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动静引起了关内其他人的注意。另一人走过来,边走边问:“怎么回事?”两名甲士朝他一拱手,道:“十夫。。此人自称是尼能人,要入关,却没有过关符契和身份凭据。让其进关等候关守回话,此人不愿,在此大喊大嚷。”
来人上下打量易叔。他身量中等,面皮不甚白净,却浓眉大眼,虽也身穿黑袍,却让人易生亲近之感。他向易叔道:“你可知在关前吵嚷,杖责三十?”
易叔顿时有些瑟缩。这一路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将人的形容摧残得十分老旧。这十夫长看在眼里,心底也不由生起两分同情之感,放缓语气道:“你既无过关符契,又无身份凭证,自当要请示关守,才知能不能让你过关。”
易叔摇摇头,道了声“不敢去,怕你们。”顿了顿,他索性又道:“我族人无缘无故被你们带到这深山里,我这一路爬爬滚滚的过来,我不要进你们的关去等什么回话,我只要知道我族人是不是从这关里过去的就行。要是没从这关里过,我就走人再找。别想哄我又把我逮进去。”
那两个甲士听了易叔这番话,觉得很不过耳,叱道:“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十夫长抬头制止住二甲士,依旧心平气和向易叔道:“你说你是哪里人?”
“伏牛山下的尼能人!”易叔梗着脖子道。
十夫长想了想,道:“你族人是从这关里进去的。”易叔怀疑地看着他。“我记得,是仲春之间,你族人,大概有四五百人,在我族黑甲军的看护带领下,入了此关。”
人数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
“你没骗我?”易叔道。
这十夫长微微一笑:“我没必要骗你。你进关,于我无用;你不进关,于我无碍。”
要是序听到这句话,大概会讥笑一句“独人当然于你们无用”。可是易叔没有这样针锋相对的口才,这十夫长给人可靠稳重的感觉太强烈了,他不由自主相信了他的话。他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咬牙道:“十夫长,我信你这一回,可我还是不想入关去等,我就去关门旁边等,如何?”
“自然可以。你随他们二人过去,我自去禀报关守。”
易叔却还是没有迈步,这十夫长耐心地看着他。
“十夫长,还有一事我要先和你说明白。”易叔终于开口道,“这次过来的,除了我,还有我同族三个后辈。我们身上没有符契,没有凭证,既怕你们不让我们过关,又怕入错了关,耽误我们找人。十夫长,你既然说我族人是从这关里过去的,我便信你。我想同我三个后辈一齐到关门口去等。”
听易叔说后面还有三人隐藏,两个甲士当即上前一步,掩护在十夫长身前,做出戒备之状。十夫长制止住他二人,道:“可以。你请那三人出来,一同到关门口去等吧。”
易叔便转身向季他们隐藏方向,正要开口喊,却见三人已经走出隐藏之处,向关口走来。三人到了面前,十夫长一一打量过,示意两甲士带他们四人去关门旁边,他自去关内禀报关守。
站在关门旁边的墙下,易叔小声将与那十夫长所说之语一来一往都说了。末了,他有些不放心道:“你说,这十夫长不会哄我吧?”
不管是真是假,此时他们已经站在这关门旁边了,再讨论真假意义已不大,因此季简略道:“我们就管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了一时,一名甲士过来让四人随他入关内。四人随他走了几步,便见到关内站着的那十夫长。十夫长道:“情况已禀告关守,关守还有些问题想亲自问问各位。请随我来。”
关内左边,一处巨石突出,树木森森之下,有一座房屋。这十夫长领着四人行至屋前,站在门口禀告了一声,然后领着四人鱼贯而入。
此屋也是堂屋加东西两间的结构。堂屋内,一人正面而坐,一直看着他们。此人面有须发,身上黑袍衣领上饰有两道红色镶边。见季他们进来,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十夫长拱手道:“禀关守,人已带到。”
关守一双眼睛将他们四人来回打量,眼神直接,让人觉得不自在。打量了半响,才道:“你四人当初既然逃脱,此时为何又要来寻找?”
昨晚,季他们四人来回商议要如何措辞,好既表明目的,又不至用词太过直接惹这些黑甲不豫。未料到他们所顾虑的在这关守这根本不用。不过三言两语,便大喇喇将他们苦心支撑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季感到了羞愤,并在一瞬间达到了极点。
强盗之人,更出强盗之语!弱者的遮羞布,在强力面前,不过是连瞧都不瞧一眼的烂抹布。
季全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他攥紧拳头,只觉浑身发抖。关守一双眼睛,冷冰冰盯住了季,又开口道:“你是领头的?”
一旁的易叔有些焦急。运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心中莫名生出害怕之感。序正要开口替季回答,只听季道:“我是领头之人。”他脑中一片乱哄,这几个字完全是从齿间硬挤出的。
“你看着年轻,为何是你领头?”关守似不相信。
“我是我族族长之子。”季一双眼睛直视关守回答道。
关守嘴角露出一点轻笑,将最开始的问题又提了出来:“当初既然逃脱,此时为何又要来寻找?”
“我们从未逃脱,且我族人,父母兄弟皆在此,我们自当来寻找。”季一字一顿,慢慢道。
听了这个回答,关守面上的轻蔑之意几乎遮不住。他骤然失去了对面前这四人的兴趣,向十夫长道:“带他们下去,搜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没问题就让他们过关吧。”
十夫长应了一声是,领四人出门,站在门前喊一黑甲过来,让其带季四人过去搜查,自己转身又进了屋内。