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兮随手拿起一块抹布,卢公公赶紧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你做这些粗活干嘛,说了多少次了,你这双手要好好保养。圣上这身骄肉贵的,你手粗了可怎么行?去那边站着,看着他们。”
说完又塞给泽兮一面小镜子:“时刻注意着你的容颜,遇事呢,一定要冷静。就算一会皇上多看了你几眼,也一定要淡定,今儿白天的主场是这些选秀的人的。你呢,主要是在晚上。今儿带你来,就算让你来见见世面,免得回头一副小家子气惹圣上不喜。”
我特么到底来到什么世界了!
好在凭借一身美色,泽兮很快旁敲侧击到了事情的大概:
此界乃是以女为尊的古代世界,是以世家大族为基石的政治格局。
当今圣上叫苏璃鸢是先皇最小的女儿,今年十六岁,父亲虽并非世家子弟但却因容貌惊人,是先皇最受宠的妃子,五年前先皇去世时殉葬了。
璃鸢五年前登基为女帝,今年刚刚亲政,此番是头一次选秀,来的都是世家权贵子弟。
在位的安太后,出生大族,先皇在位时乃是六宫之首的皇后,与先皇有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女儿苏璃珊今年二十二岁,乃是当今权势最盛的嘉王。
苏璃珍是先皇的二女儿,封为敏王。
女尊王朝天界也有,泽兮在征战时也不乏遇到,心下稍安。现在就是等苏璃鸢是否就是璃鸢了。
虽是如此,但泽兮内心还是一直狂躁不安,直到见到被簇拥着,缓步迈进殿门,盛装而来的当今圣上,苏璃鸢。
心下大定,原来是女帝啊,鸢鸢。
泽兮是头一回见如此盛装的璃鸢,雍容华贵,十六岁的年纪嫩得似花骨朵,但一身上位者的气质衬得一身繁冗的华服毫无违和感。
就是小小的身子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显得很是孤单。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怒,淡淡地看着阶下一众秀男鱼贯而入。
上座的太后严氏倒是生得俊朗和善,只是目中精光显得很是不简单。
秀男们跪在阶下,有淡定自若的,有忐忑难安的,揣着万种心思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颜书均跪在一众秀男中,神色平静,他的排位在后,此时安静地等待着。
“母亲,还请您收回命令!哥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啊。一进侯门深似海,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是哥这般纯善之人能呆的地方!”弟弟颜书安跪在地上,扯着母亲的衣摆哀求着。
“你哥是颜家最优秀的子弟,他不去,难道你去?以你冲动的性子,更是会万劫不复。”母亲平视着前方,目光淡漠。
“书安,此事已定,你不要再为难母亲了。入宫选秀我责无旁贷,而我,也是愿意的。”颜书均伏身扶着跪地的颜书安。
“愿意!当今圣上荒淫无道,三年前,她还未及笄时便沉迷男色,还说什么自己不论出身,只喜欢长得好又有才华的男子,开什么君子六艺,要广纳天下男色!
下个月,六艺京试就要举行,谁知又会有多少男子入宫。哥!如此众多妃嫔,可能余生都不能得到圣上的宠幸,即便是得了宠,又能安好几日!”说着拉着颜书均一起跪在地上:“我们一起求母亲!男儿一生不过是求个好归宿,颜家虽然现在声势不如从前,但以你的姿容品行,又怎愁没有好人家!”
“放肆!当今圣上岂是你个男人能够评论的!你也知道,如今颜家势落,送你哥入宫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如果非要牺牲儿子换颜家复兴,为何不选嘉王府!嘉王父族安家是世家里最有势力的家族,兵权也在嘉王手中,若要攀附,嘉王府才是我们颜家最好的选择。”
啪,一巴掌狠狠打在颜书安脸上:“你懂什么!安家如日中天,为何不是嘉王继承王位,而是毫无根基的当今圣上!我朝建立稳固的根基就是世家大族,正是因为安家太盛,世族才联合起来推选一个没有根基容易拿捏的新皇。是从如狼般的安家能拿到好处,还是从新皇手里能分得一杯羹,你这个蠢货。”颜家主指着颜书安的鼻子,恨不成器。
“母亲,您别气坏身子。书安,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入宫后定当为了颜氏一族力争,得一女半儿。当今圣上既然好容色,喜才华,我颜书均虽不才但也有几分信心。况且,小时候我还有幸与当今圣上一起念过三年启蒙,终归是有些旧时情谊在的。圣上是简单率性的女子,并非薄情寡义之君。”
颜书均微微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女子。她目光放空没有看任何人,世家权贵的秀男,选谁,并不是她能全权作主的。那旁坐的安太后,才是真正的决定人。
安太后的姐姐,安华琳乃是当今丞相,一人之下,朝野党羽遍布。前朝后宫,如安家的囚笼。她一个人,很孤单吧。
一别八年,如今的圣上已经婷婷玉立,肖似其父,美得不可方物。
大令朝女子为尊,刚生下的儿女很难辨认其父亲所属。往往是一众男子争抢父位,却要到眉眼长开才能堪堪辨认出其父亲究竟是谁。遇到更肖像似母的,父亲就很难定论了。嘉王、敏王其实都更似母亲。
安家祖上曾有过龙凤胎,嘉王面上也有些安太后的影子,再加嘉王更喜安太后,所以就定为其子嗣。而圣上却不同,这惊世容颜像极了冷贵妃,那是百年难遇的奇男子,初入京城便得了京城第一美男的雅号,先皇好奇慕名前往,一见钟情。
本是无一物的出家之人,不染凡尘,清净六根。却被先皇困在了这洛灵城,囚在了这红尘中。先皇爱极了他,死也要做陪。听闻冷贵妃接到殉葬旨意时,面露浅笑,释然平和。大概,死是生的解脱吧。
他离去那一日,洛灵城乌云压顶,倾盆大雨下了三日,一代绝世容色逝去,天都成了水墨,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