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很想把向南这个名字,以及跟他有关的记忆统统抹去,但现在她不再挣扎,可以坦然地承认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那段过去。
订婚派对临近结束,林夕和桃芝道了个别,跟傅夜司一起离开。两人走出派对会场,在酒店大堂意外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
林夕脸色微变,怎么会这么巧。
向南站在不远处,安静地注视着两人,落在傅夜司身上的视线,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他就拔腿朝她走过去,在她身前站定:“我来接你回去。”
他白天去处理了些公司的事务,晚上知道她会参加阮桃芝的订婚派对,所以就直接开车过来了。不过因为他不在宾客邀请名单之内,不好擅闯会场,索性就在酒店大堂等。
林夕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还未开口,傅夜司就已经往她身前一挡,对向南微笑道:“我女朋友不劳你接。”说完揽过林夕的肩头,扶着她就朝外走,到了酒店门口,他把钥匙交给泊车员,对方便小跑着离开,去替他把车开出来。
两人上车,傅夜司踩下油门,车子启动,慢慢驶离酒店。林夕坐在副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见向南走出酒店大门,孤直的身影始终望着她的方向。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见他,她才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
一路上,街景像彩色的绸缎,在车窗上缓缓滑过。
林夕靠着椅背,侧头沉静地注视着窗外,脑子里不知怎的,竟想起桃芝对她说过的话来:其实只要你愿意打开心扉,试着接纳傅夜司,说不定你们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息。她不是不知道,若是她跟傅夜司在一起,他一定会对她百般好,势必不用担心受伤害,只是,她对爱情彻底丧失了兴趣,不知道要如何打开心扉。
尝试过痛不欲生的感情,她只想平淡地走完一生,既然不能回报给傅夜司同等的爱,那不如不要开始,不要去加害,不要从受害者,变成施虐者。
傅夜司开着车,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了两声:“在想什么?”
该不会是,还在想着向南?
林夕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什么,就是之前桃芝跟我聊了聊,好像想撮合我们。”
傅夜司双眸掩在乌青的刘海下,视线柔软如丝:“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决定。”
“我知道。”林夕唇齿间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你就是太纵容我,才让我变成了恶人。以前接受你的好意我还会感到负担,现在倒有些心安理得了。”
傅夜司淡笑,又低咳两声:“那是你的观念有问题,本来你就不需要感到负担,做这些是我出于自愿,又不是被你强迫,你没必要觉得有压力。更何况,世上的事,不外乎就是我负人,人负我,其实都是平衡的。”
平衡的吗?林夕眼神有些迷蒙,忽然又想起了向南。他负了她,也被温暖所负。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被向南所负,也负了傅夜司。
不由得轻笑。原来竟真是这样,平衡的,人生不外如是,你不来负我,我便来负你了,哪有什么例外呢。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平稳地在林夕那幢楼的电梯口前停下,两人一齐走下车来。车门刚关上,入口处就又驶进一辆车,黑色的车身,奔驰的车标,林夕下意识地看了眼车牌,果然是向南的车。
傅夜司看着越开越近的那辆车,对林夕道:“我送你上楼吧。”
林夕轻轻“嗯”了声,跟着那辆奔驰从她前面的车道缓缓开过去,黑色的车窗未降,林夕看见自己的倒影从窗户上一划而过,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仿佛车窗里面关着什么洪水猛兽。
待车子完全开过去,她才和傅夜司一起越过车道,朝电梯间走去。摁下向上键之后,她看了眼电梯现在的楼层,刚到顶层,这也就意味着,下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于是他们也只能等待。
很快,电梯间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走得有些急,似是怕赶不上什么,跟着向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夕拿眼角瞥了他一眼,继续无动于衷地盯着电梯下行的数字。
向南脚步微顿,视线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圈。潜意识里,他是不相信他们两人在交往的,但现在傅夜司送她回家,就像男朋友照顾女朋友那样,而她竟然同意他送她回家,还同意他送她上楼,在这么晚的时间,究竟想干什么?
思及此,他脸色有些阴郁,凌空和傅夜司对望了一眼。傅夜司倒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对他微微颔首:“向总,你可真是锲而不舍,都追到这里来了。”
向南走过去,在林夕的另一侧站定,双手插兜,脊梁挺直:“我只是回我家而已,谈不上锲而不舍。”跟着眉峰微挑,斜看过去,“怎么,你难道还不知道?莫非你女朋友没有告诉过你,我现在是她的邻居?”
傅夜司心底划过诧异,面上却镇定自若,询问地望向林夕。林夕抬眸,对他轻轻笑了笑,安慰道:“我没有对你提起这件事,因为不值得一说。”
闻言,向南脸色微沉,表情有些僵硬。
“原来是这样。”傅夜司恍然,跟着戏谑地对向南道,“向总似乎对我女朋友感兴趣得紧,都搬到这儿来和她做邻居了,看来以后我得加强防守,免得一不留神被你撬了墙脚。”
语毕,电梯抵达了负一层,银色的门缓缓打开,林夕率先走了进去,在中央转身站定,门外两个大男人对望一眼,傅夜司伸手挡住电梯门,对向南做了个请的手势,神色从容淡定,仿佛眼前这个对手根本不足为惧。
向南瞥了他一眼,没有谦让,咬着牙径直走了进去,在林夕右侧站定。高姿态通常是由胜利者摆的,他现在没那个资格。可是就算再怎么委曲求全,他也不想放手。
待他进去了,傅夜司才走进电梯,站在林夕左侧,抬手按下了楼层键。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林夕身上一袭奶绿色的礼服,三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块薄荷味的奥利奥。
电梯上行。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弥漫起一股无形的气场,越发显得紧绷,没有人说话,感觉僵持窒息,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而停滞。
向南始终盯着银色电梯门上,那纤瘦的模糊影子,眼神复杂。他搞不清她脑子里的想法,只能靠猜,然后患得患失。比如她没有搬家,他会猜,那是不是代表她在给他机会?比如现在她和傅夜司在一起,他又要猜,是不是之前自己会错了意?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了?
或许是他眼神太过于炽烈,林夕微微地垂下头,视线落到电梯门下的缝隙里。
跟着,傅夜司掩面咳了两声,打破了这场僵持。
林夕抬起头来,有些担心地望向他:“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一直在咳嗽?”
傅夜司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大概是换季的关系,所以嗓子总是痒。”
林夕想了会儿:“冰糖川贝炖雪梨对止咳很好,回去让用人炖给你吃吧,要是不见好转,记得去看医生。”
向南嘴角微勾,竟莫名地有些优越感,原来傅夜司这个男朋友的待遇也不过如此,要知道他以前咳嗽气喘,她可是会亲自炖给他喝,梨肉煮得烂熟,汤汁浓郁醇厚。
傅夜司不置可否,别有深意地望着她:“可不可以你炖给我吃?”
向南脸色一沉。
林夕有些意外,跟着浅浅笑了:“可以。不过家里没有材料,我明天去买。”
向南脸色又是一沉。
傅夜司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林夕眼尾扫了向南一眼,没有挣扎,任由傅夜司握着她。
向南望着门上的影子,两人隐隐交握的双手,如同一根冰锥猛地扎进他心里,痛得他眉峰一拧,很想发作,但可悲的是,没有立场。
于是三人又陷入沉默。
所幸很快电梯就到了林夕所住的楼层,傅夜司拉着她先走出去,向南跟在后面出来,视线紧紧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牙关一直咬得死紧。
走到门口,林夕转过身对傅夜司一笑:“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向南站在电梯口前,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
傅夜司眼波微转,嘴角一挑:“我可以进去喝杯咖啡吗?”
林夕收回视线,望着傅夜司一愣,什么?喝咖啡?
若是两人真在谈恋爱,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就不言而喻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在交往,所以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再看了眼向南,又看看傅夜司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林夕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说好,跟着从手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人一齐走了进去。
向南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门关上,感觉如坠冰窟。他隐约听见了傅夜司说的话,但他没想到她会同意,这么晚的时间,一个成年的男人和一个成年的女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万一……万一……万一……她跟他做了呢?
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画面几乎让他崩溃,他焦躁地从身上摸出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再掏出打火机,瞬间腾起的小火苗中间呈淡蓝色,外面一圈黄。他用手拢着火,凑近白色的烟身,手竟然有些发抖,点了几次才烧着。
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长长的白烟,他靠在电梯边的墙上,不想回屋,就想在这里等着,看看傅夜司什么时候出来,今晚还会不会出来。他本不是爱吸烟的人,有时应酬才会抽上几根,但现在他忍不住,手上要握着个什么东西,才能压抑他的恐惧。
屋里。
傅夜司进屋后在沙发上坐下,林夕拉开冰箱门:“要喝什么?”
“矿泉水就好。”
林夕拿了两瓶依云过来,在他身边一坐,递过去一瓶,问:“你在玩什么把戏?”
傅夜司轻巧地耸肩:“不是你说想要他死心的吗?我只是在帮你达成心愿。”
林夕“哦”了声:“难怪刚才在门口,你古里古怪地看着我,我还怕会错意了。”
傅夜司笑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那我今天要在这里睡,做戏就要做足全套,才能对得起观众。”
林夕沉默片刻,笑容像浮尘一样缥缈:“也好。”就这么让向南继续误会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对她死心,到时候该移民的移民,不移民的,还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把水放在茶几上,她欲起身:“那我去帮你收拾下客房。”
傅夜司拦住她:“不用那么麻烦,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好。”
林夕歉意地叹气:“总是这么委屈你。”
“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陪我看电影吧。”傅夜司眸子亮晶晶的,像盛了一汪水在里面,“我讨厌一个人看电影。”
林夕笑着点头:“好,我陪你看电影,想看什么?”
傅夜司无所谓地耸肩:“什么都行。”只要有她在身边,看什么都好。
屋外。
向南倚在墙边,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抽到双眼猩红,满地烟头,傅夜司还是没有出来,他的一颗心也几乎沉到了底。在那扇紧闭的房门背后,有太多可以令他幻想的空间,不管他们现在在做什么,都令他感到发狂。
那些被他臆想出来的画面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越是让自己不去想,就越是脑补得厉害。他们会不会喝了酒,会不会偶然说起从前,会不会在某一刻火花四溅,他会不会占有那曾经只属于他的身体,像他那样亲吻她……
想到这些,他就急怒攻心,恨不得抄起旁边的灭火器将她的大门砸破。
然而他不敢,他甚至不敢过去敲门,找个借口和她说说话,看看里面的情况。因为看不见的事,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亲眼看见了,就连否认的余地都没有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夕早上出门,向南都没有再从对面单元里出来,固执地要和她一起搭电梯。两人虽是邻居,但他活得就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悄无声息,她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否还住在这里。
在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心里又有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她克制着,将异样硬生生地压到内心的最底层,每天依旧和没事人一样去工作室上班,有闲暇就去找桃芝喝喝茶,聊聊她和韩昭的结婚大计。
聊得上瘾了,干脆就睡在桃芝那里,把韩昭踢去睡客房。
两个奔三的老姑娘,洗了澡,翻出中学时的睡裙套在身上,嘻嘻哈哈地钻进被窝,并肩躺着,灯一拉,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两人时常睡在一起,彻夜聊天。
“桃芝。”黑暗里,林夕的声音有些软糯,似乎带了点儿鼻音,像是在哽咽,“你一定要幸福,你们一定要幸福。你和韩昭,是我对爱情仅有的幻想了。”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结局,几乎没有十全十美的,要么女人忍,要么女人滚。
两情相悦,从一而终,怎么就那么难?
桃芝翻了个身,面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果然有湿意。桃芝往前靠了一些,将她搂进怀里:“有一天,你肯定也会像我这么幸福的。也许那个人不是傅夜司,不是向南,而是一个全新的人,他就像我们小时候幻想的那样,会偶然地出现在某个街角,骑着白马,身上沐浴着晨光。”
林夕在她怀里破涕为笑:“还骑白马呢,现在要真有谁这么出现,我一准当他是神经病。”
两人哈哈地笑起来,林夕笑着笑着又沉默了,吞吐地说:“那谁,有好几天都没出现过了。”有些事,在黑暗里似乎更容易说出口。
桃芝怔了怔:“你想他了?”
林夕摇头:“不是,就是他忽然消失,我心里怪不踏实的,总有些心神不宁。”
桃芝拍拍她的背:“你别瞎想了,没准儿出差去了。再说你担心他做什么?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
“没忘。”林夕脸埋在她的肩窝,长长地叹气,“只是他对我来说,依旧是特别的,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
那是她们曾经读过的故事。小王子的星球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美丽的玫瑰花。小王子从来没有见过玫瑰花,他一见就爱上了,每天细心浇水,悉心呵护,他一直以为这是唯一的一朵玫瑰花,只有他的星球才有。
有一天,小王子离开玫瑰花,来到了地球,看见一亩玫瑰花田,里面种着几千株玫瑰。小王子失望极了,他以为他的玫瑰花是唯一,没想到只不过是众多玫瑰里,平凡的一朵而已。小王子呜呜咽咽,哭得好伤心。
后来小王子遇到了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开导他说,回你的星球上看看吧,你那朵玫瑰花是独一无二的,你曾经给她浇过水,爱护过她,你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日日夜夜,所以她是特别的,是属于你的。
向南对她的意义,何尝不是这样?他本身是好是坏,值不值得爱,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曾经对他的投入,注定了他对她是特别的存在。
在阮桃芝家卧谈了半宿,第二天醒来已快到中午。
林夕和她吃了个饭,之后就回自己住处了。和桃芝聊完,她心里总算舒坦了些,不再对向南的莫名消失感到耿耿于怀。
曾经她很想把向南这个名字,以及跟他有关的记忆统统抹去,但现在她不再挣扎,可以坦然地承认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那段过去。
但那,也只是过去而已,迟早会被埋葬在时间的黄土里。
邵孟送她回到小区,跟着去4S店给车子做保养,林夕自己搭电梯从负一楼上去。中途电梯在一楼停了一次,门缓缓打开,她无意识地看了眼前面,一愣。
向南站在门外,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底写满憔悴和疲惫,看见她亦有几分错愕,回了回神后,他便迈步走了进来,抬手摁下关门键,绷着脸看不出表情。
电梯缓缓上行,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但空气里似乎有种无形的焦灼。
林夕下意识地拿眼尾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站得离她比平时远,双目平视前方,不似以前那样偷偷打量她。那夜,她和傅夜司孤男寡女关在屋里,无论事实上他们发没发生什么,但对向南来说,都已经成了一道坎。从他现在的表现看来,他显然是没迈过去。
甚好。就保持这样不想理她的状态,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下去,直到她移民之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电梯行至某段,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两下,跟着“吭哧”一声,停住了。林夕一愣,抬头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字,在十六楼,可是等了一会儿,电梯没有要打开门的迹象,她下意识地朝他望过去。
向南也正微微侧头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摁下键盘面板上的警报按钮,通过电梯内的对讲机和物管沟通了下情况,对方说马上派人过来抢修,请他们稍等。
等待的过程中,林夕渐渐有些害怕,心突突直跳。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电梯故障,现在停在十六楼的高度,万一突然下坠,那怎么办?岂不是要摔死在这里?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靠过去扶着电梯壁上的扶手,呼吸有一些急促。
向南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就算出事,你也不是一个人。”
“……”林夕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心头的恐惧倒是消退了些。也对,如果真不幸要摔死在这儿,好歹还有个人陪着,不至于变孤魂野鬼。
安静了会儿,她忽然想起他是在一楼上的电梯,而负一楼的车库里,他的车已经好些天没有停在那个固定车位了,自从傅夜司在她家过夜之后,他的车就不在那里了。
这些天,他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今天看起来,嘴唇有些苍白,脸上也没什么气色,就像是,大病过一场?
她内心下意识地在好奇这些,可是嘴上封得死紧,绝口不问。
向南站了会儿,转过身来,视线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电梯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两人的距离算得上近,近得能看清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的阴影。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视线微垂,仿佛盯着地面,乌黑的长发直直地垂在身后,他看着看着,眼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伤与愤怒的神情。走过去两步,他站到她身旁,艰难地咬着牙关,质问道:“那天你为什么要带他回家?”
林夕心中一凛,眼睫微抬:“我带我男朋友回家的原因,不需要跟你解释。”
向南一窒,脸色变化万千,最后化为眼底汹涌的暗潮:“我在你门口一直等到早上,都没有看到傅夜司出来。如果你那么做的原因,是想报复我以前对你的伤害,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好样的。”
林夕好笑地勾了勾嘴角:“你别自作多情,我没有想要报复你的意思。我曾经说过,以前的事就当我们扯平,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跟傅夜司在交往,有些事会很自然地发生,你自己要在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你总不能要求我为了你的感受而改变我的生活方式。”
听见“有些事会很自然地发生”,向南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双目森寒,额角青筋暴起。有那么一瞬间,林夕几乎以为他会失控地掐上自己的脖子,但他只是沉默地站着,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绷得死紧,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良久之后,激烈的愤怒才慢慢缓了下来,扯了扯嘴角,神情变得有些诡异,如同换了一个人。
林夕愣愣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他嘴角在笑,但眼神阴鸷,看得她无端胆寒,跟着他面无表情地朝她迈出一步。她下意识后退,他再朝前走一步,她再后退,很快就被逼入电梯的死角,然后他身体重重地压了上来,两人几乎鼻息相闻,她呼吸顿时有轻微的紊乱,本能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向南用力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冷笑道:“不想报复我?那你为什么跟傅夜司交往?之前你跟陆川在一起,我还算想得通原因,他有你需要的东西,但你跟傅夜司我就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不信你会爱上他,既然不爱,那你图他什么?”
林夕下颌被他掐得生疼,眉心深深地皱起,眼底浮起讽笑:“怎么?我就不能爱上别的男人,只能爱你一个?跟别人交往,就非得是报复你才合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向南捏着她下颌的手加重了力气,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你爱他?别自欺欺人了。你身上哪点有关心他的样子?你要是能爱上他,早就爱了,何必等到现在?”跟着拇指粗鲁地摩挲着她的下唇,嘴角挑起意味不明的笑,“你实在是太淘气,为了报复我就这么玩儿。但我告诉你,没有用,他在你身上造的每一分孽,我都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说完便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含住柔嫩的唇肉发狠地咬噬,像是在用力洗刷着什么。
林夕疼得呜咽,但双手被他制住,身子也被他压在死角,根本无法动弹,下意识地,她就张嘴咬了他一口,力道比他咬她大得多,瞬间嘴里就尝到了血腥。
但向南根本没停,疯了一样吻她,卷着她的舌尖翻搅,任凭腥涩的铁锈味在两人的口腔间蔓延,反而更刺激了原始的本能,像兽渴求美味的鲜血。
渐渐地,单是一个吻已经不能满足他对她的需要,他干脆离开她的唇,将她的双手拉高,并在一起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探进她的上衣,挑开Bra,覆到胸前的柔软重重地揉捏,双眼猩红,像发狂的野兽,唇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他像这样吻过你?像这样摸过你?技术怎么样?能不能满足你?”
林夕眉心一紧,用力挣扎起来:“向南你这个王八蛋!你放开我!”
向南却置若罔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粗粝的指腹摩擦到某一点,她身子下意识地一弓,呼吸有些短促,神志也有瞬间的涣散。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嘴角恶意地勾起,肆意玩弄着那一点。
“又或者,跟他相比,还是我更好?”
闻言,林夕回过神来,咬着后槽牙忍住身体的异样,冷笑:“你根本没法跟他比,我真是后悔以前怎么没早跟他在一起!”
向南握住那团柔软的手忽然用力一捏,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要知道你离开之后,我就没碰过别的女人,信不信我直接在这里把你办了?”说着将她的身子压得更紧,大腿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她的腿根,眼底高深莫测,“我教你,如果要报复我,报复我曾经对你那么坏,报复我害你丢了孩子,报复我害你爸丢了面子,拿刀,我可以把命赔给你。但你如果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会让你知道我可以变得有多坏。”
林夕身子一下僵住,他的脸近在咫尺,曾经温润如玉,此刻却散发着张狂的怒气,视线如出鞘的剑锋,闪着青白色的寒意,让她不敢擅自揣测他刚才的那番威胁,只是说说而已。
沉默地和他对视半晌,她扭头看向别处,咬牙道:“你放开我!”
向南见她失了锐气,心知她有些惧怕,终于还是把手从她的衣服里抽了出来,仔细替她理了理被弄皱的衬衣衣襟。跟着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向自己,在被他咬得红肿的唇上爱怜地吻了一下,才完全松开她。
林夕重获自由,立刻推开他从他身下钻出来,站得离他远远的,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腕一言不发。她原以为他懂得什么叫作知难而退,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两人各自站了电梯的一个角落,气氛沉滞僵硬,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片刻之后,外面响起工具撬门的声音,物管不一会儿便将他们从电梯里救了出来。林夕摁下了另一部电梯的向上键,向南却径直朝着楼梯走了。
仁恒总部,顶层办公室,明媚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暖暖地斜洒在办公桌上,硬质实木隐隐反射着辉光。向南埋首电脑前,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聚精会神地处理文件。
罗城推门进来:“喏,你的新车钥匙。”跟着手一扬,那把钥匙就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向南手边,“你撞坏的那车估计得修一阵子,现在改用这辆吧。还有,酒驾的事已经都处理好了。”
向南头也没抬,只是简短地“嗯”了声。
罗城凑过去打量他,有些担心:“南哥,你脸色好像还是不怎么好,我都说让你再住两天了,你非得着急出院。”几天前他喝醉酒开车,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上,车前盖全撞瘪了,连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胸骨有点儿骨裂,轻微脑震荡,但这都是小事,主要酒喝多了,胃出血。
问他为啥大白天喝醉,他死活不肯说。但他就算不说,他也知道,这八成又是因为林夕。
“南哥,我们都知道你是为啥这么糟蹋自己,但你也得为伯母想一下,她那么大年纪,接到医生电话通知她去医院,你知道她多害怕吗?都快吓死了。现在你又这么忙忙慌慌地出院,她怎么劝都不听,你想过她多担心吗?”
向南沉默片刻,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以后不会了。”以后就算再郁结难消,他都不会去买醉了。从医院醒来,看见他妈妈陈立青老泪纵横的脸时,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爱林夕是一回事,但这个世界还有爱他的人,不能再让他们担心。
罗城看他有了几分醒悟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劝:“南哥,你跟林夕的事,急不来。她既然能狠下心卖掉仁恒的股份,抛下我们这些和她一起打天下的战友,就已经说明她的坚决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得有点儿耐心。”
向南眉间覆着一层淡淡的忧愁:“我知道。”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所以才如此害怕,怕她越走越远,自己连追都追不上了。
忽然间,桌上的手机响起,他抬手按下接听键,来自他的秘书瑞贝卡。
“向董,温小姐在一楼前台,说要见您,见不到您不会离开。”
向南一怔。自从他把温暖赶出别墅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手机里她的号码也被他拉进了黑名单,来电短信一律拒接。现在她找到公司来,还能搞得让瑞贝卡打电话通知他,想必一楼已经被她闹得天翻地覆了。
沉思片刻,他低声道:“让她上来。”说完挂断了电话。
由于开的免提,罗城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惊讶道:“你怎么还要见她?”
“如果不见,估计她会闹到我们仁恒见报。”向南说着嘴角一勾,“更何况,她来见我,势必是有求于我,正好,我也有事要问她。”
须臾之后,温暖便在保安的“护送”下推门进来,身上一件蓝色风衣,黑色内搭衫,脚上踩着Jimmy Choo的高跟鞋,不过是旧款,脸上化着很有冲击力的红唇浓妆,看起来倒是气势依旧。进屋后,她先是扫了眼向南,跟着看见罗城也在,嘴角便轻轻翘起,对向南道:“可不可以请外人先出去?”
向南冷着张脸,没什么表情:“我想这里的外人应该是你。”
温暖一窒,讪讪地收起笑,不说话了。
向南往皮椅背上一靠,开门见山道:“要多少?”
温暖被戳中心思,脸色来回变换了好几个回合,这才吞吞吐吐道:“五百万。”
“五百万?”向南眉峰一挑,“要这么多做什么?你之前应该从我和傅夜司那里搜刮了不少钱才是。”虽然傅夜司让她净身出户,他在赶她出别墅时也下手特狠,但他知道,她是爱财的性格,必定会藏些私房钱,就好比他曾经送她的那条钻石项链,后来就一直没看她戴过,也没留在别墅,保不齐是在什么时候被她卖掉了。
听见他这话,温暖脸色又是一变,没想到他连这些都看在眼里。不管是跟傅夜司,还是跟他,她的确变着法儿地套了些钱在自己户头上,还私藏了些东西,这样才有安全感。不过尽管她被戳穿,还是梗着脖子道:“我要这么多钱,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骗嫁给傅夜司,我爸也不会因此染上赌瘾,欠下一大笔债务要还。”
向南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半晌后才说:“如果你当初找到我,对我说实话,我的确会觉得亏欠你。但你不该利用我,更不该利用她。”
“那你以为我就好过吗?跟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的男人,过十年的婚姻生活,你以为这很轻松?”温暖脸色有些黯然,“再说你以为我想来找你?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我爸欠了高利贷,不还钱就还命,我的那点儿积蓄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迫不得已才来找你。”
向南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会给你一百万,就当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但我有个条件,当初你策划傅夜司出轨的绯闻,告诉我你找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能找到她。如果你愿意说,这钱就归你。如果你想坐地起价,门在那边,你自己出去。”
温暖眼珠飞快地转了两下,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从他桌上抽了支笔,在白纸上写下那个女孩的姓名、身份证号。
向南拿起那张纸,若有所思,纸上的姓名赫然两个字:晨曦。
翠云路上有条狭窄的小巷,巷子的宽度只够容纳一个车身。崭新的奔驰在巷口以极慢的速度驶入,路两旁架着各种小摊,卖包子茶叶蛋的,卖水果蔬菜的,卖河鲜烧烤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小小的理发屋外挂着滚筒,红白蓝三色孜孜不倦地旋转着。
驶过一个破旧的五金店,到达小区正门。这一带是动迁房,基本是五六层的小板楼,外墙刷着白漆,盖着砖红的尖屋顶,一层一层的窗户密密麻麻又中规中矩,从窗口支出几根或金属或木头的杆子,上面晾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一看就知道那屋里住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没有小孩。
车子从正门拐了个弯儿进来,没开出几米就在路边停下了。对面是个小区幼儿园,面积不大,透过紧闭的铁门栏杆,可以看见里面摆了些简易的活动设施,例如跷跷板和滑梯,一间两层楼的矮房子是教室和休息室,房子前面有个小操场,一群小孩子连成一队,在和两个女老师玩儿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不断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向南坐在车子后座,透过漆黑的车窗沉默地望着操场上那两个老师。根据资料显示,那个叫作晨曦的女孩就是在这里工作。
罗城从前排探头过来说:“南哥,我下去找人问下哪个是她。”
扮老鹰的那个老师原本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头上束着高高的马尾,瘦削的身子上罩了件白色卫衣,下面穿深色的牛仔裤,脚上是双板鞋。在追着队伍尾巴上的那只小鸡跑时,她绕了一圈,身子就正了过来,秀丽的脸映入向南的眼帘,他顿时眸光一闪,心中已有定论:“不用,我知道哪个是她。”
在这一刻之前,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傅夜司不近女色,却会被温暖算计,闹出接吻的绯闻,直到他亲眼看见晨曦,才终于理解了这一切。因为傅夜司爱着林夕,所以可以接近他的女人,身上都带着她的影子。
如此,甚好。
罗城顺着向南的视线看过去,很快也明白了个中原委:“我下去叫她过来。”
向南抬腕看了下表,再看了看幼儿园门前开始聚集的接孩子的家长,微微摇了摇头:“再等会儿,应该很快就放学了。”
约莫半小时后,时间到了四点半,紧闭的铁门终于打开,小孩们在老师的指引下鱼贯而出。待人散得差不多了,罗城才推门下车,在门口叫住晨曦。
向南降下车窗,安静地注视着在谈话的两人,看见罗城指了指车的方向,跟着她朝这边望了一眼,神情夹杂着忐忑、惊疑和难以置信,跟着她便同罗城一起走了过来,开门上车。
待她坐定,向南关好车窗,礼节性地朝她伸出手:“晨小姐,你好,我是向南,冒昧地来打扰你,如有不便,我在这里先向你道个歉。”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的容貌,五官和林夕有七分相似,留着和林夕一样的直发,只是身上没有那么强烈的气场,看起来有些青涩。而林夕是不会青涩的,哪怕是她十八岁时,面孔稚嫩,内里却一直是骄傲的女王。
晨曦打量了下车内的环境,前排一个司机,副驾上是刚才叫住她那人,而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她经常在新闻里见到,仁恒实业的主席。默了默,她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握:“我认得你。”
向南对此倒也不感到意外。这些年来,他一直是老百姓眼中房价上涨的元凶,口诛笔伐的对象,曝光度还真不比某些一线明星少。微微一笑,他低声道:“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晨小姐吃个晚饭?”
晨曦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猜不透他的来意,她只能强作镇定:“你这么忙,竟然亲自来见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我们不如有事说事,吃饭就不用了。”
“晨小姐倒是个直爽的人。”向南见她直奔主题,也就不来弯弯绕绕的那套,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这上面的女人,应该是晨小姐没错吧?”
晨曦见到她和那个男人拥吻的照片,脸色顿时一变,搭在膝盖上葱白一般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蜷缩起来。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他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她活到二十四岁,一直安安分分,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不可能和这些大人物有什么交集,唯独那次事件,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但每次想起,依然会感到不安。
将照片接过来,攥在手心,她抬眸望着向南,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向南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会知道真相,是因为我找过你的雇主,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晨曦眼神依旧有些戒备:“所以呢?你找我做什么?”
向南斟酌片刻:“我需要你的帮助。”
晨曦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我只是一个幼儿园的老师……”
“不。”向南打断她,斩钉截铁,“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必须是你。”
晨曦诧异地望着他,想起去年她问过那个男人的妻子,为什么要选择她来接近那个男人。当时她回答说,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那么现在向南说必须是她的原因,也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吗?
“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人,所以才必须是我吗?”她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但心中几乎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向南见她知道原因,也就不再掩饰,简短地“嗯”了声。
晨曦沉默片刻,接着问:“那你要我帮忙的事,又是跟傅先生有关?”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别的什么事是非她不可。
向南微微颔首:“晨小姐果然是明白人。”
晨曦迟疑了会儿,才问道:“我像的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向南不禁失笑:“这倒没有。”
晨曦心下奇怪起来。她之前接触过傅夜司,看得出他很爱那个女人,否则自己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近他的身。她一直猜想那个女人是死了的,没想到还活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去找她帮你做这件事?”让本尊出马,效果不是比她这替身要好?
向南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其中的缘由你不必知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会让晨小姐帮我做违法乱纪的事,如果你肯答应,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好处。”
晨曦安静片刻:“你找过当时雇我的人,想必也知道我是为了钱才替她办的事。不过我现在不缺什么了,也不想再卷入你们的钩心斗角,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别急着拒绝我。”向南修长匀净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动着,嘴边勾起浅笑,“听说晨小姐有个弟弟,去年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我咨询过医生,这种手术的后期排斥费用也是相当惊人。晨小姐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
晨曦咬了咬下唇,艰难道:“我弟弟每个月的治疗费虽然不少,但我努力工作,还算负担得起。去年夏天为了钱做了那么荒唐的事,我一直很后悔,也很不安,所以不想再做了。更何况,温小姐当时找我,是为了离婚,你现在找我,莫不是要陷害傅先生?”
闻言,向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若有所思,跟着眼前一亮,饶有兴味地试探道:“晨小姐好像对傅夜司,倒是有几分上心。”
晨曦下意识地垂下视线,脸颊微热:“没有,我只是随便猜测。”
向南目光如炬,又岂会看不出她那细微的异样,嘴角止不住地斜斜勾起:“晨小姐要是肯跟我合作,那这就是一桩双赢的买卖,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你弟弟之后的治疗费也不再是问题。”
他话只说了一半,晨曦还是听出了蹊跷:“那如果我不合作呢?”
向南望着她那张和林夕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威胁的话一下子竟然说不出口。良久后,才逼着自己道:“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乱来。你要记得,你弟弟每天都必须按时服用抗凝药物,一旦错过,后果不堪设想。”
“……”晨曦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向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向南亦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她,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算是拿下了,她毕竟年纪小,社会阅历浅,对他口头的一个威胁也会当真,因为她害怕他这样拥有权势的人,因为她不知道他的底线,所以不敢拿她弟弟的性命开玩笑。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会再找你,你不要想逃,也别做多余的事。”向南说着把脸侧向一边,语气淡漠,“好了,你走吧。”
晨曦这才敢推门下车,一路惴惴不安地回了幼儿园,手不停地发抖。她不知道向南究竟想做什么,但她直觉那对傅夜司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下意识地,她从手袋里掏出钱包,打开夹层,摸出里面的一个东西,轻轻放到掌心。那是一粒白色的小纽扣,她从傅夜司的衬衫上偷偷剪下来,留作纪念的。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