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一名特级教师是很多教师梦寐以求的事。我从踏上讲台第一天起,就立志要成为这样一名特级教师。可人到不惑之年,这个愿望至今没能实现。只好退而求其次,哪怕有机会一睹特级教师风采也好,可惜我们这个小县特级教师了了无几,自己又长年在乡下任教,更难有与他们面对面的机会。因此,想不到亲眼目睹一次特级教师风采竟成为我此生的一大愿望。
机会终于来了——不久前,市教育局宣教科的领导让我到乡镇某初中采访一位中学特级教师,完成一篇报社的约稿。并告诉我,这位特级教师姓张,叫张成礼。
那天一大早,我怀着对特级教师的崇敬和神往之情赶到了这所学校。校长早已接到上级通知,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提出要见一见张老师,跟他谈谈话,然后再听听他的课,采访一下他的同事、学生以及家长。
没想到,我的要求一提出,校长的脸上突然露出为难和不安的神色。我很奇怪。校长犹豫了一阵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这才讲了这位特级教师最近遇到的一件麻烦事:
一个星期前,学校接到学生家长的电话,状告张老师打骂学生,强烈要求处分张老师,家长在电话里扬言,不管这个教师是什么特级不特级,学校如不公平处理,他们就告到县教育局,县里告不成就告到市里。
接到这个电话,学校立即进行调查,那个自称被打的学生说,那天因为自己打碎了一页玻璃,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在那里打了他三拳踢了两脚。不信还有青。我们一看,确实身上有青。
对张老师的人品和业务我们都很了解,起初我们也不相信,可学生一口咬定张老师打了他,可当时办公室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场,而我们找张老师和学生当面对质,可张老师并不辩解,只是微笑着看着那个学生。
校长讲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厉老师,你说遇到这种事我们怎么办?现在很多家长都听说了这事。没办法,我们只好按照学生家长的要求,暂时让张老师停了课,写检查,向学生和家长道歉。可家长还不满意,我们实在没办法,这几天正准备上报教育局请示处理意见。”
我问那张老师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先让我见见张老师。校长说,我们停他的课,说好了让他回宿舍休息。可他不听,不是一个人在宿舍里备课、写东西,就是提个小板凳进教室听课。我看最好别打扰他,让他静静心,采访的事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我一看这形势,只好取消这次采访,另寻时机。正准备起身告辞,这时有老师进来,说那个学生家长又来了,非要见校长不可。
校长苦笑了一下,一摊手:“说曹操曹操到,这是来下最后通牒了。”
正说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进来了。一进门,中年男子二话没说,便“扑通”一声跪在校长身边。校长赶紧拉他起来,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那男子起来了,一把拉着校长的手,红着脸说:“校长,我……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张老师,都怪我太鲁莽,怪我那小畜生,是他撒了谎欺骗了我”男子说着转过身,大声说道:“狗兔崽子,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男生怯怯地进来了,倚在门框边。
“给我讲清楚怎么回事!”络腮胡子男子吼道。
男生低着头,嗫嚅着说:老师,我错了。那天我故意打碎了玻璃,老师在办公室批评了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跟高一级的一个同学打架,被他打出了青。我怕回家家长追问,就撒了谎,说张老师打的。还有,玻璃是老师换上的,钱也是他自己拿的。
男子听了,抡起拳头就要打。校长和我赶紧拉住他,一齐说:“孩子知道错了改了就好。”
校长让孩子回教室上课。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了对质时张老师不与学生辩解的理由。我仿佛看见张老师正站在我的眼前,他始终微笑着满含期待地看着这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原来他是在等待着他能从心灵上进行悔悟。顿时,我被他高超的教育技巧、博大的爱心和高尚的师德折服了。“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特级教师!”我不禁脱口而出。
突然,我听到校长说:“走,厉作家,采访张老师去”。
我笑了笑,说:“校长,不用了,我已经成功地完成了这次采访任务!”
校长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一迭声地说:是啊,是啊!
返回的路上,微风吹拂,我感到非常得轻松,一篇稿子已经在我脑海中孕育并即将诞生,题目就叫——《特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