生,震怀倾本是最好的朋友,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本来长风兆是恨透了震怀倾的,哪怕是他十七岁离京,他都不肯送送震怀倾,只是这两年,长风兆对震怀倾的态度却有所缓和。
“其实,我听说了当年的事情。”粥粥见长风兆的脸色不对,走至她跟前坐下。
“当年的事情发生,与你们谁都无关,都是父辈的恩怨,你就不要再记怀了。”
震怀倾看粥粥满脸关心的样子,与她平日里那副不闻天下事的模样大有不同,冲她坦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呢,一定是因为在常阳没什么朋友,才不喜欢呆在常阳的。不过呢!从今天以前的不知哪一天,我就已经是你的朋友了!你现在有我,这样你就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可以呆在常阳!”
震怀倾心下觉得粥粥有几分莫名其妙,哭笑不得地说到:“但是我留在常阳能干什么呢?”
“当然是养伤了!”
“这些.........”
震怀倾话没说完,粥粥就打断了他,继续说到:“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做,就是.......留下来,帮我的忙。”粥粥含糊不清的说完最后几个字,不好意思地朝着震怀倾笑了笑。
“嗯?”震怀倾转脸笑出了声,“那你说说,帮什么忙啊?”
“就是.......”粥粥挠挠头,冲着震怀倾甜甜地笑了笑,“哪有什么大事,就是假装我的心上人。”粥粥又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了话,还不忘朝着震怀倾吐了吐舌头。
但是,震怀倾再次捕捉到了粥粥说的话。
“不行!”并且,坚定的拒绝了她。
“为什么啊!你就帮帮我吧,这样我娘就不会让我成天相亲了!我真的不想被成天困在家里了。”
“不行!万一最后伯父伯母信以为真,真让我娶你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粥粥立刻解释,“退路我都想好了,你只用帮我躲过这几日,到时我师父来常阳找我,我就跟着他走了,这样我就是个负心汉,呸,负心女,我爹娘只会觉得对不起你啊!”
说着,粥粥做出一个求求你的动作。
“那我堂堂大将军,被女人抛弃,还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你不会在意这些的,我知道!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粥粥顺手扯下他蒙着伤口的纱布。
震怀倾吃痛,嘶了一声。
看着粥粥的脸色好像变得有些不开心了,震怀倾终是点了头。
-
其实,为你留下,是我心底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